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辂把排练《铁面将军平蛮记》这出新戏的事给宁胜男讲了讲。
宁胜男虽然是女的,可她的身手很好,都能给寺里那些天天练武的僧人当陪练了,演出“铁面将军”不成问题。她自己平时有不少搭戏的人,找齐班底也比苏辂没头苍蝇一样瞎找要简单。
找对人了!
双方一拍即合,宁胜男在听江先生讲解完整个故事之后就答应参加排练并帮忙牵桥搭线。
苏辂当场叫江先生帮忙拟了契书,约定好这出戏的酬劳和分成事宜,苏辂是投资人,要出钱的事都他搞定,江先生是创作者,拥有一定的收益分成,宁胜男可以选择单纯参演拿钱或者拿分成。
宁胜男对江先生写的这出戏很有信心,只稍一考虑便决定拿分成。三人各自摁了手印,又去官府画押存档,《铁面将军平蛮记》这个影视项目算是成功立项了!
既然来了专业人才,苏辂就当起了甩手掌柜,把凑班底的事交给宁胜男和江先生去负责。
当然,苏辂绝对不是什么都不干的人。
苏辂冒着烈日艳阳,辛辛苦苦地去了趟瓦市。
他先掏钱进了最大的乐棚听了场大宋音乐会。
调子不差,琴技纯熟。
唱腔也很不错,婉转清雅,字润腔圆。
就是唱词苏辂听不太懂,看看周围听得如痴如醉的听众,苏辂感觉有被冒犯到。
这些人难道不懂“大俗即大雅”的道理?为什么不唱点老少咸宜的东西?不知道曲高和寡的道理吗?你们这样做,会失去你们的金主爸爸!
苏辂悄悄领着小翠和金刚溜走了,又踱步在各个勾栏前看了圈表演,感受了大宋人民的多才多艺。
不说勾栏里头的专业演出,就是街头那些无证摆摊的杂耍人和小摊贩都别有趣味,苏辂饶有兴致地停在个卖糖人的摊子前,叫摊主给小翠和金刚吹了个金锭。
没错,他很专一,从小到大都喜欢金子。
都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总有一天,财神爷会被他的满腔赤诚感动,让银子自己长腿跑进他兜里来。
苏辂在瓦市里溜溜达达,把大宋人民的传统杂技和传统乐器都看了个遍,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这瓦市里的风儿,似乎不够喧嚣!
苏辂眉头一动,为几日后的大戏开演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宣传法宝。
“走,回府衙。”
苏辂对小翠说道。
小翠默不作声地转身给苏辂领路。
苏辂顶着烈日回到府衙,熟门熟路地去找李师爷。
李师爷还是顶着一张苦瓜脸。
今天,他手上什么活都没有。
作为一个师爷,手里连活都没有,预示着他离失业不远了。
愁啊。
他要怎么做才能被赢得新府尊的看重?
苏辂找到人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李师爷双目放空、生无可恋的模样。
“李师爷。”苏辂跑过去喊。
李师爷见到苏辂,一激灵,坐直身子问道:“小郎君怎么来了?”
“府衙有工匠吗?我想找人做个东西。”苏辂直截了当地问。
李师爷沉吟着答道:“工匠自然是有的,就是不知小郎君想做什么?”
苏辂说道:“我要做一样乐器,尽量在这两天给做几个出来,你看有没有适合的人。”
这不是什么麻烦的要求,李师爷松了口气,脸上有了轻松的笑容:“这个简单,哪用小郎君你特地跑一趟,我让人去把人唤来就成。”
苏辂说道:“也行,你这有纸笔吗?我先画个草图,省得他不会做。”
李师爷亲自给苏辂备好笔墨,让苏辂坐下发挥。
苏辂看到李师爷递来的毛笔,叹了口气。
当年他勤勤恳恳地上完了九年义务教育,可惜九年义务教育却不教毛笔字也不教国画。
每次拿起这毛笔,都觉得这是在为难他瘦苏。
苏辂打开他用处极大的金手指,开始搜索他想要的图纸。
很快地,苏辂拥有了这样绝妙乐器的整体外观、内部构造以及各项详细参数。他抬腕挥毫,依葫芦画瓢把他要的图纸画了出来,搁下笔一看,不错,至少他自己认得出来画的是什么。
苏辂把墨汁晾干,才跟着李师爷去找工匠。
大宋很注重专业人才的选拔,朝廷有专门的制举吸纳各种专业人才。
比方说在后来的近千年里,宋版书都是藏书家最重要的收藏,他们校对严谨、刻画公正,字体、标点都逐渐规范化,有的甚至还有十分新颖的排版和插画,可谓是爱书者梦寐以求的藏本。
不管朝廷还是私人,都有雇养工匠的良好习惯,大宋的工商业极其发达,手工业制品泛滥无比,百姓们也开始从只求温饱进化到追求享受、求精求好的阶段。
技术这东西,大多数时候都在被市场推着走。
由于竞争越来越激烈,工匠们越发在自家手艺上苦功夫,这就使得大宋的工匠们分工越来越细致、技艺越来越专精。
这时代很多工匠往往能把一门手艺练到登峰造极的地步,毕竟他们往往一辈子都在干同一件事、一辈子都在接受市场的选择。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苏辂的图纸还没干透,工匠就过来了,对方姓张,李师爷唤他老张。
老张长得浓眉大眼,看着就是个老实人,肩膀总是缩着,显得有点含胸驼背,看着很没精神气,和苏辂想象中的那种手工大佬差距挺大。
不过这也是大部分老百姓的模样,他们在有官身的人面前总是带着几分战战兢兢,只有在地位差不多的人面前才能放松下来。即便是荤段子讲得贼溜的老江湖,在平时不怎么能接触到的人面前都会显得木讷寡言。
苏辂算是狐假虎威了一把,只是没怎么被爽到,毕竟他自觉也是个小老百姓。他又把张方平这张虎皮扯来用了一把,拿出图纸问老张能不能做。
老张接过图纸一看,眉头紧锁。
说实话,看不太懂。
苏辂在旁边仔细给他讲解了一番,把用到的材料和具体尺寸都说了个透,实在说不清楚的部分他就直接提效果。
相信专业人士一定可以解决这点小问题!
老张认真地听着,明显在默记苏辂的话。
等苏辂把所有要求都讲完了,老张才把图纸收好,小心翼翼地对苏辂说道:“下次小郎君有什么要求,直接对我们讲就可以了,不必特意画出来。”
这话说得其实有点委婉。
有句大实话老张没敢说:这种画法,实在没必要浪费时间。
主要是吧,这位小郎君画了他们也看不出画的是什么玩意。
苏辂压根听不出老张的言外之意,很谦虚地说道:“要画的要画的,反正也不费什么事。我这人做事最严谨了,能上图的事绝不凭空讲。”
老张不吭声了。
行吧,画就画,反正听得懂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