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宋岚没有出声。
刘大成这时收起笑声,他故作随意轻咳两声,缓解自身的不自在,而后,他说:“有没有想过回京城工作?”
“这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
难道她前面说过的话,这位刘科长没听清楚,亦或者压根没听到?
在哪工作,能是她说了算?
宋岚只觉刘科长很是莫名其妙!
似是反应过来宋岚所言何意,刘大成干笑了声,说:“小宋啊,其实我个人觉得,要是你有机会调回京城总厂那边,真没必要一直留在咱们这个小地方,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不想犯错误,倘若眼前的小同志能够直接和京城那边的家人联系,由她家里人找关系,调回总厂那边工作,那他就不用再因老王的电话闹头疼。
“不明白。”
宋岚皱眉回应。
要她明白什么?
看着她眼里的疑惑,刘大成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半晌,他叹口气:“你原本是京城那边总厂那边调到咱们这边的,按说你的工作岗位应该在职工医院……”
宋岚不习惯听曲里拐弯的话,她不由出言打断:“刘科长,我心里承受能力还行。”
“……”
刘大成心里发苦,这是非得他把话说到明路上吗?
眼睑低垂,这位保卫科科长静默好一会,重新将目光落向宋岚。
“行,那我就索性直言。”
下定决心,刘大成认为他是为宋岚好,于是,开口:“你在保卫科工作了一段时间,应该看得出来,除了文职外,咱们保卫科的工作更适合男同志干,如果把你继续留在保卫科,接下来的工作怕是不好安排。”
“为什么?”
宋岚问。
“随着季节变化,雨水会越来越多,而咱们保卫科最关键的职责、就是保护厂里的财产不容有失,以及确保厂里的各种设施不被破坏。”
刘大成缓声说着,闻言,宋岚依旧不解:“保卫科的工作职责我清楚,可这和雨水多有何关系?”
“你是一位女同志,如果在值夜班的时候正好碰到下大雨,这于你来说一方面过于辛苦,另一方面……”
不等后话道出,宋岚再次打断对方:“刘科长,我虽是女同志,但我自认工作能力不比男同志差,而且我不怕苦,也不怕累,您不用担心我会在工作中失职。”
刘大成在心里连连叹气,他这下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给宋岚做思想工作,抿唇思索片刻,方启口:“小宋,对于你的工作能力我是认可的,
但保卫科的工作存在危险系数,我是把你当做我自家的晚辈看待,不想你在工作中出意外,现在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多谢刘科长关心。”
宋岚的表情始终淡然,她说:“我不怕危险,倘若在工作中遇到什么意外,这只能说是我运气不好,和厂里不相干。”
刘大成:小姑娘这是认死理么?
“你很有觉悟,且觉悟不低,可我希望你不要意气用事。”
“我没有。”
意气用事?
她有吗?
宋岚对刘大成后半句话不认同,她说:“被借调到保卫科,我是听从领导安排,而我在保卫科工作至今,对自己的工作没有一丝不满,同时,我接受科里在工作上的任何安排。”
“近期雨水多,你确定你值夜班没问题?”
刘大成问。
“嗯。”
宋岚点头。
“行,你去忙吧。”
小同志认死里,那他就不客气了,不过,厂里近几年可没出过什么大事,想必接下来一段时日也不会有意外发生。
办公室门一开一阖,刘大成拿起座机话筒,拨通王德顺办公室的电话。
“喂……”
王德顺刚出声,就听到刘大成的声音从听筒传出:“喂什么喂?老王,我需要知道找你办事的人打得是何主意!”
“老刘,我不是说过了么,你这是在难为我!”
王德顺心里连连叫苦。
“你确定不是在冤枉我?咱俩到底是谁难为谁,你老王难道没底?”
刘大成的语气听起来不怎么好,他说:“多好的一位小同志,你不把她放在她最应该待的岗位,非得让我来个借调,现如今又要我给人家小同志增加工作难度,说实话,你就不觉得丧良心?”
“我……”
他自然知道那样做有点丧良心,但人活在世上不就是人情往来,老友求他帮忙,又不是什么特别难办的大事,他没理由拒绝啊!
“算了,我就再帮你一次,要是找你办事的人还想做点什么,你也不用给我打电话,直接当咱俩不认识就成。”
语落,刘大成“嘭”一声挂断电话。
王德顺知道刘大成不是在说虚话,因为对方非得语气明明白白透着不高兴。
想到这,他心头一阵烦躁,随手欲把话筒放回座机上,却又动作一滞,拨号联系找他帮忙的京城老友,即总厂那边的钱副厂长。
“喂,哪位。”
“是我。”
“原来是老王你啊,你可是个大忙人,怎么想起突然给我打电话?”
“我能问问你为何要那样做吗?”
“什么?”
“老钱,咱俩就别打马虎眼了!”
“老王,不是我在打马虎眼,是我真得不明白你在问什么。”
“确定不明白?老钱,你找我帮忙难为一个小同志,我想知道缘由?”
“这……”
“难道不好说?”
“其实也没什么……”
钱副厂长神色难辨,他靠坐在办公椅上,皱眉思索片刻,启口:“是我家小鸣喜欢那个小宋,而我家那口子也想小鸣能有个后,免得我和她百年后……小鸣连个依靠都没有,所以……”
“既然小鸣喜欢,人在京城那会你们怎么没做出安排,非得等到人家小同志被调到分厂这边,才想出那样的法子迫使对方就范?”
王德顺清楚钱副厂长唯一的儿子是个什么状况,他这会儿得知对方找他帮忙的缘由,心里毫无疑问有点不舒服,觉得钱副厂长两口子自私,为了自家儿子要祸祸一个小姑娘,
但他又不能放弃和钱副厂长之间的关系,毕竟有人脉在手,日后他想办个什么事,难保不会用到对方。
基于这点考虑,他自然不能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