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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动 第七百五十一节长安

谭伟听到左重说的这句好好关照,总觉得话里有话,却又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日本人。

思考再三,他躬身向对方介绍起看守所的情况,如这里关押了多少人以及这些人的罪名。

不愧是能被派到敌国担任行动组长的老特工,搜集情报的能力着实了得,可惜是个汉奸。

左重听着他的介绍,很快决定将看守所里的犯人全部吸纳进所谓的尊皇讨奸协作组里面。

这些具有军事背景的穷凶极恶之徒战斗力不弱,必要时刻将他们放出去,东京会更混乱。

疯狗嘛,

不咬人怎么行。

至于愿不愿意?

能被关在参谋本部的犯人,基本就跟自由说再见了,能有机会重获新生,怎么会不愿意。

事实也是如此,几十名因为强行发生关系、盗窃、抢劫被抓的人渣们踊跃参加兵变行动。

可以说,这些人的作战意志比安藤辉三等人还要坚定,毕竟他们再被抓很可能会被打靶。

不过基于安全考虑,左重没给他们配备武器,只给每人一根木棒充当维持秩序的气氛组。

他们收到的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将其它囚犯集中到一起,左重给出的理由是减小防御范围。

一旁的谭伟想要劝阻,审问最怕犯人间串供,对方这么做怕是会让之前的审讯前功尽弃。

可转念一想这是日本人的内部事,他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为妙,于是张开的嘴又慢慢闭上。

就算将来岗村质问,他也有理由,你们把参谋本部都丢了,我一个小小的叛徒能干什么。

可惜啊,

你要是敢插话,

老子非得给你两个大嘴巴子。

左重瞥了一眼谭伟,心中不无遗憾的想道,这个苟东西害死了那么多的弟兄,死不足惜。

而他把被俘人员聚集在一起,当然有自己的打算,不过得看情况的发展,不能操之过急。

再说协作组成员听到命令,立刻把能走的,不能走的犯人统统架着扔到了一间大牢房中。

其中就包括他名义上的下属—庄自力,此人面色灰败,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颇为颓废。

可这怪谁呢,干了这么多年的秘密情报工作,左重相信对方要是想自杀,没人能拦得住。

那对方为什么没死,

只有一个答案,

庄自力怕了,这家伙怕死。

而当看到一个昏迷不醒的犯人时,左重不动声色的侧过脸去,与一个兵变士兵聊了起来。

他不知道东京站竟然有浙江警官学校的老同学,甚至本部发来的情报也没有提及这一点。

当年营救日谍家属时,唯一一个分配到东京站的同学就已经牺牲了,此人从哪冒出来的。

是本部的人有问题?

还是戴春峰的刻意安排?

