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就这些吩咐,领命的虫儿将自己房间稍作整理便出了门,发现三位师兄还在围着宝珠鉴赏估价,看了眼边上的百里心,走了过去抱歉了一声,请她回避一下。
闻声,庾庆三个都扭头看向了虫儿。
百里心对此倒是习以为常了,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知道有问题的反而是她自己,因为她不肯说出背后的人是谁,大家能容她在身边已经是很宽容了。
“刚好要去问问京城那边的情况。”百里心扔下话就自觉离开了。
人去门关,师兄弟三个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了虫儿的身上。
虫儿也不废话,走到三人跟前,弱弱道:“这颗宝珠是要给师父的。”
闻听此言,三人相视一眼,庾庆干咳一声,端起了掌门的架子道:“虫儿,你对你师父的孝心我能理解,不过这颗宝珠我自有处置,你就不要操心了。”
南竹亦道:“嗯,虫儿,宝珠就交给掌门来处理吧。”
牧傲铁也跟着点头。
这点利弊他们还是清楚的,东西落到了小师叔手上就很难有他们的份了,在老十五手上,这般来路没办法独吞的。
虫儿为难道:“来的时候师父说了,此来琥珀海,不管我得到了什么东西,回去后都要如实交给他。师父还让我告诉你们,谁要敢乱伸手,就打断他的腿。”
厅内顿时落针可闻,对这话风,他们师兄弟几个确实太熟悉了。
也不认为虫儿是在撒谎,因为他们知道虫儿的为人,应该不敢捏造小师叔的话。
“哼哼。”庾庆鼻子里忽冒出阴阳怪气的腔调,手上宝珠也放回了匣子里,没好气道:“我说虫儿,你东一句师父来之前说,西一句师父来之前说,来之前你师父到底给了你多少交代,能不能一次性说完?”
虫儿接着话茬就上,“师父说,来这里若见到了一个叫庞无争的,就让公子尽快去找向兰萱,打听一下他的底细。”
“打听庞无争的底细?”庾庆愣声。
南竹也奇怪道:“小师叔打探庞无争的底细干嘛?”
虫儿一句话撇清,“我不知道。”
一副你们问我也没用的样子,她也确实是真不知道。
三个大男人皆皱眉,好一会儿后,南竹只能是自找理由道:“小师叔这样做想必有他的理由吧?”
庾庆抠着嘴角的小胡子滴咕,“来之前,听他话里话外,就感觉他跟琥珀海这边有点不清不楚的关系,鬼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还非要让带老十六来。”
目光转回到虫儿脸上,“打探到了庞无争的底细后,接下来要怎样?”
虫儿摇头,她也只能是摇头,确实也不知道。
庾庆简直无语,这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吩咐,让人毫无头绪,算怎么回事?
目光落在宝珠上,庞无争出现送了这个东西,小师叔又交代有见到了庞无争就打听其底细,这其中究竟是个什么名堂呢?他想不清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小师叔不会害他们。
打听下消息也不是为难事。
有此推想后,他也不磨蹭,直接对几人道:“行了,我倒想知道小师叔为什么要摸这个庞无争的底,我先去向兰萱那边摸摸情况再说。”
扔下话就直接转身走人。
他在向兰萱那边似乎也得到了什么特许,反正大业司的人见到他来了也没人阻拦,或者说是视若无睹,任由他到了向兰萱门口冬冬敲门。
见到他主动找上门,向兰萱还挺奇怪的,斜靠在一张香妃榻上,坐那静静看着庾庆走来行礼打招呼。
客人来的突然,她都没来得及打扮,整个人的状态显得比较懒散,连鞋都没穿,赤足屈膝。
也没请客人坐,把庾庆给看了个浑身不自在后,她才出声道:“这几天,大家闺秀似的,一直闭门不出,怎么有闲心来我这了?”
庾庆哈哈干笑两声,也不拐弯抹角了,拱手道:“想请大行走帮个忙。”
看不惯这装模作样的客套,向兰萱:“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庾庆:“庞无争,不知大行走知不知道此人,想请大行走帮忙查查此人的底细。”
向兰萱疑惑,“你查他干嘛?”
应付此类问题,庾庆脑瓜子还是好使的,“出了点事,上午,相罗策在宫城设宴,我们那个林龙去赴宴的途中,在那片树林里遭遇了袭击,这事以你的耳聪目明,你不会不知道吧?”
向兰萱:“你怀疑跟庞无争有关?”
庾庆借口道:“谈不上怀疑,就是突然冒出这么个人,刚好就出事了,想了解一下这人。”
向兰萱曲着的一条腿伸了伸,榻尾有一张纸,脚趾夹了起来,挥腿横空递出,还抬了抬下巴,示意拿去。
几个意思?庾庆有些无语,服了这女人,用脚递东西,不尊重人也就罢了,也不怕裙底风光外泄,顺便瞄了一眼,里面穿了长裤,他努力保持了非礼勿视的正经,走去接了那张纸,扶正了一看,发现上面写的赫然是庞无争的情况。
庞无争,上玄境界修为,在琥珀海已经有五十年,琥珀海的庞氏商行就是他一手发展起来的,跟相罗策颇有私交等等,反正罗列了一堆有关庞无争的情况。
庾庆暂时也不知这些情况中有没有藏什么内幕,反倒是奇怪向兰萱怎么算好了自己会来似的,应该不是自己想要这方面消息,这里就提前准备好了,忽抬头问道:“你也怀疑那袭击和庞无争有关?”
