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
上课了。
生物课。
小羽课前就和生物老师说过,自己受伤了,不能正常坐着,问生物老师能不能站着上课。
生物老师同意了。
学校给学生们安排了一些生理普及课程。
生物老师打算放到人体的生理构造这节课一起讲。
虽然这些早熟又自以为睿智的学生都自己私下已经学习过了。
但当面讲和私下讲,那能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了。
上课之前,生物老师已经放好了PPT。
趁着生物老师回办公室寻找落下的水杯,有个调皮的学生把上面的课件的进度条往后面一拉,一放大。
教室里的大屏幕上赫然出现了不可描述的器官的高清结构大图。
班里的女生尖叫起来,红着脸捂住了眼睛不敢看。
小羽和赵钧霈也都被青春期这种躁动的气氛给带了起来。
别的男生都比较好奇女生的相关知识。
但小羽和赵钧霈两个人,看的都是右边男生身体的图片。
看完,两个人又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对方,对视了一眼,又触电似的互相避开了视线。
脸都有点红了,小羽的红的明显。
赵钧霈肤色比他深,没那么明显,但其实红得比他的还厉害。
生物老师回来,看到了屏幕上的大图片,气得吹胡子瞪眼道,“哪个把这图片放出来的?给我站起来!”
下边没人回答,生物老师就面红耳赤的把课件里的那张图片给删除了。
“都别看了,看你们的课本!”
生物老师终于知道,为什么年级组不愿意接受他的提议,多开设一些这种课程了。
因为真的管不住学生。
再乖的学生在这种科普课上,脑子都会歪到马里亚纳海沟里面去。
没有人承认是自己放的图片,也没有人告密。
因为这个同学,做出了大家的共同的心声。
生物老师挫败的教训了这群兔崽子两句,就开始讲课了。
老师讲的大家都知道。
所以没有人认真听课,大家都在暗自窃笑。
当老师讲到一些比较重点的内容时,班里的起哄声就会此起彼伏的响起。
“芜湖~”
“矮油老师你说的人家都脸红啦。”
“老师,我听不明白,再讲的具体一点~”
场面一度失控。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们,本来就是一团烧得旺盛的火。
这堂课无异于在火上浇了油,让这团火烧得更旺盛了。
大家光明正大的各自交换着各自掌握的隐晦知识,别提多乐了。
老师后面实在讲不下去了,让大家把重点内容勾画下来,然后就让大家看书自习了。
生物老师在大家自习的时候,会办公室找了两片降压药,一口吞了。又回来继续看着这群兔崽子,不让他们瞎聊骚话。
“小赵哥,小赵哥。”
小羽看到班里的男生好多都在调戏女生,他也就想调戏赵钧霈一下,于是俯下身去,把课本翻到关键的那一页,小脸贴着赵钧霈的脸说道,“我不太懂。你能不能再给我讲讲,孩子是怎么生出来的?”
睫毛唰唰的眨着,大眼睛里写满了求知精神。
赵钧霈忍了又忍,教训道,“你问这个干什么?你现在又不用生孩子。等以后需要生的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了。”
小羽也不恼火,直接伸手想要戳戳人家前桌的后背,问人家这个问题。被赵钧霈眼疾手快的攥住了小手,赵钧霈的大手紧紧包裹着小羽的小手,让小羽动弹不得。
“你干什么?”
赵钧霈的生气几乎已经实质化了,在漆黑的瞳孔中激烈的迸发了出来。
小羽可一点都不怕他生气,还故意靠近他,把呼吸喷出的热气喷在他脸上的说道,“我问别人呀!”
赵钧霈沉默而强硬的把他的手从空中抓了回来,重新放回了他的腰畔,“等有空了。我给你亲自演示。”
小羽立刻笑得甜甜的,对赵钧霈撒娇道,“我就知道小赵哥对我最好了。”
赵钧霈对他真的是既宠爱又无奈。
本来赵钧霈今天还想邀请他抹完药之后一起留宿。
但现在,这个念头却被赵钧霈打消了。
赵钧霈不想把小羽给吃了,所以只能忍痛割爱的放小羽回去。
放学。
赵钧霈家的小卖部的门是关着的。
小羽问道,“小赵哥,你妈妈不在?”
