多多少少的还是接受过不少的“淑女教育”的德娜当然能看出,爱玛护士长的装扮真是要多俗气有多俗气了,眼影打得太重,看上去就像是史高治叔叔的动物园里的那种黑白相间的,并被他命名为“滚滚”的动物。而她的口红色调有太过鲜艳了一点。爱玛护士长的脸色本来就有些苍白,如今将嘴唇涂得这样红,弄得德娜忍不住想道:“爱玛护士长要是晚上这样出门,说不定能把路上的人吓死。嗯,我要是哪一天打扮成这个样子,那肯定能把妈妈吓晕过去。而且她的脸色这么难看,该不是因为口红里面用了氧化汞吧?(这类的花样没有几个人比德娜清楚了)”
不过德娜的嘴上却是这样说的:“棒极了,护士长!可是如果找不到玛丽护士长,那些伤员怎么办。他们不肯走的话,闹起来了也会干扰了医院的秩序的,万一不小心真的打坏了什么东西。就算把他们都买到土耳其去当太监,也未必赔得起医院的损失呀。”说到这里,德娜还皱了皱眉毛,似乎很替医院担心一样。
不过这话倒是有点打动了爱玛护士长,毕竟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虽然这些刚挨了一顿打的工人们多半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但是医院受了损失,也肯定会归咎于她的。于是她说:“啊,那的那你就去看看他们的情况,然后就按照尼克医生的意见去办吧。”
……
要说那个时代的病人或者伤员什么的,比起后世的倒是好打发得多。这大概是因为见惯了这类的事情,于是承受能力更强了吧。所以虽然德娜仅仅只是帮他们做了一下清创,包了一下伤口,而对于那些受了内伤的,也只是卖给了他们一颗海洛因而已。
不过在那些工人们看来却不是这样了。他们都注意到了一个细节,那就是:在和他们说话的时候,德娜的语气和态度和她同时与那些医生呀什么的上等人说话的时候,没有任何的区别。要知道,在这个时代里,相对于护士,医生可是不折不扣的上等人,能讨好医生,对于护士们来说,是非常重要的。而且他们也看到了德娜的确在尽力的帮助他们。
“真是位好姑娘,和别人都不一样。”不少工人都这样想着。他们绝对想不到,德娜小姐之所以对他们的态度和对医生的态度毫无区别,更大的原因其实在于,以德娜的出身,哪里会真的把医生看成是需要巴结的“上等人”呢。
而在德娜给那些工人们包扎的时候,她的另一些特征,也让那些工人们觉得,这位姑娘是自己人。
在那个时代里,贵族家的,或者是有钱人家的小姐,仰慕提灯女神南丁格尔女士的名声,于是跑到南丁格尔的学校里去学习一些护理,然后再到医院里来干一段时间的事情倒也是很常见的。只不过,任何基于热情而去做的事情,也会因为热情的消退而半途而废。说得更文雅,更有名士风流一点,就是王子猷雪夜访戴,未见其人而还的那个“乘兴而行,兴尽而返,何必见戴”了。所以这些姑娘们绝大多数都不会在医院里待太久,而且因为她们的背景,即使在医院里的时候,也不会为这些下等人服务。即使偶尔圣母心理泛滥,一定要照顾照顾“这些最可怜的人”,她们也很难坚持很久,绝大部分都不会坚持到像德娜那样手上甚至都有了老皮的地步。
“这一定是一位工人家的孩子。”不少工人也这样想着。
的确,德娜和那些高等小姐们有很多的不同。她的肤色是一种健康的饱含着阳光的小麦色,和当代的那些有钱人家的小姐刻意追求的那种面无血色的病态的苍白完全不同。(对于这一点凯瑟琳倒是非常的担心,认为这完全就不是上等人的样子。但是史高治却和很有些纵容这个侄女,他甚至扬言,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上等人应该是什么样子的标准,那个标准也应该是由麦克唐纳家的成员为准绳的。德娜愿意是什么样子,那什么样子就该是上等人的标准。)这种肤色,是德娜在骑马,驾船,以及满美国跑的过程里,在阳光和风雨中形成的。而德娜的手,也是在拉缰绳,拉缆绳,玩机械,玩枪械的过程中磨出老皮的。除了营养充足带来的健康感,以及受教育带来的优雅感之外,其他方面还真看不出,她会是一位大富豪家里的小姐。
