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京中也越发不太平,北戎使团被杀一事,被人拦住了消息。
但祸起萧墙,终归瞒不住天子耳目。
北戎大军蓄势而发,楚湘王带兵二十万陈兵在大炎边境,随时准备与大炎开战。
边关军报连夜送进宫里,整个前朝都沸腾了起来。
听说前线要打仗,百姓们人人自危,就算没有宵禁,连日来,傍晚在外行走的人也少了许多。
兵部、玄鹰卫、守城军备还有驻扎在东京城外的三大营的几个将军连夜进了东京城。
禁宫中灯火通明,天子终于踏出了御宸殿的宫门,要与大臣们商议国事了。
马上就要离开东京了,傅嘉鱼今日心情好,早早便让月落和疏星准备了一桌子酒菜,请张娘子过来小坐。
张娘子能说会道,开始给她分析此时的朝中政局,“朝中有半数人支持放出安缄默,让他回西北领兵作战,不过,也有小半的人,提议将徐国舅放出来。毕竟徐老将军战功彪炳,用兵如神,是北戎人的老对头,也清楚北戎人用兵的习惯,对北境西北两条战线都非常熟悉。而安缄默不过是个没上过战场的酒囊饭袋,不日,西北的军报就会传到宫里,皇帝很快就会知道安缄默镇守西北这些年,在军中贪墨了多少军饷,又侵占了多少良田。”
“殿下在西北安排的暗桩也能派上用场了,皇帝想保安缄默,也要看安缄默有没有那个能耐。安家也是算日薄西山,快要不长久咯。”
张娘子话音一落,傅嘉鱼便问,“徐国舅所在的牢狱找到了吗?”
莫雨呵笑一声,说,“差不多了,我们得到消息,徐将军应当是被狗东西囚在了黑水牢。”
傅嘉鱼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莫雨口中的狗东西是宫里至高无上的那位,至于黑水牢……那就更可怕了。
黑水牢并不在东京,而在最南边的瀛洲。
地处悬崖西侧,三面环海,环境可怕,一年四季天气恶劣,被关进黑水牢的犯人都是罪大恶极之人,由江湖上武功高强的四大高手看守。
徐国舅做错了什么?一个保家卫国的大将军,却要遭受此般非人折磨?
传言中入了黑水牢的人绝无出来的可能,即便侥幸逃出,也只剩半死之躯。
也不知现下徐国舅到底还活着没有。
“昭昭别担心。”张娘子看出她眼里的担心,笑道,“徐家人不会轻易被打败,徐国舅一定会活着出来的。”
“其实……”莫雨缓缓开口,嘴角淡淡勾起,“安缄默被抓那日,便有人持金羽令悄悄从皇城出发,我们的人一直跟随,发现他们所行方向正是黑水牢,殿下让我们按兵不动,直接让皇帝的人将徐国舅带回东京,我们也不必用人手去劫人,只需等。”
傅嘉鱼,“等?”
莫雨道,“对,一个字等。”.??m
傅嘉鱼眸光微亮,难怪最近京中百姓们时不时便会提起徐国舅当年在战场上的英勇,坊间对徐国舅带兵出征的呼声越来越高。
北戎逼得越紧,朝臣们越怕。
相信不久之后,天子再不决断,便会民怨沸腾。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之言,天子不得不听,徐国舅,有救了!
想清楚此间关节所在,傅嘉鱼越发佩服那位废太子……当真是算无遗策,草蛇灰线,伏脉千里!
这些年,他低调隐忍,等的不过就这一天。
他能不耗费一兵一卒,便能将徐氏最后的掌权人救出来,真真是……才智无双!
今夜这话聊得畅快,傅嘉鱼心境所致,大大方方的让月落姐姐拿酒来。
彼时,白露暖空,素月流天,夜色清凉。
她穿了件素纱的绣花襦裙,肩头披着一件绣着金丝芙蓉的长衫,整个人像一朵艳丽的海棠花,坐在庭院里那棵桃树下,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李祐与苏梦因的婚事定下来了。”张娘子怔怔的盯着小姑娘白里透红的脸颊,好半晌,才柔声道,“纳采问名纳吉都省略了,两家合了八字,将婚期定在下半年的中秋。”
傅嘉鱼一时没说话,沉默了下来,脸蛋儿红彤彤的,睫毛长得过分,却遮住了她眼中所有的情绪。
张娘子不确定她是不是不高兴,试探道,“昭昭?”
傅嘉鱼展颜一笑,抱着手里精致的青瓷小酒瓶,目色恍惚,有些娇憨的醉态,“张姐姐,是真的吗?”
张娘子无奈,心疼道,“是啊。”
傅嘉鱼笑容可掬,一阵醉言醉语,“那真是太好了,他与苏家成了婚,放弃了江畔月,命运开始改变了,这是大好事儿啊,张姐姐。”
张娘子看着小姑娘发酒疯,温柔的笑了笑,将人揽在身边。
和风舒畅,夜幕之中,璀璨的星子星罗棋布。
月落和疏星也喝了个半醉,头抵头的,眼神迷离。
木桌旁,还躺着个早就醉得不省人事的闻春。
至于莫雨,他倒是滴酒未沾,抱剑盘膝端坐在桌旁,干净利落的眉眼神色淡淡,“张姐姐明知道少夫人酒性不好,怎么还让她喝酒?小心殿下回来,唯你是问。”
张娘子牵开嘴角,“我今晚不回去了,就在这儿陪她,你没见她今夜心情特别好,想喝吗?”
莫雨是个粗人,却能感觉得出来,“少夫人好像一直有心事。”
张娘子叹口气,“昭昭看起来年纪小,可有时,她的眼中却好似藏着一个人的一生。”
莫雨一个大老粗哪听得懂这些,眉梢轻挑,忽然听到门边传来一阵响动。
他警惕的站起身,走到门边将院门推开,却见李烨一身玄墨长袍,矜贵冷漠的立在门外。
他登时眉头挑得老高,“你怎么来了?”
李烨淡道,“我要见昭昭。”
莫雨烦道,“我们家少夫人不见你,你赶紧走。”
李烨皱眉,“你让她出来。”
莫雨不耐烦的嗤了一声,正要拒绝,便听身后传来一声娇俏的软糯嗓音。
张娘子拦都拦不住的身影,像只花蝴蝶似的,便扑到了门边。
“我出来了!谁要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