“嗯。应该是去废品回收站卖破烂了。卖完腾出地方来,收新的废品。”“喔喔。”
小羽新奇的点点头。
赵钧霈带着小羽进去。
赵秀娥把菜都洗干净切好了,葱姜蒜也准备好了,放在好几个透明的玻璃保鲜盒里。
“先吃饭好不好?”
赵钧霈问小羽。
最后一节课,小羽肚子里的空城计唱得可欢,像个小土匪似的把赵钧霈课桌里的零食都搜刮去了。
“好呀。”
小羽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赵钧霈炒菜的时候,他就在小卖部里面转来转去,挑选自己喜欢吃的零食,最后拿了一袋妙脆角嘎嘣嘎嘣的吃了起来。
“别吃太多。”赵钧霈说道,“等一下又要吃不下饭了。”和平时唐泽驰说的话一模一样。
“知道啦——”
很快,香喷喷的三菜一汤端上了桌,两荤两素,小羽吃的超级欢快。吃饭的时候小羽也是站着吃的。
吃完,赵钧霈说道,“好了,让我看看你的伤吧。”
小羽就把裤子脱了,乖乖的躺到了床上,为了让赵钧霈看清楚点,他还特地把蜡笔小新的内裤往下拉了一点,“可以看到吗?小赵哥。”
赵钧霈站在距离小羽两米开外的地方,“看到了。不要往下拉了。快把裤子穿上。”
赵钧霈的话语里透着一股子慌乱的着急。
他根本不敢靠过来看,他怕靠过来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去蹂躏那个可爱的粉色小屁股。
那小东西看上去手感就很好。
赵钧霈怕自己不受控制的把它捏出各种形状。
“走吧小羽,我送你回家,顺便给你抹药。”
“你不是要给我揉揉吗?”
“去你家给你揉。”
小羽:“…”
好吧。
再待下去,他的小赵哥感觉都要自燃了。
为了以后的幸福,小羽决定放长线钓大鱼。
赵钧霈从抽屉里拿了医保卡和公交卡,摸了摸小羽的头,“走吧。”“嗯。”
小羽含混不清的从鼻子里小哼哼了一声,抓住他的手臂,整个人都赖在了他身上。
赵钧霈去药店给小羽买了好几种药,刷了医保卡,和小羽到了家里。小羽把他按在自己的小床上,“小赵哥,我买了一套东野圭吾的书,在那边,你自己拿着看。我去给你拿吃的和喝的。”
小羽知道他喜欢,特地给他买的。
“好。”
小羽走后,赵钧霈走到书架前,想要拿书来看看,却在旁边看到了一本相册。
相册很高级,封皮是实木的,上面贴着标签,落着唐泽驰苍劲有力的字迹,“小羽。三岁。第一册。”
赵钧霈立刻来了兴趣,小羽小时候是什么样子,他非常想知道。
于是他打开了相册。
看到里面的第一张小羽穿着开裆裤的照片,赵钧霈一下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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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周在门外听到了里面的巨响,担心沈邪出事,急忙推门进来了。
看见这骇人的一幕,小周连忙去把沈邪给拉到了床上。
“沈总,别这样。小江总还没有找到。说不定他还在等着您去找他回来。公司也离不开您。还有老爷,您的家人,小江总的爸妈,很多人都需要您。您不能再出事了。”
小周的第一句话点醒了沈邪。
沈邪额角流血如注,小周急忙从抽纸盒里扯了几张抽纸,捂住了他的额头。
按了一会,不流血了,小周说道,“沈总,你等我一下,我去找医药箱。”
然而,等小周拎着医药箱回来的时候,沈邪却不见了。
沈邪平稳的驾驶着车子,行驶在黑暗的公路上,前路茫茫,沈邪的方向却很坚定。
只要没见到尸体,就不算是死了。
他已经在多年前吃过亏,这次不能吃同样的亏。
云层很厚,几颗小星星在里面闪烁着,时而看得见,时而看不见。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找到这两者的其中之一前,他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坚定了信念,他的车反而开得平稳起来。
到了地方,沈邪反而不敢下车了。
他不知道,下车以后自己要面对的究竟是什么。
沈邪深吸了一口气,拿出了手机,打开了微信,停在了他和星耀最后的聊天界面上。
他庆幸他没有删除星星的聊天记录的习惯,不论是吵架的还是甜蜜的聊天记录,全部都保存了下来。
星耀忙的时候,就会给他发语音。
沈邪颤抖着把聊天记录滑上去,打开了星耀以前给他发的语音。
按下了播放键。
“沈叔叔,叔叔阿姨喜欢什么礼物呀?泡脚桶可以吗?”