左重心思转动,猜测闹不好对方是老戴的密探,专门监视东京站人员,本部并没有名册。

毕竟在组织内部安插二五仔是特务处的老传统了,戴春峰性格多疑,谁都不会轻易相信。

问题是这差点把他害死,要是对方投降或者没有昏迷,很容易让谭伟、日本人看出问题。

娘的,

不靠谱的戴春峰。

他暗暗骂了两句,然后若无其事离开了看守所,准备去安藤辉三那问问外面的情况如何。

从兵变开始到现在,已经过了几个小时,日本人反应再迟钝也该知道有人要清君侧了吧。

军队、警察中枢虽然被他们占领,可要是高领军官和警官强行命令,依然可以调动人员。

另外,对鬼子皇居的进攻又怎么样了,这件事,兵变组织者对他和尾崎进行了严格保密。

谁率队。

带了多少人。

具体的行动步骤。

这些他们都不清楚,说到底他们两个玩笔杆子的都是外人,根本不被这些兵变军人信任。

但左重觉得想用少量兵力突破皇宫的防御不现实,靠几个警卫师团的内应也没这个可能。

历史上,这帮喊着尊皇讨奸的傻瓜便失败了,即使现在情况有所变化,但总体很难改变。

他当过光头的贴身侍卫,明白一个国家首脑享受的是什么样的保护标准,很难直接控制。

以安保力量来说,人员一般分为外围、内部、核心层,每一层的负责人和暗号都不相同。

拿果党大会举例,如果那次日本人是派出大量武装人员冲击国民政府,连大门都进不了。

想要除掉天蝗,唯一的办法是暗杀,只是几年前经历过樱田门刺杀的天蝗变得非常谨慎。

所以他判断,进攻皇宫那一路的人很可能无功而返,到时候自己正好可以提出新的建议。

必须让兵变的动静更大。

小打小闹不是他的风格。

左重跟士兵打听后来到了一间办公室,里面坐着严肃的安藤辉三和灰头土脸的野中四郎。

他心里一动,野中四郎是兵变骨干,又是第三联队第七中队长,莫非攻击皇宫的是此人。

那边安藤辉三见到他没做任何回应,起身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转悠了起来,犹如一只困兽。

野中四郎则愤愤不平骂道:“该死的海军马鹿,要不是他们,我们一定可以顺利进入皇居。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那些镇守府的警备部队人数很多,又用沙袋建立了机枪阵地,八嘎。”

海军镇守府。

还有机枪阵地。

左重微微皱眉,日本海军下场了,恐怕不光警备部队,东京湾里的军舰估计也准备好了。

无法控制皇宫,就代表着失去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可能,这对兵变队伍是个致命的打击。

沉默了一会,他轻轻咳嗽一声引起两人注意,接着安慰道:“安藤君,还没到最坏的地步。

首相府、警视厅和其它目标有消息传来吗,只要能将那七个元凶全杀掉,我们还有希望。”

“恩,冈本君说的不错。”

安藤辉三强打精神,露出苦涩的笑容:“除了攻击铃木贯太郎的小队没有消息,都很顺利。

香田清祯大尉派人回报,奸臣冈田启介已死,行动中差点认错目标,幸亏有尾崎君随行。

随后首相府,警视厅被他以戒严名的义接管,所有不服从命令的财阀走狗们全部被枪决。

城外的牧野伸显,城内的剩余目标也被诛杀,天蝗身边的特权派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削弱。”

他轻飘飘的几句话,背后代表着血腥的现实,数十条人命在这个落雪的冬夜里骤然停止。

半个小时前。

目标之一的现任大藏大臣、前任首相高桥是清私宅的围墙外,数十名兵变士兵翻墙入院。

他们抓住高桥家的服务人员,在一顿拳打脚踢和亲切交流后,迫其领至二楼的卧室门口。

当叛军冲进卧室的时候,这个老家伙还在打着呼噜,一名中尉一脚踢开被子连开了数枪。

紧接着另一名军官跳上去,挥起军刀一刀砍下高桥的右臂,继而又把刀刺进他的肚子里。

高桥当场气绝身亡,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凶手们随后彬彬有礼地向高桥的家属表示道歉。

与其相比,统制派中的有力人物,日本陆军大将,陆军教育总监渡边锭太郎的死法更惨。

目标的住室是日式木房,士兵们拉开纸糊活门,所有人以手枪、机枪一齐对着里面开火。

渡边锭太郎这个62岁的枯瘦老头当即拿起自己的手枪勇敢还击,成功的被打成了马蜂窝。

这还没完,由于目标胆敢反抗,行动人员怒气未消,于是拔出军刀砍下了渡边大将的脑袋。

总之死的老惨了。

日本政坛的元老、前任首相西园寺公望公爵没像历史上一样逃过一劫,倒毙在自己家中。

退役海军大将,前任首相、前外务大臣斋藤实更是连中47枪,一举拿下中弹最多的桂冠。

四处横流的鲜血之中,士兵向泣不成声的冠军夫人鞠了一躬,高呼天蝗万岁后呼啸而去。

这就是目前的形势,左重听完立刻向勇敢的义士们表示敬意,顺带着提出了几点小建议。

“安藤君,野中君,我认为目前我们要做的是固守三宅坂,监视皇宫,威慑陆军中的敌人。

迫使他们接受我们的昭和维新建议,铲除奸佞和财阀,打造一个充满希望的新日本帝国。”

