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消息已经回来了,世子妃不在彭城。”安时急匆匆的进来,他自己手中的东西交给徐锦策。
徐锦策听说离戈失踪了,就一把抢过安时手里的东西。他大致看了一遍,确定离戈真的是不知所踪,身子晃了一下。
安时站在,旁,眼急手快的把他扶住。徐锦策挥开他,问纳兰锦绣:“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是。”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能怎么办?去找么?我已经派人出去找了,只要有消息传回来,我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理智告诉徐锦策事情一定不是失踪这么简单,他死死盯着纳兰锦绣,问道:“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
“兄长,我,我也只是知道她失踪了,其他的一概不知。”
“我不信。”徐锦策扶住她的肩膀,两人的距离更近了,他又说:“锦儿,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即便是坏的也没关系,我必须要知道她在哪,又发生了什么事!”
纳兰锦绣看到了他眼中的疼意,她心中的那些考量,一下子就变得不重要了。她觉得离戈付出了那么多,徐锦策应该知道,也必须要知道。
她让安时出去,然后把这件事情的始末,清清楚楚的说了出来。
徐锦策的神色由起初的担忧,变得几近疯癫。这让他本来俊秀的面庞,渐渐显现出了狰狞之态。
他的声音都夹杂进了颤抖:“拓跋涛就是个疯子,他占有心和嫉妒心极强,离戈是我的妻子,他不可能好好对待她的。”
拓跋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纳兰锦绣并不是特别了解。但在几次的交手过程中,她也能发现那是个不太正常的人。已经被嫉妒控制,做事情十分极端。
“他,他会怎么做?”
徐锦策无力的坐在椅子上,两只手深深的插.进头发里,声音嘶哑痛苦:“我不知道。”
不知道她会吃多少苦,也不知道她会受什么样的折磨。但他知道,离戈不会好了,永远都不可能好了。他指了指门口,几乎吼着说:“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你给我出去!”
纳兰锦绣能感受到他的痛苦,她不知道自己的决定对不对。说句公道话,离戈要怎么做,真的也不是她能左右的。
她也会觉得有一点委屈,但是她没选择在这个时候说出来,也不想因为这个和徐锦策争执。她静静地出门,然后一个人缓慢的往回走。
她这次的风寒很严重,北疆今天又起了风,她一出门就被风呛得咳了起来。咳得有些厉害了,她就停下脚步让自己顺顺气。
“你咳嗽的这么厉害,这几日风大就少出门吧。”
清朗温和的男传入耳朵,纳兰锦绣先是身子僵硬了一下,然后才缓缓回头。她看见站在自己身后的人,眼眶骤然一阵酸涩。
她发觉不管别人怎么对她,她都可以装成是不在意,甚至心里面也可以接受。但只要到三哥面前,她就任何委屈都不能受了。
刚刚兄长说让她走,明知道他气的的是自己的无能为力,也不全然是针对她,可她依然无法觉得自己不委屈。这种委屈,在见到纪泓烨之后就被放大了无数倍。
纪泓烨出来是准备随便走走,他想看看那些被惊云令控制的人。玄甲军守卫森严,近几日来看虽然对他足够恭敬,但实际上是限制了他的行动。
他也是刚出门不久,就看见她咳得这么厉害。本就是个苍白瘦弱的少年,这般模样看起来十分可怜。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少年心存怜悯,只是隐隐觉得他应该不是个坏人。具体是为什么他也说不清楚,只能说生着那样一双透彻眼眸的人,内心里应该是善良的。
“纪阁老可是有事找我?”他们的关系早已经不是从前那般,她哑声问道。
“闲来无事四处转转,见先生咳得厉害,随口一提罢了。”
纳兰锦绣拱手向他行了个礼:“谢纪阁老提醒。”
纪泓烨点头,刚要转身离开,就听身后人说:“我听闻纪阁老爱茶,北疆有一名茶名为渺生,不知你可层尝过?”
纪泓烨停住脚步,依然是往常的平缓调子:“却之不恭。”
纪泓烨是第二次来纳兰锦绣的住所,她的屋子装饰很简洁,处处透露着行军之人的利落。但身后的书架堆满书籍,以及所用的毛笔和砚台十分考究,均能看出是个读书人。
她烹茶的时候动作慢悠悠的,每一步都做得极为细致,想来应该是受过极为专业的练习。
插花烹茶这两项技艺,流行于金陵皇室及钟鸣鼎食之家。为了好看,都是金陵勋爵人家会给女儿培训的,至于男子只要是懂就可以了。
这少年手法如此纯熟,看起来应该是常做,这倒让他对他的出身产生了几分好奇。北疆之地不可能养出如此精致的人。
“不知先生是何方人士?”