星耀带着小雀跃和小紧张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面传了出来。
沈邪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往上拉。
这是星耀刚刚接手江氏集团的时候,财报、表格、股票图通通都不会看,最基本的办公软件WPS、Word也都不会用,分析软件也不会,苦逼的向沈邪一连发了十几条语音。
“沈叔叔,这是个什么呀?”
“我要疯了。”
“你们平时也太厉害了。”
“沈叔叔,我已经看了一天的表了,眼睛都花了,你能不能过来帮帮我。”
这时候星耀的声音听上去还很活泼。
因为这时候星耀还没有对初欢的事情那样在意。
沈邪竟然不敢往下拉,不敢听星星最近的语音。
只敢一直往上面拉。
沈邪这次一次拉到了最上面。
这是他们刚刚加上微信,第一次发语音。
那时候星耀还很顽皮,加他的微信就是为了用语音辱骂他。
“老男人,老子回到市区,一定要找人打你!”
“还要划你的车胎!”
“你就等着吧!”
那时候星耀的声音听上去脆生生的,很虎,活泼又健康。
沈邪回想起了那时候的情形,不由得笑了一下,又很快被沉重的现实牵住了心脏,捂住眼睛又哭又笑。
他一定会把他的小男孩找回来。
如果找不回,那就他去哪里,自己跟去哪里。
做好了决定,沈邪把微信退了出来。
小心翼翼的把手机揣到了口袋里。
星星不在的日子里,他还要靠着这些星星留下的语音,来度过难熬的日子。
沈邪推开车门,向着亮着光的地方走去。
江牧在那边守着,凌玉回到了车里,正在给孩子喂奶。
沈邪快步走到轮椅旁边,问道,“怎么样,找到什么东西了吗?”
“行车记录仪和星星的手机都找到了。进了水,开不了机。消防队的技术人员正在处理,我刚才去问过了,再有半个小时就能修好了。”“我不会放弃他的。”
沈邪对江牧说道。
江牧并不接话,两个人一起在海风颇大的山上站了会,江牧刚要去看看凌玉和小麒麟,就听技术人员说道,“可以了。”
技术人员把星星的手机打开。
星星的手机设置了六位密码,沈邪不假思索的输入了自己的生日,手机就打开了。
星星的锁屏是一张平淡无奇的风景照,但解开锁屏,映入眼帘的就是他和沈邪的合照了。
沈邪快速的翻着星耀的手机,江牧则是在看行车记录仪。
星星的手机里,百分之八十的照片都是沈邪参加各种活动的照片。
什么剪彩仪式,记者会,发布会。
还有几张少得可怜的星星的偷拍。
他们的合照几乎没有。
再看备忘录和提醒功能的软件,基本上全是提醒自己,明天要提醒沈邪做什么。
再就是很多学习软件,什么猿辅导一类的。
还有一部分的笔记和日记。
日记不多,是很久以前的,只有三篇,寥寥数字,里面的伤心意味却很浓。
第一篇,“这次考试又进步了。加油,江星耀,下次肯定可以考到年级第一的!”
第二篇,“太糟糕了。只考了第三。都怪我粗心大意,英语单词漏了一个字母,数学忘记写解,答了。唉。”
最后一篇,“为什么我已经考到了年级第一?沈叔叔对我反而不如以前了?”
