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病房,住院楼外面,关有寿接过刘翠香递来的大衣,同时另一只手将铁盒又塞给了叶大贵。
“姨父,你不该插手进来的。我一直不想你们为难,你们到底还是被扯进来,是我害得你们一大把年纪还遭人恨。”
“你这孩子,让我咋说呢。”叶大贵拍了拍关有寿,“要不是我一直在犹豫,这件事情早就该解决了。”
“其实我都知……”
“三儿!你不一样。狗急了都会跳墙,犯不着懂吗?你一向机灵,这回咋就想不通呢?他们跟你能一样?!”
关有寿套上大衣,右手正好触碰到自己内衣上口袋,硬邦邦的就是两本证件。一本工作证、一本特殊证件。
两本都不大,可这两本的威力就端看如何发挥威力。姨父误会了,他没想要逼得关绍宽狗急跳墙。
原计划最多就是“抓”关绍宽进局里两天,回头他再出面捞人,让对方见识见识他关有寿的手段。
对付这种欺软怕硬的老东西,他有的是法子,保管吓得对方以后听到他这个人,看到他这个人都避道三尺。
他关绍宽一直都不是最大麻烦,反而是他娘。他想借着教训关绍宽给他娘看,好让老太太明白,他早已不是她那个愚孝的三儿。
他既然是她生的儿子,骨子里自然遗传了她的无情。再妄想利用生恩牵住他,甚至想牵住那人,不能了。
人这一辈子太短,前半生他当了一个好儿子,下半生,他想为自己而活。养老钱,他给,其他的,他无能为力。
可很显然,姨父这神来一笔,他要是拒绝?关有寿暗叹一声,只怕他照着原计划行事,他大姨都不会答应。
别看她好像站在了他这一边,可她和姨父到底不同,那是她嫡亲的妹子,要不是怕他将事情闹大,她还是劝和。
车上。
关有寿默默开着车,借着车子前进的灯光,透过车前玻璃还能看到天空飘着若有若无,星星点点的小雪。
估计等抵达马六屯,这雪会越下越大等天亮之后,外面的天又变得一片雪白。就是过继出去,只怕还是回到原点。
刘翠香看了看前面沉默开车的外甥,终究还是忍不住想帮老妹说几句好话,“三儿,你确实是你娘生的儿子。”
“嗯。”
“当年我就一直在屋里,你娘生你时很艰险,要是没你爹找了人……”想起找的是谁?刘翠香突然一顿。
很快的,她接着说道,“你娘当时很难熬过去,她怕自个厥过去,连自个一双手都咬出了血,我和你姥拉也拉不住她。
当时接生婆说只能保大人,是你娘说要是孩子保不住,她也不活了。连她要是不在了,让我好好照顾你姥都说了。”
“嗯。”
“你总算生下来了,你娘天天抱着你不放,我说你这样不行的,上面还有两个儿子,哪能只顾抱着你不放。”
“你娘说她只要一想起生你艰险,她就想多疼你一些。原本当奶娘是不能带上你,是你娘费尽心思求了人。”
“比起你上面的老大老二,你就是你娘的眼珠子。一有空,她就抱着你不放。要不然当年我也不会答应你跟他们离开省城。”
“三儿,你还记不记你小时候有一回调皮偷溜上街,你娘找着你抱着你大哭?当时你娘哭着哭着就晕了。”
如何不记得?
就是印象太深,他才发誓他一定要好好孝顺他娘,好好护住他娘,以至于一回来见到他的娘,他又给了她一次计划。
“三儿,你姥让你姨父保管这些东西,并不是让你别认你娘,你懂不?你可不能真当自个是抱来的孩子,亲娘都不认了。”
她身边的叶大贵见老伴越说越不像话,赶紧拍了拍她大腿,“行了,三儿在开车,你就少说两句。”
刘翠香重重叹了口气,“唉……我这心里难受啊,好好的娘俩咋处成这个样子。小玉她老糊涂了。
她那三个儿子合起来都没三儿孝顺,她咋就鬼迷心窍都听关绍宽的。不该的,总有她后悔的一天。”
关有寿张了张嘴,想想又合上。
有句话叫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说,还有一句话叫说曹操,曹操到。被刘翠香鄙视的“那三个儿子”来了。
“yu”的一声,一辆马车停了下来,关老四钻出了车棚跳到地上,边跳着,他边举着俩胳膊挥舞着双手。
“三哥!……前面是不是三哥!……三哥,我是老四……”
车棚内关老二撇了撇嘴,推了一下掀起草帘子探头探脑的老大,“大哥,你看老四,记吃不记打的玩意儿。”
“是老三?”
“老四不是说了这个点开车往这边走的准是他三哥?半夜三更的,也不怕翻了车,连死都没人收尸。”
“可他咋这么早就回来?”
“谁知道,急着赶死呗。阎王叫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到了点,那白眼狼要去报道了……”
“快别说。车停了,真要是他,被他听到了,他正好有借口揍你一顿。”关有福说着,跳下了马车。
车棚内关老二翻了个白眼儿,嘴巴咕囊的动了一下,也没说出个啥。想想,他又不甘心,暗暗地诅咒了一番。
关有寿原还想无视直接开过去,但就关老四的一番动静连叶大贵他们老俩口都惊动了,他只好放缓车速。
车内原本就冷,关有寿阻止了后面想要开车门的刘翠香,只能开了自己这一边的车门,“你们这是要上医院?”
关老四连连点头,“是呢,三哥你咋回来了?见着大姨他们俩了没?咱爹人呢,跟你回来了没?”
“是老四吧?我和你姨父在这里面呢,你爹留着医院陪你娘。你们还过去干啥?快回去,明早再去接你娘出院。”
“……行!”关老四瞟了眼关有寿身侧的空位子,立即跑到车子另一侧,“大哥,我先陪咱大姨姨父回去。”
关了车门正想开车离开的关有寿一脸无语地看着绕过车头走到一侧不知如何打开车门的关老四。
“站远点。”
“哦。”
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