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是能让人清醒的，也能让虫子清醒。
涧龙躺在病床上，一遍遍地捋着他的计划。
首先，他已经不可避免从褚远寿变成虫子，其次，他得知韩朗曾经从虫子变成人，这样，即便自己变成虫子，他还是有变回去的机会，所以，褚远寿决定借用祖宗的血，希望自己更彻底地成为更厉害的虫子，并希望在重新变成人之后，还能保留这样的能力。
很好，这个计划非常美好。
命运真是奇妙，涧龙偶尔会忍不住回想，就在几个星期之前，他还在因为自己身上那些虫子的征象、因为自己将要变成虫子，而感到恐慌。但没想到仅仅就在这么几天，他却得知自己的命运可以得到逆转。
现在谁还在乎什么五毒？就算成功打开五毒，充其量也只是能让他驱出他体内的虫子，让他重新变成人，但现在，他的胃口已经不止如此了。
“怎么样？”涧龙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变了，从前两天开始，他人类的声音里已经开始掺杂着虫子的声音，而现在，他发出的彻底是一种干哑的嘶嘶声，虽然不知道褚远寿是怎么听懂自己的话的，是通过频率还是什么，但是，反正他就是能听懂，这说明他们已经成为了同一种东西。涧龙用这种他正在渐渐习惯的声音问褚远寿，“韩朗怎么说了？”
“他答应了，带我们去找那个水潭。”
褚远寿说完这话之后，他觉得涧龙应该是安心了一些——他那些高高耸起的尖刺稍稍松弛下来，就像人紧绷的表情变得松缓。
“我还想再试一次。”涧龙说着，用黄豆大小的眼球盯着褚远寿。
褚远寿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他还想再要一点自己的血清，他想在进入那潭水，重新变成人之前，试试自己是否还能被激发出什么更强的潜力。
“好，反正，韩朗说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你有时间，我等会儿就去安排。”
“有什么需要，你随意调派，反正，你已经是褚远寿了。”
涧龙那张硬邦邦的嘴稍微动了一下，不知道算不算笑容，褚远寿耸耸肩，向门外走去。
是的，他现在已经是褚远寿了，他算是幸运的，顺理成章地有了褚远寿这么个显赫的身份，当然要比褚诺一强多了，更何况，在他眼里，褚诺一实在是不值一提。
等到这件事情办完之后，他们就彻底不是一个档次了，褚远寿哼笑一声，不管从潭水里面爬上来的涧龙到时候会长出一张什么样的脸，反正，褚远寿这个身份已经是他的了，而他要做的，还不至于此。
褚远寿觉得很坦然，不是他要把褚诺一甩开的，实在是褚诺一逼他这样做的，离开忠良山来到城里这段时间，一直是褚诺一武断地决定着后面的计划，一直念叨着什么想要重新成为人，褚远寿曾经问过，成为人到底有什么好的？但是刚一开口，这个问题就被褚诺一给驳回了，他压根儿就不愿意顺着褚远寿的思路稍微往下认真想一想，他就是执着于想要成为人，或许是为了那个执念——在这些被困在柱子里的年月里，褚诺一一直在念叨着他的母亲，一心想重新成为一个人去见见他的母亲。
但这是褚诺一的执念，不是褚远寿的，他不理解变成人有什么好的，绕了一圈，不过是重新回到生老病死的命运轨迹里。
而真正的褚远寿向他递过来的橄榄枝——那个新人种计划，让他看到了希望。
他们不但要重新成为人，而且要成为不一样的人，他现在终于有些理解褚禾昼了，说不定他们能发现那个临界点，将成为第一批既不是虫子也不是人，却又远远高于两者之上的存在。
太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