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源脸上也没有半点的气馁,而是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了某个地方。
然后一道长绳从手中飞出,噗的一声插进了肉毯中。
肉毯疯狂蠕动,要将兽筋绳融为自身的一部分。
可是发现这绳子和自己之间,始终隔着一层什么东西,无法做到真正的“接触”。
兽筋绳的前端,包裹着“皮丹”。
皮丹不仅能防御刀剑,也能抵挡邪异侵染。
兽筋绳一路向下飞快钻去,高先生的那张脸不再淡定了,带着一丝疑惑半点慌张,喝问道:“你要干什么?!”
许源不搭理它,兽筋绳像灵蛇一样在血肉中钻着。
同时,许源以“望命”紧紧盯着那一片血肉。
自从站在血腥云雾外,许源便以“亡命”看过了。
哪怕是诡异也有“命”,但是这一片诡异的“命”却有些古怪。
偌大的诡异,“命”却只有细细的一道。
等许源走进血腥云雾,看到血肉神像后就明白了:那一道细细的命,就藏在血肉神像的深处。
不言而喻,解决这诡异的关键,便是藏在血肉神像深处的某件东西。
许源没有直接动手,尝试从血肉神像中把那东西抓出来。
那必然不会成功,而且提前暴露了自己的意图。
现在,接连铺垫,终于创造出了机会。
肉毯内部,血肉不断蠕动,转移那一块泥塑,躲避着筋绳的捕捉。
但是血肉蠕动的速度终究是慢的。
肉毯上再次生出几十道触须,疯狂的朝着筋绳撕咬。
许源喷出剑丸,飞快斩切触须。
同时兽筋绳缠在右臂上,一手小刀,一手三眼铳,同样拼尽了全力阻拦,掩护兽筋绳。
兽筋绳像一条蛇一样,一个声东击西,死死缠住了泥塑。
许源大吼一声,用力抬起手臂。
肉毯死死黏住了泥塑。
双方较量起来。
肉毯庞大,力量也更外强大。三四里的肉毯死死抓牢大地,许源想要把泥塑扯出去,除非把它们整体从大地上拔起来!
这根本不可能做到。
可是兽筋绳上,皮丹忽然延伸,裹住了泥塑!
泥塑瞬间和肉毯分离!
于是就像拔河的时候,绳子嘣的一下断了,许源猛地向后射去,带着兽筋绳和泥塑飞出去几十丈才稳住身形。
许源一刻不停,兽筋绳回缩,将泥塑带到了自己身前。
把口一张:呼——
腹中火滚滚而出!
泥塑在火焰中痛苦的扭动起来,从坚硬的泥块变成了一团软泥,不断变化着想要躲避火焰。
那肉毯随之卷起又摔平,像是一张宽厚的面皮,被厨师无形的双手肆意的揉搓着。
随着时间的推移,肉毯上开始出现坏死。
一旦开始便不可控制,大片大片的坏死出现。
暗红色蠕动的血肉,变成了黑灰色,不再有半点活力,然后就越来越僵硬、干枯,最后崩碎成一种木炭一样碎片。
高先生的那张脸还在肉毯上,就像是大海风暴中,水面上一片无关紧要的落叶。
被浪潮推起来又摔下去,无论风暴还是海洋,都不会在意这样一片落叶。
高先生这张脸上,再也见不到一丁点的得意和讥讽,只剩下惊恐、愤怒和难以置信:“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没有理由解释啊!”
“这小子最多只是个八流……”
三四里的庞大肉毯,坏死部分已经超过了一半!
被肉毯吞噬的各种东西,又都掉落出来,比如抬枪。
血腥云雾的范围也大大收缩。
剩下的邪性血肉聚在了一起,拧成了一条血肉巨蟒,奋力扑向空中的许源,还试图将泥塑抢救出来。
……
县衙早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十丈邪祟每出一剑,恐怖的力量都让整个地面颤抖一下。
好在皇明的子民对于“县衙”有着一种天生的敬畏,县衙周围二十丈内没有别的居民,但远处的房屋也已经被震塌了上百间。
不知多少人今夜之后将会无家可归!
麻天寿两眼金星乱冒,双臂麻木,全凭一股意志在支撑。
胳膊上、腿上,衣服早就变成了一根根布条。
麻天寿每挪动一步,都感觉两腿里灌满了铁铅,不但沉重而且僵硬。
麻天寿觉得可能下一剑自己就支撑不住了。
雨小了一些,麻天寿已经看到远处的屋顶上,季师傅负剑而立。
季师傅不是不想过来帮忙,迅速把麻天寿解决。
而是因为十丈邪祟“敌我不分”,他敢过来邪祟就敢给他一剑。
“陈良轩真国贼也!”麻天寿心中怒火中烧。
他把十丈邪祟放出来,是要用山合县城中,数万无辜百姓殉葬吗?!
老大人鼓起最后的力量,双手抬起铡刀——面前,十丈邪祟跃马而来,巨大的铁剑从高空沉重劈落。
咣!
麻天寿忽然觉得不对劲:这一剑的力量,弱了很多啊……
然后麻天寿便看到,十丈邪祟忽然抽剑而走,铁马奔腾邪焰翻滚,朝着城外疾驰而去。
“发生了什么?”老大人茫然了瞬息,猛地醒悟过来:“严老得手了!”
“此时合该衔尾追击,牵制邪祟,不可使其轻易走脱了。”
麻天寿扛起狗头铡,鼓起余勇便要追击……然后一个踉跄,身后的“力”字帖全部炸碎。
狗头铡沉重落下,咚的一声把可怜的老大人压在了下面。
“咳咳咳……”麻天寿连连咳血,无奈的叹了口气。
傅景瑜连忙过来,把狗头铡从老师身上搬开。
季师傅立在屋顶上,眼神闪烁几下。
这是大好机会,斩杀麻天寿!
傅景瑜搬开了狗头铡,没有去搀扶老师,而是站在狗头铡旁边,双手握住了铡刀柄。
然后平静却坚毅的望着季师傅。
傅景瑜伤的并不重,还有抬起狗头铡一战之力。
季师傅犹豫了一下,飞身从屋顶落下,然后大步走向傅景瑜,傅景瑜双手一抬,“嚓”的一声,宽厚的铡刀抬起,刀锋映出一抹雪亮光芒,扫过了季师傅的双眼。
季师傅的眼睛微眯一下,脚步放慢了,最终停在了二十丈之外。
傅景瑜平静稳固,如同千丈古渊。
季师傅定定片刻,忽然转身,大步追着十丈邪祟而去。
麻天寿便笑了,口齿间渗着殷红的鲜血:“他老朽了,不复当年气血之勇!”
傅景瑜双手一松,全身脱力。
铡刀落下傅景瑜也摔下——麻天寿拼尽全力扯了学生一把,否则傅景瑜半个身子就要跌在刀口下,被切成两半!
未能转了邪祟,却先杀了官差……乐子可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