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的意思是我就不罚她了吗?”纪泓烨甩了一下衣袖,把脸颊扭到了一旁不看她。
纳兰锦绣觉得她三哥现在就真的有点孩子气了,她踮起脚,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笑着说:“你看看你凶巴巴的。”
纪泓烨无奈,动手摸了摸她头顶,声音恢复了往常的柔和:“我从来都没见过这样的妇人,行为简直令人发指,不惩治她不足以平我心中之愤。”
“自然要惩治她的,只不过换种方式罢了。”
纪泓烨低垂了眼眸看着他的小姑娘,唇边弯出一抹笑意:“你说说看。”
“我们把这件事告诉薛家还有吴家,让他们把薛吴氏带回去。她是庶出的身份,在吴家本就不受重视,而在薛家她一向是依靠薛常。那日你说,薛常是个古板的读书人,性情就是分不出好歹,想来知道他夫人做了这样的荒唐事,也不会护着。”
“你是说用家法惩治她?”
纳兰锦绣点头,又道:“她今日能做出这些事,也可以证明她心思之缜密、之歹毒,小惩大诫必然不能得到效果。而且她在咱们府上吃了亏,以后难免会心生怨恨,若是报复咱们,可就不太好了。”
纪泓烨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从刚刚薛吴氏说的话里就能看出来,这个女人眼光很长远,若是用在正道上,甚至可以说是有勇有谋了。只不过因为她受的家教以及被婆母压制,导致了极端的性格,这样的人若真是记恨上谁,怕是早晚有一天会生出祸患。
“所以我希望她能被关在佛堂里潜心礼佛,一来可以拔除她身上的暴戾之气,二来没有人命卷在这里头,我们处理薛家和吴家也就不用顾及太多,束手束脚的。”
“你怎对薛吴氏如此清楚?”
“她和她婆母上门这么多日了,我就让人查了一下。”
“那好,都听你的。”
“成。”
“我让人去薛家和吴家。”
“不用了,我来之前已经打发人去了。”
纪泓烨停住脚步,挑了一头的眉毛,好整以暇的看她。那眼神虽然十分温和,但大有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胁迫之意。
纳兰锦绣拉了他的手臂,把自己的手放入他手心,他柔和的握住,然后依然侧头看着她。她笑着说:“我听人说了情况,就猜到大致是怎么回事儿了,想着这事情也不宜耽搁,就差人去了。”
“你就断定我会同意?”
她浓密卷翘的睫毛忽闪了两下,踮起脚又要亲他。他觉得小姑娘这又是在转移他注意力,抬头让她够不到。她两手勾住他的脖子耍赖,最后到底还是亲上了,只不过谁亲谁就不那么好判断了……
她气喘吁吁,埋在他胸前,说:“你从来都不会拒绝我,我说什么,你不都说好吗?”
好吧!纪泓烨承认,自己虽心若磐石,却还是被她给撩了。
“只不过有一次你拒绝我了,就是我回北疆之前,你非让我走不可。”
好吧!纪泓烨无奈,这件事可是过不去了。她一提起,他气势就弱了三分,问起话来也底气不足:“这里的事,你是如何知道的,而且还知道得那么快?”
“三哥,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是谁告诉你的?”
“嗯?告诉我什么?”
纪泓烨一把抱住了她的腰肢,力道不小,咬牙切齿地说:“你这是不疼了么?”
纳兰锦绣忽然想起前日,他折腾得有些厉害,昨日早上就发现她喉咙都哑了,顿时有些后怕,只能说实话:“是纪小白告诉我的。”
纪泓烨扣着她腰肢的手松了,转为牵着她的手,眼含宠溺:“好好说,你是怎么把他收买的?”
“我什么都没做。”
“我不信。”
“我只是对他说,三哥不是让你听我的话吗?你若是不听,我就去告诉他,再也不让你赶车了。”
纪泓烨眉头已经彻底舒展开来,握着她的手亲了一下,“鬼灵精,你是不是还说,他若是不听话,你就让他做你的护卫?”
