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这一点是真的出乎风印预料了。
风印本以为那种超绝武力的宗门势力,都是超脱于世俗之外的。
但没想到的是,居然还要受朝廷管制,至少是节制。
“有些是受管制,但有些受的却是供奉。”
何香茗苦笑道:“小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句话,于此世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只要你一天没有自成体系,就必须要接受王朝管制。”
“自成体系?这又是什么说法?”
“所谓的自成体系,就是士农工商三教九流生老病死社会轮转等, 社会构成,完全在你的势力范围自给自足……就叫自成体系。”
“但门派势力纵然强大,仍旧远远做不到的这般。”
“孩子总要教育吧?生病总要有郎中吧?生产必须有人力吧?货币更是需要大范围的流通?各种需要定价, 不能随意指定吧?这就叫体系。”
何香茗道:“而朝廷只要给你停掉这些所有,一个封锁,就让你受不了,不得不就范。”
“所以……”
风印道:“但是这个世界上不只是一个王朝啊。”
何香茗眼神很奇异地看着他,道:“小弟,我现在终于相信你涉世未深了,你的确是对这个世界很不懂。”
风印虚心求教:“请何姐赐教。”
“现在可不是话本小说里那种群雄并起、王朝争霸的弹丸世界。”
何香茗满心无语的摇头道:“当前的世道是帝国争霸;此世合共七大帝国,而每一个帝国的疆域,都几乎可以说是辽阔无垠的;就只是说大秦一国,人口数量就有几十亿众。”
“这可是一个非常非常庞大非常恐怖的基数。只是这最边陲的岳州地界,不包含军队等职能人员的话,人口也差不多有千万级数。”
“这样庞大的帝国,掌控力是常人难以想象的,一个门派想要脱出本国的控制,根本就不可能的。就算有强绝盖世的高手为倚靠, 也是不成。”
“因为这样的帝国, 没有盖世高手坐镇的话,何能立国?!”
何香茗道:“所以说,真正能脱离所有帝国掌控的,至少也要去到一手二宫三山的级数;因为他们据说是拥有独立空间的,当然这只是据说,谁也不敢确定,更欠实例佐证。但纵然如此,这三家的人也是有在各朝廷任职的……咳,比如钧天手。”
“原来如此。”
风印若有所思。
“此世可非是只有人族实力,事实上,人族所占据的面积,不过是这块大陆的三分之一而已。而剩下的更加广袤的区域,为妖族占据。”
何香茗道:“人类的国家,虽然每一年都在互相争战,但一旦遭遇妖族入侵,则会在第一时间联手反击。”
“若非人族矢志抗衡外敌,方针亘古不易,只怕早就被妖族一统天下了。”
“也是因为于此,才有之后的人类高手辈出,天才无数,经历无数岁月的抗争,这才签订了与妖族保持互不侵犯的盟约。”
“偶有越境,便是天下共讨之。”
风印舒一口气:“我明白了,唯有自强自立,才有和平岁月。”
随即道:“那么,现在的妖兽等……”
他看着身边的四小只妖兽幼崽,眼中自有疑惑不解。
“这都是大家私下里的行动。获取利益而已。”
何香茗苦笑:“不仅是人类掳掠妖族,妖族同样也有掳掠人类的小动作,妖族那边,同样也是需要人类的聪明才智,来为它们维持更好的生活品质。”
生活品质!
这四个字将风印惊到了。
妖族,居然也在追求生活品质?
“但是现在,尤其是近一两千年以来,人类与妖族的关系,越发恶劣;而妖族那边不断地有天灾落下……这就导致了,异常惨烈,超出之前所有战争的局部大战,不期然就会爆发的。”
说起这个话题,何香茗的眼神也有些黯淡:“若是再进一步,帝国这边难免生灵涂炭。”
风印心中不由想到风影的母亲,下意识的轻轻叹了口气。
“小弟可有特别感兴趣的门派?”何香茗这句话,几乎就是在问;你的仇家是哪家?了。
风印沉默了一下,苦涩的说道:“何姐太看得起我了,我哪里有这般大来头的仇家。”
他越是否认,何香茗反而越是为他心痛,亦是轻轻叹息一声。
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最后还是风印说不早了,然后还在为风印黯然神伤的何香茗这才终于告辞离去。
一路兀自在思考如何为风印开解。
风印之所以下逐客令,自然不是因为自己‘黯然神伤’了,而是因为,刚刚接收了这么多的消息,自己也需要消化消化,还有一层最重要的原因则是:与吴铁军约定的时间,眼瞅着要到了。
而吴铁军手上,同样有自己需要的物资。
尤其是,灵魄珠。
看着何香茗跨上风鸾离去,风印坐在院子里垂着头,半晌一动没动。
这让在空中回眸的何香茗越发确定了什么。
小弟真的太苦啊。
但风印这次没抬头却是因为……他在思考回味,何香茗刚才说的这一切。
他从现在才真切感觉到,这个世界,似乎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
从今天开始,才算是在自己面前,揭开了一层面纱。
“一手遮天,两宫超凡,三山并峙,四方无边,五湖明月,六道神仙,七宗曜日,八面冰山,九星仙踪,十分归元!”
