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斌电话,”方颖芝捧着手机说。
冯一平摆手,“也不接,”
在这之前,周新宇也来过电话,冯一平第一次没接他电话。
他这么做,就是想让这两个家伙多忐忑一阵。
他是真的有些恼火。
要知道,他今天看到的这些情况,是在不久之前,全集团的所有公司,从上到下的大整风大检查的背景下出现的,他记得很清楚,不管是便利店还是酒店,都对如何提高卫生工作——基础但是关键的工作,提出了很多想法,为什么还是这个结果?
那以前岂不是更差?
冯一平相信,自己随便走走,看到的这些情况,绝对不会是最坏的情况,他希望自己的行为,能让两家公司的高层,至少有几晚上睡不着觉。
他不太爽,大家就都不太活跃,连郑佳怡,看着都到了机场,心说,不是说请我吃饭的吗?哪儿呢?难不成到首都再吃?
她自然没有开口问。
“回去吧,”冯一平拍着文华的肩膀,“好好做事,有时间多学点东西,休息天也到处多转转,还有,不要忘记给你爸打电话,”
“记住了小叔,文辉呢,过几天跟你去美国吗?”
“这一次还去不了,他语言还不过关,”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因为他们的老爸,冯华富可能在年底前会续弦,不管文辉到时想不想得通,会不会回去,冯一平都希望他能留在国内,万一到时想通了呢?
“过两天我干脆也让他来上海,你好好带着他,”
“好的,”文华听了这个挺高兴,他们兄弟俩在一起虽然没什么大小,但是这两个很小就没妈的孩子,感情一直不错。
冯一平此时只期待将来他们俩各自成家以后,关系也能这么和睦。
好多原本关系不错的兄弟,有了媳妇以后,关系慢慢的就变得不好——严正声明,绝没有影射,或者诋毁女孩子的意思,只是客观的陈述一个事实。
…………
“放心吧,没忘的,”一坐下来,冯一平就笑着说,“我肚子也饿呢,马上就吃,还都是地道的上海菜,包你们满意,”
“别说吃饭,你刚才一直冷着脸,我连话都不敢说,”郑佳怡装出一副怕怕的样子来。
“是吗?”说话间冯一平秒变冷脸。
别说,他一变脸,刚才还活泼的郑佳怡,真的也一下子就变得紧张、不自然起来。
“哈哈哈,”
郑佳怡恼了,“颖芝,我们不坐这,”她拉着方颖芝去坐另外的位子,反正今天飞机上只有他们三个乘客,空的很。
“这个,等会只有我这张桌子能上菜哦,”
郑佳怡顿时觉得,对面的这个家伙真可恶。
她觉得自己一直看不清楚他。
在高中短暂的前后桌同学期间,虽然一年加起来至少有8个月天天能见到,但是他跟自己在那时候真是一个月都难得说上一句话。
也不是对自己这样,他对所有人,包括其他同学和老师也这样,也就是跟当时的同桌刘文君话会多一点,班上和学校的活动,向来不会参加,他到学校,真的就是纯粹的学习,不,应该说是纯粹的为了考试。
与此无关的事,一概不在乎,一概不放在心上。
不过,参加工作之后,郑佳怡又咂摸出一些味道来,或许那时的冯一平,就跟那时尚还青涩的自己和其它同学,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吧。
那时听到他跟刘文君说的话,大多都是一些玩笑话,自己当时还觉得那些玩笑话,总有些晦涩生硬,等再翻出来想想才明白,彼时十六七岁的冯一平说的那些笑话,都是大人们才说的笑话,所以当时的自己才觉得晦涩生硬。
高二他休学,高三再见时,就彻底大变样,以前写的一个小说,卖给了大导演,还把稿费全捐了,也开上了一辆当时自己看起来很难看,后来才知道非常不便宜,普通的奔驰都能买好几辆的车。
但是,全学校都很少有人知道他有车,而且还是那么好的车,想想自己,成年后有了第一辆车的时候,恨不得成天开出去炫,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家伙,那时怎么就能那么淡定?
但是,你要说这个家伙成熟,怎么现在有时候还像小孩子一样?稍微占了点不起眼的便宜,就高兴得不行?
