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嘉鱼皱了皱眉,“事关名节?”
李晚珍自嘲一笑,“是啊,不知昭昭还记不记得,去岁年底,除夕夜,我并未在卫国公府度过,而是去了长信侯府陪伴患病的大姐姐?”
傅嘉鱼在脑子里搜寻了一下,突然想起,确实是有那么一回事儿。
当时她还奇怪,除夕团圆之夜。
珍姐姐怎的不留下来陪二夫人,还主动要求去长信侯府服侍大姐姐。
大姐姐那时气色还不错,怎么看也不像生病的样子。
但大姐姐对珍姐姐着实不错,还专门派了长信侯府的马车,遣了侯府里的婆子,光明正大将珍姐姐接进了侯府。
余下的人也好说什么,毕竟姐妹情深的事儿,王氏也不好插手让珍姐姐回来。
是以,珍姐姐这一去,足有大半月才回来。
年都过完了,珍姐姐从侯府回国公府,脸颊也瘦了一圈儿,一双眼里多了些惶恐不安,再然后,便终日躲在二房院子里,几乎不再出门。
在宋氏跟前请安,也时常躲在角落中,不争不抢,温和如水,没有半点儿存在感。
她都快记不清当时珍姐姐是什么模样了。
如今想来,才觉得是有些不对劲儿。
李晚珍对上傅嘉鱼凝重的目光,讪笑道,“其实,我去长信侯府并非服侍重病的大姐姐,而是大姐姐以娘亲的病来要挟我,给了我一个选择。”
傅嘉鱼拧眉,“什么选择?”
李晚珍嗫嚅了一下,羞于启齿道,“给……给小侯爷生个孩子。”
傅嘉鱼脑子里嗡的一声,这话犹如平地一声惊雷,炸得她头晕目眩,“什么?!给宋云峥……”
李晚珍小脸灰白的点点头,苦笑道,“娘亲的病需要用钱买许多珍贵的药物,宋氏把持着国公府,让我没有多余的银钱可用。偏偏我娘又是个顽固的性子,说什么也不肯再将自己的嫁妆拿出来看病吃药,非要留给我做嫁妆,她那嫁妆早些年被宋氏骗了不少,如今也没剩下多少了。”
“昭昭。”她痛苦的红着眼,低声哭道,“你知道么,一棵千年人参需要一千两银子……一碗上好的燕窝,要数百两……这些东西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我身上……我……我实在没有办法,最后只能向宋氏妥协……”
“她答应我,只要我替李晚宁……与宋云峥同床共枕……怀上身孕,她便会替我继续医治娘亲的病,等我怀上孩子,就会将我送到庄子上养胎。再等孩子一落地,她便会将孩子抱走……从此那孩子便再与我无关。而我以养病为由,在庄子上住上一两年,再回国公府,相看嫁人……只要她不说,我不说,这件事就不会有人知道。”
傅嘉鱼听得怒火中烧,怒其不争道,“珍姐姐,你怎么这么笨呐!”
李晚珍泪盈于睫,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说,“我……一开始并未没想那么多,也没有奢求她当真会承诺我些什么,我只想让娘亲的身子能尽快好起来……有足够的钱去买那些昂贵的药材……”
傅嘉鱼气得头皮发麻,好半晌哑口无言,“姐姐糊涂啊……李晚宁她是那么好心的人么!”
说着,想起书中李晚珍的结局,只觉一切恍然大悟,水落石出!
亏她还觉得珍姐姐失踪得诡异,如今想来,分明就是李晚宁在从中捣鬼!
她自己无法生育,便强逼李晚珍李代桃僵,各种花言巧语说得好听,什么重新嫁人,没人知晓,实则最后她抱了孩子,直接便将李晚珍杀人灭口了!
难怪那时她只听说珍姐姐被送到了庄子上,后来人便失踪了,怎么也找不到。
原来是被宋氏母女两合谋害死了,最后不见尸身,连祖坟都不能入!
傅嘉鱼嘴角抿成一条直线,难以置信的叹了口气,一时间一言不发,简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李晚珍小脸紧绷着,内心好似被放在火堆上煎熬灼烧。
她知道,这件事只要一旦说出去,谁都会觉得她愚蠢软弱,所有人都会骂她不知廉耻,背德乱份。
她只能不住苦笑,眼眶酸涩难忍,喉咙里好似钝刀割肉一般,“若非昭昭,我也不知道是她们故意给我娘下毒……才让我同小侯爷……有了夫妻之实。”
“珍姐姐别难过,这也许是老天在帮你。”傅嘉鱼并不觉得是李晚珍的错。
真正的罪人是李晚宁与宋氏才对!
她想起自己也是因为发烧做了个噩梦便觉醒过来,才明白看似温馨的卫国公府实则虎狼环伺,看似温柔的宋氏,其实是最恶毒之人。
她曾经人在局中,当局者迷,依赖宋氏,爱慕李祐,现在她幡然醒悟,过得比以前更好。
如今,有她插手,珍姐姐也一样,定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她用力握住李晚珍的手,亮着一双水润澄澈的杏眸,认真道,“珍姐姐,要不要反击?”
从前的李晚珍胆小如鼠,连句重话也不敢说,现下的李晚珍恨意翻涌,双眸沸腾猩红,沉重道,“自然!”
有李晚珍这句话,傅嘉鱼微微松了一口气。
不怕冒死一搏,怕就怕当局者自己懦弱不堪,不肯反抗。
她拉着李晚珍,让她冷静下来。
然后二人仔细将前因后果一阵梳理。
傅嘉鱼听了一会儿,目光微动,红唇轻启,“珍姐姐,你说,宋氏给二夫人下了几年的毒?”
李晚珍咬牙道,“是,宋神医亲口说的,我绝没有听错。”
傅嘉鱼思索良久,正色道,“看来,这件事是李晚宁早有预谋的,她怕是早就知道自己不能生养了。”
李晚珍从来没去想过这种症结所在,如今听傅嘉鱼一言,顿觉茅塞顿开,醍醐灌顶。
“是啊,她嫁给宋云峥几年……肚子一直没有动静,我住在长信侯府时,也发现姐夫很少进大姐姐房里,而更奇怪的是大姐姐……”李晚珍若有所思的吸了吸鼻子,眼睛仍旧是红的,“一直在喝药,对,她总喝药,而且从不让我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