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史高治和洛克菲勒都突然接到了由加德纳先生转达的一份邀请。一个新兴的政党——共和党的领导者林肯将要到克里夫兰来进行一次宣传活动,当地的一些共和党支持者为他据当了一个欢迎酒会。而老辉格党人加德纳自然得到了邀请,而且在他的活动下,史高治和洛克菲勒也得到了邀请。
史高治当然知道,所谓的欢迎酒会,无非是提供一个让让政治人物和财主们见面,并促成政治和财富的联姻的一个场所。从某种意义上讲,它也是一种选举,而且是比那些正式的所谓一人一票式样的选举更为重要的选举。
在史高治上辈子的时候,很多思想不成熟的图样图森破的家伙都喜欢把民主等同于选票,以为一人一票就一定会有民主。其实他们不明白,在所谓的民主选举中,预先的筛选比最后的公民投票要重要得多。只要精心的设计一个在选举开始前就发挥作用的预选方案,就可以保证,无论屁民们怎么投票,上台的都是代表你的利益的人。
而在现代,预先的筛选又偏偏是必不可少的。如果所谓的国家都像希腊城邦那种德性,全国的适龄选民不超过三五百人,不要预选也没啥。但是,比如说一个有几千万人口的国家(我们就不拿像中国这样有十多亿人口或者印度这样的虽然只有一亿人口却有着十多亿有投票权的牲口的国家做例子了),愿意当总统的人少说也有个好几十万,然后一起来参加选举,每个人依次向全国人民介绍一下自己的政治主张,一天八小时,节假日无修,哗,等介绍完毕,就已经好多年了,然后再辩论,再……等到投票的时候,全国人民的重孙辈纷纷表示,等了几代人,总算等到投票了——什么?候选人都老死了?没办法,从头来吧!
既然预选必不可少,那么预选的标准就非常的重要了。比如说,在青青草原上搞一个民主选举,我们确定这么一个预选条件:“犬牙的长度必须超过30毫米”。好嘛,最后出来的候选人肯定是:灰太狼红太狼狼表哥狼表叔……反正绝对全是一窝子的白眼狼。别笑,这不是说笑话,在人类历史上真的有采用类似的标准的民主选举。比如古罗马在共和国时期就规定过,只有家产超过某个数字的人才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而且钱越多,分到的配额也就越多。你要是富得像刚刚抢劫了大流士的亚历山大,你一个人就有投出一万票的合法权利。
自由的灯塔在刚刚建国的时候,独立战争的硝烟刚刚散去,那些谱写了《独立宣言》中最气壮山河的漂亮话的英雄们就开始讨论如何让将来的民主不至于失去控制了(失去谁的控制我就不说了),就开始讨论如何确定一个合理的预选规则。有人直接提出,干脆规定,只有拥有超过多少美元的固定资产的人才能有被选举权,才能成为国会议员好了。这样选上去的肯定都是我们的人!
只是这种简单的无谋的做法太缺乏欺骗性了。就像“犬牙长度必须超过35毫米”的标准必然会遭到羊族的反对一样,这样的条件肯定会受到那些在独立战争中拿着枪和英国人拼命的,现在还有枪的(这点很重要),家里面并没有那么多钱的屁民们的反对。所以,本杰明·富兰克林坚决反对这一议案,甚至讽刺的说出了假如我的财产刚好让我能当上议员,而在我当选后的当天晚上,我们家的一头驴子死了,我的财产又不足以担任议员了,我是不是应该为此辞职?到底谁是议员,是我还是那头驴子的笑话。
那么,有没有看起来很公平,但同样能达到很好的效果的预选办法呢?
当然是有的,那就是参与成本。只要这个游戏的参与成本够高,那些不在控制的不安定因素自然就可以在预选中被淘汰掉。
打个比方说,我们的一位叫做光头强的朋友打算去参加选举了,他自己写了一个大牌子,扛在肩膀上,到处去宣传自己,然后他突然他的手机响了:“啊,李老板呀,有什么事情吗?”
“光头强!你跑到哪里去了?”