“说得好。”

“哟西。”

安藤辉三与野中四郎听完连连点头,既然武力无法解决问题,那就重新回到谈判桌上来。

左重接着又说到:“并且我们要发动国民,扩大声势,让千千万万的百姓跟我们站在一起。

具体的办法如报纸停刊、影院剧院关闭、电台停播文娱节目,只允许宣传尊皇讨奸檄文。

最后,让协作组的那些囚犯动起来,放他们去财阀的产业、住宅为我们的行动筹集军饷。

一来能制造治安混乱,二来能吸引警方的注意力,让对方疲于奔命,没有精力针对我们!”

嘶~

安藤辉三听着当即倒吸了一口凉气,苟屁的筹集军饷,这是让囚犯们去财阀那烧杀抢夺。

读书人的心真脏,不过这确实是个好办法,能帮他们减少不小的压力,但是这事可行吗。

不会将人放出去,对方就直接跑了吧,跟一群囚犯讲究诚信未免太愚蠢了,操作性不高。

左重明白他的顾虑,立刻做出了补充:“即使协作组都跑走了,我们也没有损失,不是吗。

相反,只要有一个人按照计划制造混乱,我们就实现了目的,何况我们还可以互相制约。

像是看守所里关押了两批中国特工,一批已经跟帝国合作,一批没有,让他们一起行动。

在仇恨面前,这些人绝对不会私下合作串通,如此一来我们起码能够利用这批精锐特工。”

安藤辉三沉默了,放掉参谋本部的间谍,不是一个军人应该做的事情,这会不会出问题。

“安藤,冈本君的办法不错。”

野中四郎问清所谓的尊皇讨奸协作组就是一群连武器都没有囚犯时,马上出言支持左重。

他瞪着血红的双眼吼道:“请不要再犹豫了,现在是刺刀对刺刀的时候,容不得过多考虑。

让中国人为帝国服务,不正是我们所希望的吗,若是撅起失败,你我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一群间谍罢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记住,我们的未来更重要,想想你的妻子和孩子。”

或许是最后一句话,让目前实力最雄厚的安藤辉三有所触动,是啊,不能再优柔寡断了。

“好吧,麻烦冈本君,你去组织人员并布置任务,一定要将城内的秩序彻底破坏,拜托了。”

安藤辉三看向左重说道,将大部分责任推了出去,即使事后追究,也是冈本重信来背锅。

“哈依。”

左重面色如常,气态慷慨的给出了回答:“能够为我们共同的事业做点什么,冈本求之不得。

两位放心,我一定将协作组安排妥当,如果需要,我会亲自执行任务,天闹黑卡天闹黑卡!”

“天闹黑卡天闹黑卡!”

安藤辉三两人刚刚还在懊悔无法挟持天蝗,这会又脸不红心不跳当起了天蝗的忠臣孝子。

左重内心轻蔑一笑,转身走出房间去了趟厕所,等出来后直奔临时羁押犯人的牢房而去。

将犯人集中之后,他向在场的人宣布了命令,强调了行动时不需要遵守任何法律、军纪。

呼~呼~

人渣们呼吸变得粗重,强掠财阀,肆意夺取财富、美人,将身份高贵的大人物踩在脚下。

光是想一想就让人激动,随即欢呼声响彻了整个看守所,囚犯一个个摩拳擦掌急不可耐。

左重瞄了瞄他们,开始随机编组安排攻击目标,商场、银行、酒店,都是有油水的地方。

谭伟本来在一旁看戏,以他的经历自然看得出,日本人这是要借刀杀人,真是帮大傻子。

可万万没想到,左重说完来到他和势同水火的两伙特务处特工面前,抬手拍了拍他肩膀。

“谭桑,如何在城市内部制造混乱是你们特工的专业技能,你一定愿意帮我们吧,对不对。

放心,我会让你的老朋友们配合你的,你们所抢来的财物只需要上交一半,这非常公平。”

公平?

