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贵妃眼前倏然一亮,又飞快恢复如常,将钥匙放在手里细细的把玩了一会儿,许久才不舍的还了回去。
傅嘉鱼想了想,干脆让自己在安贵妃面前扮作一个小家子气的人,便装作怕她抢夺一般,急切的将东西塞回袖中,然后慌乱害怕的垂着头,一脸有怨不敢说的模样。
果然,安贵妃本还惊艳的眼神里登时露了几分不屑和轻蔑。
皮囊再好看又如何,品性不行到底是落了下乘。
她此次为儿子选正妃,要选就要选身家清白,家风清正,门户配得上安家的。
崔家两个姑娘和顾家黄家两个姑娘都很合适,只是容貌都不如傅嘉鱼。
而她的翎儿也不知中了什么邪,非要让她将傅嘉鱼也安排进这次选妃的画像中。
所以她才起了心思,想当面见一见这个小狐狸精。
她一个嫁了人的妇人,又是个商户女,从卫国公府决裂出来,没了贵女的身份,做正妃显然还不够资格,若暗中处理了她那个丑夫,倒是可以让她给翎儿做个妾,侧妃她也别想了。
翎儿的侧妃也必须是贵女,她谢迎的女儿算什么东西,也配?
安贵妃自顾自想着,便道自己身子乏了,让她先回去。
傅嘉鱼求之不得,见她眼中对自己已有了厌弃之色,高兴还来不及,忙福了福身子起身辞出。
傅嘉鱼一走,安贵妃惯常带着笑意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她低眸,摩挲了一下指尖,勾起唇角,低声唤了一句,“董公公。”
守在门外的老仆人躬身进来,匍匐在地上像一条狗,“娘娘,您吩咐。”
安贵妃悠然起身,站在雕花窗棂前,纤细的指尖勾起竹帘一角,视线看向走在院子里的那对男女,“路上怎么样?”
董公公道,“老奴送傅娘子一路过来,发现他们小夫妻二人还算恩爱,黏黏糊糊的,可见小娘子对这位长相并不好看的徐公子很上心。”
“哦?”安贵妃看了一眼那男人的后背,挺拔高大,就是有些消瘦,不过并不影响,至少从身后看去,倒是个玉树临风的,“他的身份查过了没有?”
“查过了,只是个普通姓徐的寒门士子,祖上三代都是读书的人家。”董公公笑道,“他脸上受了伤,到处都是疤痕,奴婢瞧着像鬼一样,也不知傅娘子是怎么看上的。”
“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也只能嫁给上不得台面的男人。”安贵妃凤眸深沉,缓缓笑了一声,没在意的淡道,“去取纸笔来。”
董公公早就准备好了笔墨纸砚,就等人一走,便端进来,放在书案上。
安贵妃走到书案前,笔尖落画。
董公公在一旁伺候着,看着那笔下栩栩如生的美人儿,忍不住啧啧称赞,“娘娘的画技越发真是高超了。”
安贵妃道,“这算什么。”
董公公脸上笑意盎然,只要是在宫里伺候的老人都知道,贵妃娘娘当初就是凭借着一手妙笔丹青得了陛下的青睐。
而最让人惊叹的是,她还有过目不忘之才。
但凡经她的手,入她的眼之物,她都能一比一复刻在纸上。
如今,书案的宣纸上很快便显出一个身姿曼妙的绝色佳人,以及一把造型精致的钥匙。
董公公眼里带着惊叹,“这钥匙就是谢迎往年戴在身上那把?”
安贵妃缓缓勾唇,目中多了几分得意,幽幽道,“正是,你将画纸拿下去,找个能干的锁匠,把钥匙重新打一把出来。”
董公公笑意加深,“老奴明白。”
说罢,取了宣纸,折好放在袖中,转身出了暖阁。
……
出了安王府后门,傅嘉鱼小脸微绷,拉着徐公子便走。
莫雨的马车停在街口,两人上了车,发现莫风还在。
大家默契的没说话,等莫雨将马车赶出这条富贵街,莫风才松了一口气。
傅嘉鱼小脸煞白,端直的坐在马车里,一双眼乌黑沉静,带着一丝凉意。..??m
燕翎抚了抚小姑娘凉飕飕的手背,皱着眉,眼里含着一抹担忧,“昭昭?”
傅嘉鱼心头一酸,小手紧紧捏着那把钥匙,车厢里光线很暗,月色从车窗外射进来,将那钥匙轮廓照耀得有几分分明。
她想起母亲,想起徐皇后,哽了哽嗓子,扯开嘴角,让大家安心,“我没事,安贵妃见我,只是想看一看我这把钥匙。”
莫风视线落在那钥匙上,“所有人都想要这把钥匙,少夫人只怕是怀璧其罪了……如不然想个法子,做一场戏,就说这钥匙已经被人盗走了,如此少夫人也能安心些。”
“不用了,她说是随便看看。”傅嘉鱼嘴角微抿,扬起黑白分明的眸子,“但我知道,远不止如此,她今日看了我这把钥匙,明日便能复刻一把出来。”
莫风一愣,“此话何意?”
傅嘉鱼心慌得厉害,别看她刚刚在安王府与安贵妃言笑晏晏淡然自若,可心弦早就绷成了一条直线。
安贵妃过目不忘,擅丹青,曾靠此技艺帮过天子。
今日夜里,她曾多次抚摸钥匙间的花纹,怕是当时就在记忆这钥匙的形状。
傅嘉鱼垂下长睫,叹口气道,“钥匙,没用了。”
莫风俊脸微怔,下意识看向燕珩。
燕珩眼底玄黑如墨,大手握住小姑娘发颤的指尖,轻笑一声,“昭昭不必忧心,当年谣传谢家找到了一堆宝藏,藏在某处机关森严的山洞里,必须要用钥匙才能打开,但其实,这不过是谣传而已,这钥匙只是你娘亲在外行商的符号,也只是你娘亲留给你做念想的,真正能打开谢家财富的钥匙,是你。”
莫风笑道,“殿……徐公子说得对,正是这个道理。谢迎何其聪慧的女子,怎会将谢氏那么丰厚的财产,用一把钥匙来控制?少夫人放心,安贵妃拿不走谢家的东西。”
傅嘉鱼长睫微闪,在男人安慰的眼神下,心境平和下来。
她刚刚也只是紧张,然后才心慌,走出安王府后,心里才生出一阵后怕。
安贵妃是个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之人。
她怕极了这些勾心斗角出身的人……她们的一生都在玩弄人心,如履薄冰的活在阴谋之下。
她不想与安贵妃相斗,也不想变成她那样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