“我准备参加选举,正在街上宣传自己呢……”光头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选举个屁呀!你的木头砍好了吗?再不马上回来砍树,我就解雇你,让你到大街上去吃西北风去!”电话里传来李老板的咆哮,他嘴里的唾沫星子似乎都顺着无线电波,从话筒里喷了出来,以至于光头强不得不把手机拿得力自己的脸远一点。
“别,别,李老板!我不选了,我马上回来砍树……”
于是,大多数的工薪阶层就成功地被筛掉了。
如果还有人不死心,攒个几年的钱,暂时不用工作也能养活自己怎么办?不要紧,我们还有宣传壁垒。
打广告做宣传可是很花钱的,在报纸杂志电视互联网上做广告都需要一大笔钱,这笔钱可不是个人能承担得起的。所以你必须取得有钱人的支持,而他们当然不会无缘无故的支持你。
比如说,你是一只打算参加青青草原选举的动物,可是你没有足够的宣传费,所以你只能到有钱的“草原狼”俱乐部,或者是“森林虎”俱乐部那里去寻求资助。
“说说吧,你的政治见解。”
“我认为一切的动物都是平等的,谁都无权吃掉谁……”
“滚出去!砰!”于是你以一个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从俱乐部的大门里飞了出去,在你的屁股上还可以看见一个大大的鞋印。那么什么样的政见才能得到资助呢?那当然是这样的政见:“我认为一切的动物都是平等的,谁都有权任意吃掉对方。”
这才是最好的筛选方式,任何宣传禁止狼吃羊的异端邪说的家伙,都会在这样的筛选模式下首先被剔除掉。剩下的,无论你怎么选,选出来的都是我们这些豺狼虎豹的人!
所以,在选举中,像这些欢迎酒会这类的东西,其实就是候选人在向“草原狼”或者是“森林虎”俱乐部里的金主们阐明自己的政见,并接受筛选。
“史高治,你打算参加吗?”洛克菲勒问。
“当然,那你去吗?”史高治反问道。
“当然得去。政治上的任何变化都会影响到经济,影响到我们的生意。所以我必须去看看风向。”洛克菲勒说。
“约翰,你的这种看法可不全对。”史高治慢悠悠的说,“我们到那里,可不仅仅是去看风向的,我们是去做买卖的。”
“做买卖?什么买卖?”洛克菲勒问。
“政治期货。”史高治回答说。看看洛克菲勒似乎还没有明白过来,史高治只好向他做进一步的解释:“约翰,你也知道,政治上的变化,会影响的经济,会影响到我们的生意。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想办法控制这种变化,让它们朝着对我们有利的方向改变呢?相比天气的变化这样的完全不可控的东西,政治变化的可控性要强得多。你想想,如果未来的美国总统在指定他的政策的时候,首先就要考虑我们的利益,那我们的生意还会不顺利吗?”
“你是说要去贿赂那些政治人物?这可是非法的行为!上帝教导我们……”洛克菲勒睁大了眼睛。
看到洛克菲勒故意做出的那副样子,史高治不觉感到好笑,贿赂政治人物,贿赂法官,贿赂警察,这些事情不是历史上洛克菲勒发家致富的法宝之一吗?他居然在自己面前装纯洁?
“信了你,我才是很傻很天真呢!”史高治在心里吐槽说。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才不会干这样的违背法律也未必上帝的律法的事情呢。”史高治立刻摆出一副遵纪守法小乖乖的样子。不过他也明白,就像洛克菲勒装纯洁骗不过他一样,他知道他的这些话也绝对骗不了洛克菲勒,因为他们都是那种为了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就可以践踏世间的一切准则的人。
“选举是件很花钱的事情,宣传组织都需要钱。如果没有我们这些老板们的资助,谁都玩不下去。所以,候选人必须取悦于我们或者我们中的一部分。他必须让我们相信,他上台后,实行的政策能让我们获利。而我们选择支持某个政治人物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就像是购买期货一样。嗯,这也是一种期货,政治期货。”
“那要是他上台后反悔了怎么办?”洛克菲勒问道。问完之后,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在说傻话。
“你瞧,我有在说傻话了。这可不是他反悔得了的。他所在的党团也不会允许他反悔。因为这样做,就是断了党团的财路。不用我们动手,他所属的党团就会首先抛弃他,甚至要了他的命!这种期货的确有风险,但这风险并不在那些政客们上台后会反悔上。”
“不错!政客们总让人觉得他们喜欢说话不算数。但这种印象的形成,其实主要是因为他们经常背弃对普通选民的承诺。而他们之所以会这样,那是因为背弃这个的成本很低——老百姓总是很容易骗的。而背弃有产者,成本可绝对不低。”史高治补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