矛盾也就矛盾在这里,很多一般人遇上了能高兴得冲上天的事,他偏偏又能无动于衷,而且那真不是假装,真就是真的无动于衷。
这一点其实冯一平也没有意识到,现在除了在个人感情上,他还有些“从心”,也就是怂,在其它的事情上,他都可以顺着自己的心意,不用计较别人的眼光,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表现在外,就是不论什么场合,不论什么时间,想笑的时候就笑,不想笑的时候就不笑——以至于有时看起来还真就像个稚气未脱的孩子一样。
因为只有在我们小的时候,在我们不懂事的时候,才不会也不懂顾忌周围的人和事,想笑就笑,想不笑可以不笑,也可以哭。
这样活出真我的状态,其实很能让人折服。
郑佳怡虽然暂时不明白冯一平为什么这样,但这并不妨碍她喜欢冯一平的这种性格和状态。
她不由得又想起高中时节,自己也经常看到那时以为故作老成的冯一平,在课间休息时,没有跟任何人走在一起,而是去学校的植物园晃悠,好像是让眼睛休息一下,有时有也假假的躲到花丛后,拿着一个手机跟人通话。
那时在楼上看到这一幕的自己,对他和他的作为,其实是嗤之以鼻的,不过是故弄玄虚,引人注目的手段罢了。
那时的自己,真是骄傲得可笑,想来在冯一平心目中,那时的自己,才是一个不懂事却偏要装成熟的小丫头吧。
可是,还是好怀念那旧日的时光啊。
休息时,校园里总是满溢着青春的喧嚣,自己白衫蓝裙,抱着课本,昂头走过树荫下的塑胶跑道,连马尾骄傲的跳跃着,偶一抬头,梧桐树的树叶随风轻舞,透过那些摇摆不定的间隙,炙热的阳光,顿时像繁星一样闪烁,让人目眩神迷。
一低头,那个叫自己感到反感和讨厌的同学,依然旁若无人,目不斜视的匆匆走过,只不过,看上去他好像带着光环一样……。
不,在自己眼中,他怎么会带着光环?那时的自己,最讨厌的可就是他,看他不顺眼才是真的。
为什么讨厌他呢?郑佳怡细细回想,好像没有原因,就是讨厌。
可能,是因为他比自己更骄傲,而且是真正的骄傲吧!骄傲的人,是容忍不了一个比自己更骄傲的人。
自己又是什么时候改变看法的?是在大学的时候?是在他去自家拜访,哪怕是委婉的有求于妈妈,却又不想欠人情,妈妈帮他一个小忙,他必定会回报一个让人眼前一亮的主意,虽然未及弱冠,但依然能不卑不亢,更没有到家里的其它人脸上的那种谄媚的时候?……。
还是,一开始其实就不是讨厌?不然怎么现在想起来,那时同样骄傲的独来独往的自己,也是目无余子,但怎么会经常关注他?
特别是自己负责班上纪律的那两天,好像大半的心思,都放在他身上,那究竟是为难他,还是,可以名正言顺的关注他?
真想回到从前,如果回到从前,回到从前,我……,我一定会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然后,或者让那个骄傲的小姑娘,能卸下伪装?
…………
林茹晗推着餐车走机舱,发现这里气氛有些异样,一向挥洒自如的小老板现在有些不自在,有些扭捏,那位姓方的主任,看上去也有些不自然,而这一切的源头,是因为那位郑小姐,傻傻的盯着小老板在看。
见到林茹晗过来,冯一平摇了摇手,“嘿,再看,再看我要收费的哦,”
“啊,”郑佳怡这才清醒过来,“高中的时候……,”
她摇了摇头,“你还记得刘文君吗?”
“呵呵,就是我那个被你泼了一头一脸的水,结果没地儿伸冤的可怜同桌?”冯一平从林茹晗手里接过备好的菜放在桌子上,“怎么能不记得?”
刚才没脸红的郑佳怡现在脸一红,“你知道他现在干什么吗?”
这个就轮到冯一平有些尴尬,高中的同学,除了一个郑佳怡,其它的都没有联系,自然也不知道刘文君的近况,“你知道?”
“同学会上见过一次,那时才刚分到实验中学当老师,说起来,你参加过同学会吗?”
“喔,菜还真不错,”方颖芝说,“林小姐,这是你做的?”
林茹晗轻轻柔柔的笑,“冯先生吩咐我到锦江订的,冯总,两位慢用,”她朝大家点点头,推着车缓缓走回前舱。
“要是便利店和酒店的那些人,都能像这位林小姐一样专业,高素质,就一定不会有今天碰到的这些事,”方颖芝说。
“都像她这样?”冯一平笑,“那我早就破产了,”
林茹晗的待遇,和便利店以及酒店一线员工的待遇,那也不可同日而语。
“两位别客气,”冯一平端起碗筷,“地道的上海菜,我先开动,真的饿了,”
“佳怡,你去美国前,一定请你吃一次正宗的火锅,”
“哦,”郑佳怡有点怏怏的,过去回不去,所以现状就改变不了。
“一平,今天酒店的事?”方颖芝又提起一个话题。
“吃了饭再说,”冯一平提醒道,那个话题继续下去,他怕自己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
“果然要饿一点吃起来才舒服,”冯一平最后喝了一小碗鱼丸汤,“爽,”
郑佳怡又觉得,冯一平的这些做派,真的不符合他现在首富的身份,但是,偏偏就是这么,这么真我。
“一平,其它的酒店,也会有这样的问题吗?”方颖芝接着问。
“我一个朋友说,要是细究起来,在外住酒店的时候,不管是没星级的还是五星级,最好什么都自己带,有条件的话,干脆按野营的标准,连帐篷也带一个,搭在客房里,”冯一平说。
这话,其实是后来的肖志杰说的,但是,方颖芝和肖志杰现在已经照了面,不好把他的名字点出来,他这会还没说这话呢。
“啊?真有这么夸张?”
冯一平觉得,这应该不是夸张,后来国内的经济型酒店披露出来的卫生方面的事故,以及今天自己亲眼所见的情形,都证明了肖志杰的担忧不无道理。
而且,天下的乌鸦一般黑,自家酒店都这样,他就不相信,那些高档酒店在这事上能好到哪里去。
“你准备让杨华杰他们打扫多长时间的卫生?”方颖芝问。
“两周,”冯一平说。
“我觉得两周可能还不够,要不干脆四周?”她说。
呵呵,她没少住过怡佳,这看来是真把杨华杰给恨上了。
不但是对杨华杰有意见,好像连周新宇也迁怒上了。
接机的周新宇,先见到的就是比冯一平脸色还要臭的两个女孩子。
“两位好,”他迎向冯一平,没说话先低头。
看着他这副样子,冯一平回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他隐隐的傲气,“老周,周大哥,你告诉我,这些情况,你知不知道?你最近去一线检查,是什么时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