“这你都知道啊。”
“纪小白最怕你。”
他那哪里是怕呀!明明就是敬而远之好吗?纳兰锦绣翻了个白眼,又冲纪泓烨笑了笑,眼睛亮如星子,唇红齿白的,竟是好看得不行。
纪泓烨忽然意识过来一件事,他的小姑娘好像真的又长大了,也变美了。就仿佛是天地间精华流转,孕育出一颗并不耀眼的珍珠。被人放在心口精心养护着,逐渐变得光彩夺目,直至变成旷世奇珍。
既然是珍宝,就一定会被人觊觎。女子生得这般模样,若是没人护着,注定会招来祸事。只不过,他不怕,他的妻再是夺目,他也是护得住的。
薛家和吴家的人来得很快,两家的当家人虽说都是饱读圣贤书的,但在纳兰锦绣看来,却是一个比一个酸腐。她本是坐在纪泓烨身边的,本来可以安安静静,扮个贤惠妇人的模样。
结果,她三哥一句:纵容妻女到府上撒泼,吓坏了内子。就让她不得不在那装病西施。好在她之前以身养蛊,如今的气色也不大好,看起来倒真像是被吓坏了。
薛吴两家的人,念了一辈子书,就希望能考个一官半职回来。如今见了朝廷命官,还是正二品的职位,自是要奉若神明。而且,吴雅凝和她婆母的做法,确实让那些读书人不耻,故对要把两人送到佛堂吃斋礼佛的事情,完全没有意见。
纳兰锦绣本觉得薛纪氏是泼皮了些,但到底心性没有那么阴毒,何况她又是纪家的人,就想要让她长长教训,放她一马的。却没想到薛老爷一口咬定她心术不正,长短都是要她们婆媳两人一同去,既是人家的家事,她也不好阻拦。
等薛吴两家走了以后,纳兰锦绣一身疲倦,打着哈欠道:“广兰姑母没少得了祖母的好处,老人家明日知道她被关到佛堂,还不知会怎么想。”
纪泓烨知道她这是担忧祖母会责怪她。他却是不担心的,祖母她老人家,比谁都明白,只不过有时候是一时心软罢了。这世上永远没有不劳而获的东西,他这位姑母投机取巧了一辈子,晚年也是应该让她明白明白了。
也许人真的不能随口扯谎。纪泓烨本是为了搪塞薛家和吴家,随意找了个借口,而纳兰锦绣夜间却是不舒服起来。
她看三哥睡着,就忍着难受没出声。迷迷糊糊的竟也睡着了,只不过次日醒得比较早。天还没有完全亮,她就醒了过来,张开干涩的眼睛,发现自己依然习惯性的隔着被子,睡到了身边的人的怀里。
“三哥。”她低声唤他。
“嗯。”纪泓烨身体动了下,伸手把她搂进了自己被窝里,扣住她的腰,依然没睁眼。
纳兰锦绣不舍得叫他了,他每日里那么多公事,想来也是累坏了,不如让他多睡一会儿吧。她就这样看着他,漆黑的长发,饱满的额头,英气的眉毛,眉尾还有一点点的翘。他的眼睛很柔和,看着她的时候很温柔。
再往下是他的鼻子,生得十分英挺,笔直的像是一条直线,让他本来儒雅的面庞多了一些锐利的感觉。再然后是他的唇,略薄,都说薄唇的男人大都薄幸,不知道准不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笑了,三哥若是知道她这样想,指定会生气的。她看到了他的下巴,觉得真的是好看极了,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一下。纪泓烨被她亲醒了,睁开睡意朦胧的眼,柔和中还带着一丝纯稚。
就在他睁眼的一瞬间,她忽然想起以前请戏班子到府里唱戏的时候,那些唱小生的一个个都是生的十分俊俏。若是让三哥去唱小生,一定会是最俊的那个,不知道会迷倒多少未出阁的姑娘。
“醒了?”纪泓烨轻声问,声音带着晨起时特有的沙哑磁性。见小姑娘看着他失神了,忍不住笑着问:“好看么?”
“嗯,好看。”
纳兰锦绣的脸色有点红,贴着纪泓烨的皮肤,他都跟着热了起来。他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去感受她的温度,发现她是发烧了。他蹙眉:“阿锦,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头疼,身子也疼。”纳兰锦绣实话实说。
“你生病了,傻姑娘。”
“好像是,这会儿眼皮好重。”
纪泓烨起身,先是给她掖了掖被子,又摸了摸她的脑袋,对着昏昏沉沉的她说:“我让人去请大夫,你好好睡,知道么?”
纳兰锦绣不想睡,她觉得有点冷,就往被子里缩了缩,连大半张脸都埋了进去。纪泓烨看着她酡红的脸颊,一阵心疼,低头啄了啄她有些干涸的唇,才起身出门。
院子里守着的人见一向安定自若的三爷,脸上满是焦急的表情,就知道一定是和夫人有关了。果不其然,是夫人染上风寒了,让人去请苏大夫。
屋里的纳兰锦绣冷得厉害,她默默在想三哥是不是去上早朝了,不然怎么不管她,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