“这世界之大……还真是超乎想象啊。”
这一刻,风印倒是没有什么‘世界这么大,我要去看看’的想法。
只因为他自己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真要是去看看的话,说不定没走多远就变成了消化后的粪便……为肥沃大地作出贡献了……
下午,约莫临近黄昏时分。
风印依约到了南城门左近,一眼就看到了一身便装的吴铁军,正在茶馆里喝茶,意态很是悠闲。
这货身周的氛围感觉赫然是没上班的意思,就是休班在家的闲人,全无平日里的军旅气息。
再看城门那边,咳,不用看。
因为一股带着味道的斥骂声已经遥遥而来。
各种问候人祖宗十八代的词汇,陆续有来,源源不绝。
即便以风印两世为人,自诩见多识广,此刻听到,竟也有感到耳目一新,而且还是滚滚如潮,应接不暇。
正是费心语在那边替班!
这是……难道竟是费副队因为无辜替班,心气难平,比平日里还要更加苦大仇深的破口大骂。
“我来了。”
风印不动声色的展开密语传音,另一边却自茶铺走过,脚步丝毫不停,去到另一边的点心铺子里买了两斤点心,一番奋力砍价之余,拎上新出炉的点心悠然而往。
在茶铺中的吴铁军耳朵一动,面色随之一整。
仍旧若无其事的坐着喝茶,正喝着喝着,突然眉头一皱,呸的一声,一个玩意吐在桌上。
随即脸色一变:“老板,你这茶里怎地有苍蝇?”
吴队正吐出来的,赫然是一只腿翅俱全的苍蝇!
在吐在桌上的那一滩水渍里,格外醒目。
老板脸色大变,几乎吓得发抖。
他虽然不知道吴铁军的具体身份来历,但也知道这位乃是个官。
连守城兵队长,都是对他满脸陪笑的,绝不会藉故讹他。
而且碰瓷之辈搞酒菜里边有苍蝇的那种事情,九成九都是苍蝇倾倒在其上,而眼前这只,竟是汁水分明,居然就是从嘴里刚吐出来的。
若是讹人讹到这个份上,当事人就只有认了的份!
这下子可是惹上大麻烦了。
“这位大爷……我我我……”老板两条腿都在颤抖。
吴铁军哈哈一笑,拍拍他肩膀道:“某就事论事,没有打算把你如何如之何,但今晚记得好好检查,我明天再来喝,这苍蝇……可不能再往里面放了啊。”
“是,是,小人该死,小人真的是……”
“不打紧不打紧,天气炎热如斯,发生这种事也是偶然,谁也不想。”
吴铁军安慰道:“你这茶都卖了十几年了,吴某也喝了许多时日,到今天才碰到个苍蝇,真不知道该说是幸还是不幸了。”
哈哈大笑中,扔下几个铜板:“我明天再来。”
扬长而去。
老板感激至极,捧着铜钱,喃喃道:“吴大人真的是个好人啊……”
另一边的费心语看到吴铁军站起身的那一刻,就已经突然发飙,喝道:“不对!这味道不对!”
“来人啊!城门封锁!所有往来人等不得进出,妄动者死。”
“方圆十丈之内,所有人等都不许稍动!双手抱头,蹲在地上!立刻!马上!”
话音未落,锵的一声大刀出鞘:“我怀疑此地有奸细,谁敢不配合,格杀勿论!宁枉毋纵!”
一时间,所有人都吓坏了,全无半个敢吱声吭气的,纷纷双手抱头蹲下。
费心语手按刀柄,龙行虎步,不断大喝:“还有这边,还有那边……这个糕点铺子,这个茶铺,这个卖布的……还有这个要饭的……我曹!你跑什么……你你你特么居然敢跑……沃日!居然真有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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