向兰萱:“那倒没有,只是注意到了他,刚好让人找了他的情况看看。按相罗策那边的交代,庞无争的嫌疑确实不大,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暂时搞不清凶手是谁,还有凶手针对的目标是谁。”
庾庆想了想,问道:“会不会是针对庞无争去的?”
向兰萱微微摇头,“不会,凶手是高玄境界的修士,庞无争不过一上玄,又长期隐居在一座孤岛上,凶手要想动庞无争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犯不着冒险跑到相罗策的眼皮子底下动手,没这样自找麻烦的道理。大业司的相关行家去了现场勘探,觉得凶手不像是要杀人,而是想掳人。”
“掳人?”
“嗯,但这事又透着许多的蹊跷。一个高玄境界修士不惜提前埋伏,应该是提前掌握了目标的确切信息的,尤其是在相罗策的眼皮子底下动手,一失手就不太可能再有第二次机会,所以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基本不太可能有搞错目标的可能,结果最后却像是搞错了目标,这是个什么情况?实在是太过蹊跷。”
说到这,向兰萱身躯翻转,双脚落地站了起来,赤足踱步着,冷哼了一声,“这个时候,不管什么蹊跷和遮掩,不管搞什么鬼,只要冒出来了,方向基本**不离十。”横眉冷眼地扭头,盯向了庾庆。
庾庆若有所思,没错,很有可能也是冲仙府来的……
旁氏商行的后院大门敞开了,一辆车进来了,商行掌事的一些人纷纷露面迎接。
庞无争下了车,面对一干人的客套摆了摆手示意免礼,目光扫过现场,貌似随口问了句,“阿玉回来了吗?”
几人互相看了看,皆摇头表示未见人来。
“阿玉回来了就让她来见我。”庞无争交代一声就去了自己的住处。
他如今虽然很少来这里住,但这里一直有属于他的小院落。
步入属于自己的幽静庭院后,他又拒绝了其他人打扰,表示想独处一下。
独自到屋内一坐下,他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宫城外袭击动手的蒙面人就是他的人,就是那个青衣妇人阿玉。
计划的好好的事情,并无能直接改变计划的不可抗力出现,居然失手了。
他现在最担心的是,阿玉到现在还没回来,是不是出事了?
他很清楚,阿玉真要是落在了别人手中的话,他也跑不了。
可又并未听到任何打斗动静出现,以阿玉的修为,想制住她,那动静估计小不了。
而没动静才是最可怕的,能让阿玉发不出动静的实力,那后果他想想都胆战心惊。
若是没有出事,怎么会到现在还没回来,人去了哪?
此时对他来说,没消息才是最大的煎熬,犹如等待最后的审判……
知海阁内,商铺云集的楼层,也是最热闹的楼层,虫儿独自游逛在此,在大大小小的铺子里进进出出。
对于眼前的繁华,她眼里也是放光的,只不过她很少来这里,虽然是住在这里,因为她舍不得花钱,加上觉得这里的物价太贵了。当然,她也没什么钱,师兄们只让她多干活,却不太分给她钱,她又不知道争取。
另就是她也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不想惹事。
再则,族人还在受苦受难,她若在此享受,会觉得是一种罪过。
某种程度来说,她是个很懂事的人。
若不是她的师父非要她出来逛逛,她真不会一个人跑出来逛。
所以她也就看看,只看不买,虽然看到了不少喜欢的东西。
走走逛逛之际,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蒙在斗篷里的蒙面人,迎面走来,虫儿也没在意,这种隐藏身份的装扮在修行界很正常,路上经常能看到的。
就在两人即将错身而过时,蒙面人抬头了,帽檐下的目光看向了虫儿,发出了沙哑声音唤了一声,“小球儿。”
此话一出,虫儿如遭雷击,目光触及到了对方目光里的一丝尾光,想看清楚时,人已经过去了,骤停步的她,勐转身回头看向了那个背影。
蒙面人感受到了虫儿的异常反应,眼神激动而复杂,目光左右扫了扫,察觉到了一丝异常,脚步陡然加快了。
虫儿的呼吸急促,她很想追上去问问对方是谁,刚才那一声“小球儿”是她小时候的小名,因为她小时候很胖,白乎乎,胖乎乎的。
可她又不敢,担心会不会是什么试探,担心自己会暴露什么。
她没注意到四周若有若无的人影有许多都被刚才的一幕给触动了,明里暗里不知多少人都朝那个蒙面人的去向围追堵截而去了,因为都发现了虫儿与那蒙面人错身而过时的异常。
开了窗户,垂纱飘荡的房间里,盘膝静坐的小师叔骤然睁眼,他这次一直以听字诀紧盯虫儿的行踪,虫儿的脚步声,那声“小球儿”带给虫儿的异常,急促的呼吸,加快的心跳,都令他星眸为之闪烁了一下。
眼睛只是睁开了一下,又迅速闭上了,听字诀切断了对虫儿的定位,紧盯在了发出“小球儿”称呼的那人动静上,不管此人怎样腾挪躲闪,而盘膝打坐的他宛若凋塑,飘逸的垂纱衬托下,气度和样貌都俊逸如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