不过即使看起来不像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和那个时代的审美有那么点不太一样。但是,任何一个看到德娜的人都不能不承认,她也是一个有着特别的韵味的美人。比如说,现在刚刚进到医院里面来的唐璜就发现了这个别具韵味的美女。
唐璜是来来探望自己的一个叫做福斯塔夫的朋友的,那家伙上星期和唐璜出去骑马,结果从马上面摔了下来,摔断了一条腿。于是就被送到了医院里面来了。唐璜本来也没想到要到医院里来探望自己的这个损友,不过是在被某个狠心的妹子发了卡之后,一时间却又没有找到新的目标,于是就无聊的到医院里来了,一来可以看看损友,而来也可以顺便调戏一下护士妹子。尤其是上次他到这里来,发现现在负责照顾福斯塔夫的那个小护士长得还不坏之后,他就更是经常性的往这里跑了。
唐璜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德娜,但当他一边推着福斯塔夫的轮椅,一边和旁边的某个护士调笑着从病房里出来,正打算到小花园里去转转的时候,德娜刚刚给最后的一位伤员包好了头部的伤口,直起身来,将左手向后伸到自己的腰后面,然后轻轻的拍打着有点发酸了的腰部,同时用右手的袖口去擦掉自己头上的汗水,同时在终于完成了沉重的工作之后的那种惬意的笑容浮现在她的脸上。
唐璜停下了轮椅,紧紧地盯着德娜。
“怎么不动了?快点呀。这地方的气味可真难闻。”坐在椅子上的福斯塔夫催促说。
“艾米丽,那个护士是谁?”唐璜问道。
那个叫做艾米丽的护士看到唐璜那直勾勾的盯着德娜的眼神,又听到他这样问话,不觉有点醋意,不过她还是回答说:“她是刚从南丁格尔女士的学校里出来的实习生。我不知道她叫什么。”
听到这个话,福斯塔夫也注意到了德娜,他眯着眼睛盯着看了一会儿,说:“唐璜,这个小妞好像还不错呀,虽然黑了点,多半是个下等人,但是身段还是很不错的呀,啧啧,该大的地方够大,该小的地方……腰稍微粗了点,不过下等人都这样。再说了,熄了灯那还不是……我觉得可以算是二等品了,值得玩一玩了。”
“我倒是觉得这个姑娘有那么点传说中的乔治桑,甚至是贞德的味道了。你觉得呢?你看她身上,有一种贵族小姐们没有的生机活力,这样的无论如何也应该算是一等品了。就像是荒野里的百合一样。再加上看样子又是个穷人,便于上手,怎么着也得算个极品呀。不过,你看她动作中的那种韵律感,(这个要拜德娜接受的芭蕾舞训练所赐)她真的是个穷人家的丫头吗?”唐璜虽然听出了艾米丽语气中的不满,但他并没有把这放在心上,而是直接和福斯塔夫品评起德娜来了。
“嗯,你这么一说,还真有那么点牧羊女或者假男人的味道。可惜,我的脚还没有好。”福斯塔夫说。但是这个时候,唐璜已经抛下了他,摆出一副他自认为是帅的掉渣的架子,直接走到了德娜的面前,向德娜问道:“美丽的小姐,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德娜闻到了从面前的那个嬉皮笑脸的男人身上飘过来的香水味道,不觉微微的邹了邹眉毛,她抬起眼睛,瞟了眼前这个摆出一副“我是高富帅,你知道吗”的架势的,就像是一只骄傲的小公鸡的家伙,然后就转过视线,低下头来收拾起剩下的绷带,冷冷的说了句“不行”,就自顾自的走开了。
不甘心的唐璜又追着问了一句:“我可以约你出去走走吗?”
“不行。”德娜甚至连头都没有回。像这样的家伙,怎么可能入得了德娜的眼睛呢?和家里的那些人,哪怕就是和有时候有点傻乎乎的唐纳德相比,那个家伙都要差着从地狱火窟到天堂的距离呢。
“呵呵,真有意思,有挑战,我喜欢。”唐璜低声说。
刚刚被德娜包好了伤口的那个工人注意到唐璜在说这个话的时候,脸上虽然还带着笑容,但是那笑容却格外的阴冷。于是他不由得为那个护士担忧起来,这些有钱人家的少爷们,有的是卑劣下流的对付穷人家的姑娘的手段。他不由得为德娜担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