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郊区旅馆。
马三愁眉苦脸地坐在床边,猛灌一口伏特加,又看向李民洋,反复确认:“要带一百万华夏钞回去的话,那差不多得二十万米元。”
“今下午我去红场了,托了几个朋友去找大户,明应该就能把钱换出来。”
小豆连忙应声,说话时总是瞟向李民洋,似乎很在乎对方的反应。
“马三,你明要是不着急回的话,陪鹏鹏和小豆去红场兑换米元,毕竟这钱不是小数目,我担心别人盯上,你经验足一点。”
李民洋看向马三,询问他的意见。
“要我说,明就别去了!”马三放下酒杯,脸色尤为肃穆,停顿好片刻,才沉声开口:
“小豆,你千万别在红场露面了,有些人可专门盯兑换米元的大主户,打你托关系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盯上了,这些人可不是带刀,或李毅那种货色能比的,可能直接拿这个玩意......”
马三伸手比划成枪型,屋里顿时落针可闻,门外的脚步声尤为明显,气氛也变得压抑。
就怕有命挣,没命花。
小豆似乎被吓到了,面露惊恐,不由使劲咽几口唾沫,心虚呢喃:“我没在红场待多久,之后打出租走的,前后估计就十多分钟。”
“门外没人吧?”
还有更胆小的,老徐都带上颤音了,连忙起身走到房门口,盯着猫眼看了好一会。
“那兑换米元的事,小豆你就不用操心了,让马三和鹏鹏去红场慢慢换,反正采购手表也得几天,现在大家啥也别想,吃好喝好......”
李民洋随之压低声音,神态肃穆地扫过他们几人,最后目光落在马三身上,指了指角落摆着的落地衣架。
“上道。”
马三瞬间明白啥意思,立即蹲下身子,要低于窗台位置,又一步步挪到角落,将一件衣服扯开披在衣架上,随之又缓缓移动落地衣架。
这一幕,如果从外头看的话,好似一个人在缓缓挪动步子。
“不管有没有人被盯上,我身上的现金太多,不敢冒这个险,咱们偷偷从旅馆后门走,今晚上在仓库睡!”..?
李民洋话语中透露出几分紧张,似乎迫不及待地想离开这里。
徐海波不禁身子微颤,鹏爷也开始穿裤子,但又想到了什么,走到落地窗那边。
马三倒是穿上鞋就能走,小豆抿着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小豆,你没必要自责,反倒你今天给我提了醒,明我赶早把钱先给了徐哥对接的采购公司。”
李民洋拍了拍许豆的肩膀,安慰一声。
“哥,对不起,我只是想帮你多做些事。”小豆一脸认真,连称呼都变了。
“哥知道,不说这些,咱们赶紧准备溜。”
李民洋很洒脱地笑起,也让小豆有所舒心。
房间里的灯依然亮着,落地衣架搭着的衣服,很像一个人站在那里,尤其头的部位很逼真,大概十多分钟后,五道身影在黑夜中狂奔。
“跑!”
李民洋一声低吼,背着一麻袋钱,大步跑在前头,其他四人紧随其后,一刻也不敢停歇,仿佛真有人追着他们似得。
老徐没一会就小腹阵痛,但还是忍着钻心的剧痛,跟着这些年轻人狂奔,涌起的亢奋感让他肾上腺素飙升,似乎有使不完的力。
细细想来,因为认识一些人,哪怕受了很多罪,也不枉此行啊,真是精彩,比前半生加起来都要精彩,这个时代,真有趣!
最后五人大汗淋漓地回到仓库,谁也懒得顾形象,直接躺在草堆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咱们自己吓自己,还让徐哥跟咱们遭这些罪。”李民洋呼着重气,委婉提一嘴。
“没事的,跑一趟还挺舒服。”老徐大口喘息着,但溢出很浓的笑容。
“管他呢,还是这个窝塌心。”马三拿起一把草抱在怀中。
“嗯?鹏爷你干啥呢?老扣屁股干啥?”小豆一脸嫌弃,往一旁挪了挪,担心他要放屁。
“裤衩卡屁股瓣里了。”鹏爷也不觉得害羞,人还如实回答。
“哈哈哈哈.......”
“啊哈哈哈哈......”
其他四人狂笑不止,气氛尤为欢乐,马三突然扭头看了眼李民洋,心中颇有感触。
他认可李民样的做法,跟他接触越近,就更觉得年龄不匹配,做事圆滑老辣,哪怕有心计,也不会被人讨厌,哪像一个年轻人。
这一夜,他们几个在仓库里睡得很沉。
而另他们不知道的是,在郊区旅馆外面,果真有一伙人盯着,到了深夜,见窗户口的那人影怎么一动不动,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本来打算等他们熄灯了再动手。
这伙人急忙冲到旅馆,很暴力地将门给卸了,才发现里面根本没人,而在落地衣架上,还套着一个红色裤衩。
鹏爷新换的裤衩有点小,老是容易往里面卡,关键兄弟们还笑话他,殊不知他贡献有多大。
“他妈的,我说怎么那么像个头!”一匪徒走过去,泄愤般地用力扯掉红色裤衩,嗯?啥味?抬手又闻了闻手指,“呕......”
直接吐了。
......
与此同时,在福海,正值清早。
孙旭卫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李民洋昨没给他打电话,一下就着急了。
“孙厂长!”
突然,常宁推门走了进来,连门都不敲了,又愤愤向其警告:
“已经到月底了,魏厂长让我给你提个醒,可千万别忘了发放职工全额工资,没几天的事了。”
现在,常宁已经被魏来顺和曲芳康当枪使了,那两老油条给常宁画的饼很大,说什么大学毕业生有能力,再好好努力几年,怎么也是个科室的主任!
“轮得到你这在我这里诈唬,常宁,我可告诉你,没一分钱能到了你手里,你的工资和绩效全扣!”
孙旭卫指着常宁大发雷霆。
然常宁根本没当一回事,直接转身出了办公室,阳光透进走廊的窗户照在她身上,一条牛仔裤洗得发白,皮鞋开胶了......
现在厂里的职工听信了魏来顺的那套言论,说什么那批货如果底价出手,还能给大家伙先发一个月工资应急,眼下孙旭卫倒成了罪人。
殊不知如果走那一步,都要成为下岗工人,只看眼前了,还幻想着会有拨款,上面总会想办法。
李民洋,你他妈的,怎么还不回来......孙旭卫坐在沙发上,烦躁地摸着头,似乎秃顶的地方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