公平个屁!

谭伟都快哭了,现在这个时候出去搞破坏是找死,一旦遇到平叛的军队,只有死路一条。

更可怕的是,那些没有投降日本人的前同事恨不得弄死他们,到时候肯定会闹出幺蛾子。

他绞尽脑汁试图推脱:“我们负责的案子很重要,贵国岗村部长非常重视,还请先生......”

“八嘎~呀路!”

“啪啪啪~”

左重猛的抬手给了他几个重重的耳光,警戒的日本士兵立刻端起了步枪,果断拉动枪栓。

“再给谭桑你一个机会,请想明白再回答,我在中国待过,知道你们特务处的名气有多大。

现在告诉我,你愿不愿意执行任务,我倒数三声,若是不回答,帝国的勇士就要开枪了。”

将谭伟打得眼冒金星,左重一边取出手帕擦去手上的鲜血,一边语气阴冷的给出了警告。

这便是他的计划,找一个理由将被俘人员放走,甚至让这些人亲手干掉叛徒,报仇雪恨。

因为比起单纯的锄奸,目前来看兵变这件事的情报价值更大,干这行不能凭借好恶行事。

况且由被出卖的人制裁那些背叛者,是天经地义的事,也是那些牺牲的弟兄希望看到的。

“愿意!”

“我愿意!”

谭伟顾不得有可能的危险,立刻飞快的点头大喊道,他知道自己不答应就走不出看守所。

左重见他如此配合,再次露出了笑容微微欠身:“这样不是很好吗,感谢谭桑的自愿帮助。

作为功臣,我们绝对不会亏待你,有机会见到岗村部长,我一定会替你好好的美言几句。

现在所有人休息,五个小时后出发行动,对了,给我一些药物,免得这个家伙死在这里。”

左重指着昏迷中的东京站被俘特工发号施令,顺利的从日本士兵那里要来药盒扔了过去。

先前鼓励俘虏不要中计的东京站股长抬手接住,刚想开口讽刺却感觉药盒的份量不太对。

他朝身边同伴使了个眼色,假装低头检查伤员的身体,随后偷偷将手放入了药盒里摸索。

冰凉的套筒,

厚实的握把。

根本不用看,熟悉的触感告诉他这是一支勃朗宁m1911,因为这曾经是东京站的标准配枪。

此人心中无比激动,只是不明白日本人为什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药盒里竟然有武器。

难道日本士兵里有自己人吗,他陷入了沉思,随即淡定的把手枪塞进怀中,等待着什么。

枪,

得在关键时刻用。

这里到处都是日本人,一把枪根本发挥不了多少作用,出去执行破坏任务就是个好机会。

他看着远处的谭伟和庄自力,眼中满是仇恨,这两个王巴蛋害死了那么多人,必须除掉。

失魂落魄的叛徒谭伟没有注意到这幕,其他的囚犯或激动,或担忧,同样对此一无所知。

唯有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庄自力察觉到了什么,这位东京站站长叹了口气后闭上了眼睛。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

天渐渐亮了。

日本政府针对本次兵变行动的反应,迟钝得让人不敢相信,别说镇压,连警察都没出现。

左重站在参谋本部门口,静静望着协作组成员远去的背影,一步三回头的谭伟尤其显眼。

忽然,两个拒绝投降的特工靠近对方和庄自力,谭伟身体猛的一僵,被人架着快速离开。

左重就像是没看到这幕,抬手看了看时间转头走回了办公大楼,这场游戏还远没有结束。

------题外话------

诸位,刚刚穿越,睁开眼睛,坐在沙发上,旁边围了一圈人,我好像直接穿越成了出征在外的大将,记忆里顶头上司告诉我会战兵力是八十万对六十万,要活用猪的战术。有个抽烟的的还拍我马屁表示总座高明。等我打赢了这一仗,我就带兵转进国都,执掌大权,到时候封各位读者一个特级上将,好了,不说了,我的顶头上司给我空投手令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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