沈邪颤抖着打开他的微信,去看他的聊天记录。
就发现星耀把自己名下的所有的钱,都用在了他身上。
二分之一给他买了一堆商铺旺铺,他们业内的人都知道,商铺是最好的养老投资,每个月都能稳稳当当的收租。
剩下的钱,给他买了一份养老保险,还有一些别的保险。
星星不但考虑到了他的现在,还为他的未来、接下来的一生全部都做了打算。
有了这一堆商铺,沈邪接下来就算完全不工作,也可以过得相当滋润,可以全世界到处飞到处玩而毫无压力。
沈邪的泪已经涌出了眼眶。
江牧也噙着泪,把行车记录仪递给了他,江牧呼吸艰涩道,“星星…确实是不想活了。他自己开着车…算了,你自己看吧。”
江牧把行车记录仪调到了星耀出事前的二十分钟,沈邪看着行车记录仪的画面,听着星耀压抑的哭声,在行车记录仪外和星星一起哭了起来。
江牧在他旁边木然的坐着,却不能过多的说什么。
没多久,江牧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星耀的妈妈,江牧的婶婶。
“小牧啊,星星最近还忙吗?不忙了你让他明天回家吃饭。我和你叔叔都想孩子了。”
“婶婶,星星明天要去外地出差。我来看你好不好?”
江牧只能这样说。
要是让二老知道星星出事了,恐怕他们才出医院,又得进去。
“那好吧。你叔叔给星星炸了点丸子。”
江牧立刻说道,“我让凌玉去拿,然后去公司送给星星,好不好?”“行。你让他抽空也回复一下我和他爸爸的消息。不然我们会担心他的。”
“我知道,我会告诉他的。”
江牧挂了电话,沉沉的对沈邪说道,“拿星星的手机,给他爸妈回个微信。二老身体稳定下来之前,先不要告诉他们实情。”
沈邪没有出声。
他拿着星耀的手机,学着星耀俏皮又亲昵的口吻,给二老回了消息。这个时刻,已经到了早上六点。
小周给江牧打电话,江氏集团的事情,每天都多的吓人。
“我回公司去了,你在这里盯着星星。”
江牧身心疲倦的说道。
沈邪还是没有说话。
已经一夜了,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沈邪终于意识到自己错了。
大错特错。
沈邪颤抖着打开了手机。
他的手机里存着很多风月场所的、乱七八糟的人的联系方式,星星以前因为这个很不高兴。
星星觉得这些人都不是好人,会影响到他。
当时沈邪觉得星耀小题大做,但今天,他终于意识到星星说的没错。沈邪把那些人的联系方式一个个的,全部从手机里面剔除了。
沈邪把全部社交网络账号的头像和背景,都换成了星耀的照片。
微信签名也改成了“已婚人士”。
“星星。我改,你说什么我都改,你回来好不好?”
沈邪忍不住对着前面的空气说道。但静静的,没有人回应他。
沈邪浑浑噩噩的跟着搜救队,在那里守了近一周,没有任何结果。
本来星耀要被判定为死亡人员,但沈邪坚持,让他们判成了失踪人员。于是就暂时先判成了失踪人员。
失踪人员是有年限的,过了这个年限,星耀就是死亡人员了。
星星爸妈的住处外。
沈邪正在倒车。
他稳稳当当把车停在了车库里面,掀开了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了给二老买的东西。
从星星走的那天,沈邪像是一夜之间突然成熟了起来。
他开始明白“责任”二字,意味着什么。
五个月后。
沈邪除了有些消瘦的厉害,看上去还算正常。
他提着沉甸甸的东西,向着前面走去,他后面有一个家长拉着自己幼儿园大班孩子的小手,那孩子给自己的妈妈唱歌。
唱《小星星》。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挂在天上放光明,好像千万小眼睛。”
沈邪一下就有点控制不住了。
他硬生生的停住了前行的脚步,重新往车里走去。
那孩子好奇的问妈妈,“妈妈妈妈,那个帅叔叔怎么又回去了?”
“大概是丢下什么东西,回去找了吧。”
沈邪拎着一堆东西回到车里,狼狈的擦了擦眼睛。
星星这两个字,已经变成他生活里的禁忌了。
偏偏这两个字又很常见。
沈邪见一次,痛一次。
他等待着心底那股翻江倒海的痛过去,他不能失态。
会吓到二老,也会让二老怀疑。
就在沈邪自我疗伤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的背影。
和他的星星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