纳兰锦绣手上的动作未停,回复道:“不知。”
“哦?”纪泓烨挑了眉毛,没想到她会说自己不知道生于何处。
“我是孤儿,打记事开始就四处漂泊。”
“据我观察先生是个六艺俱全的风雅之士,不知这技艺是从哪里学的。”
纳兰锦绣笑了笑,把茶放到他的桌前,淡声回复:“不过是谋生的一种手段罢了。”
纪泓烨鼻间嗅到一阵淡淡的药气,清雅中透着微微苦意。他觉得这种味道似曾相识,却没有多想,毕竟在病中的人服了药,身上有药气也是情理之中的。
他端起茶盏浅啜了一口,唇舌间泛起一阵苦意,味道并不很好。等他把茶盏放下,口中苦意已经退却留下一阵香气。
这种香与普通的茶香味道不同,相对较为浓烈,却不会让人感到唐突,反而十分诱人。他端起来又喝了第二口,慢慢品过之后苦味中竟透着一丝甜。
“果然是好茶,与众不同。”
纳兰锦绣刚把自己的茶喝完,浅声说:“北疆之地苦寒极少能长出好茶来,渺生算是上天的馈赠了。”
“渺生二字何解?”
“这茶在苏州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玉灼。”
玉灼是名茶,苏州每年都会作为贡品送入宫中不少,所以在名流中颇负盛名。纪泓烨自然也喝过不少,而且钟爱它清柔绵软的味道。
“玉灼口感绵润,在金陵被称为茶中君子。据说北疆的一个游士甚是喜爱玉灼,就带回家乡养殖。本是搭了暖棚,控制水量形成和苏州差不多的气候,可最后都功亏一篑。反而是无意间落在外面的存活下来,长成渺生。”
纪泓烨把手中的茶盏放下,说道:“一种品格,两段风姿。”
“你也觉得它们不分上下吗?”
“各有千秋,确实难分伯仲。”
纳兰锦绣笑了笑,自顾自的又斟了一盏茶,抿了一口后说道:“渺生,是我喝过最烈的茶。”
“确实如此。”
纳兰锦绣一直觉得这些日子的分别,已经让她习惯了没有他在身边。可这一刻她才发现,她不是习惯了,而是一直在等待。
等待他们重逢,等她亲手为他烹一盏茶。她忽然想起一句话:三更夜,故人寻访无需扫洒,候烹茶,旧年陈雪沸滚过一刹。
她等的,不过就是这样一番场景。
门外传来安时的声音:“先生,不好了!”
纳兰锦绣听出他话语中的急迫,也不敢耽搁,冷声道:“进来。”
安时像是经过剧烈奔跑,他进屋后连礼都未行,只捂着胸口喘着粗气说:“他们非常暴躁,已经破门而出。”
纳兰锦绣眉尖一蹙,问道:“可伤人了?”
“死伤不少,挡不住了。”
纳兰锦绣闻言也不敢再逗留,她从案几上拿上那把七弦古琴,快步往外走,声音焦急:“先拦住,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跑出去伤人。”
穆离接过她的琴,跟着她快步往外走。纪泓烨依然维持着刚刚的姿态喝完茶,也起身准备离开。看着那盏未没喝完的茶,心中觉得可惜了这样的好茶。
等他跟在他们后面赶到的时候,场景已经控制住了。那些人被用特制的网网在一起,虽然偶尔还有一两下的挣扎,但是却没有要破网而出的意思了。
纳兰锦绣两只手放在琴上,指尖偶有鲜血渗出,是因为旋律过快被琴弦伤到了手指。她似乎并不觉得疼痛,手下奏着不急不缓的调子。
纪泓烨深谙琴道,听了这琴声却摸不到一点规律,但是也不难听出这琴声的诡异邪气。他看着纳兰锦绣的眼神更加深邃,这少年身上背负着大秘密。
“先生,你先停下包扎手指。”安时在一旁担忧地说。
纳兰锦绣的手指刚停下,网中的蛊人便又开始暴动。她手下的旋律又变得急了一些,指间的鲜血渗出也更多,她蹙眉道:“停不下了。”
“那怎么办?”
纳兰锦绣眉尖紧蹙,似乎用了很多努力才说出:“我也快要控制不住他们了,去找火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