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嘉鱼抬起眼帘,“放在桌上吧,排了多久的队?”
谢流玉一噎,“我才没有去排队,是我手底下的小厮买的。”
少年人尴尬又别扭,明明关心她这个妹妹,又不肯直说。
傅嘉鱼笑笑,故意刺他,“小厮买的我不吃,你自己拿回去给院子的姐姐们分了吧。”
说着,从榻上起来,刚起身,便感觉小腹处隐隐作疼。
她身子一软,又要躺回去。
谢流玉忙去扶她,皱着眉打量她苍白的脸色,“你怎么回事儿?突然病恹恹的?看着脸色也不好。得得得,不骗你,这酥油泡螺是我一大早就去排队买的,你爱吃不吃。”
傅嘉鱼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最近总容易提不起力气,也时常嗜睡,吃饭还好,只闻不得油腥味儿,一闻就会吐。
不过也没什么特别难受的,睡会儿觉就能缓和过来。
上辈子她身子骨比现在更弱,一到天冷时,到处都是病痛,后来她已经习惯了忍耐身上的不适,现今,这点儿难受根本不值一提。
她扶着谢流玉强健的小臂起了身,见他穿了身箭袖锦衣,扬起眉毛笑道,“四哥准备去练功?”
谢家为府上的公子们找了个武功师父,除了阿兄谢流年已经出了师,其他不管男女都要学一些腿脚上的功夫。
谢流玉勾了勾唇角,“嗯,你怎么样?”
“我没事儿,就是受了点风寒。”傅嘉鱼站直了身子,小腹上的疼痛又好了,许是她的错觉,便也没在意,“今日要不要跟我出去一趟?”
谢流玉眸子亮了亮,“去干什么?”
傅嘉鱼开始卖关子,笑眯眯道,“去干一件大事。”
谢流玉很喜欢跟着傅嘉鱼干一些特别离经叛道的事儿,从前被拘在府中,父母亲希望他有能力与大房争夺谢家继承人之位,逼他读书学武学算术,他都快被逼疯了,但为了母亲和妹妹,又不得不逼迫自己沉下心来。
如今他已认可傅嘉鱼,心中便没了那么多负担。
曾祖父说得对,昭昭是继承人,那么他们余下所有谢家子弟,只需一心一意辅佐好她就是。
“你不说,我不去。”说完,又伸出脖子好奇,“能不能让大伯父亲他们知道?”
傅嘉鱼弯唇,“最好别让他们知道,我怕他们心脏不好。”
这么一说,谢流玉顿时感兴趣了,“我一个人?还是点上些人手?现在世道不太平,到处都是流民和乱民,说不定一会儿在路上遇到危险,就能打起来,我这点儿功夫嘛,虽然能保住你,但也说不准。”
傅嘉鱼换了一身轻便的男装,要将乌发盘成男子发髻,“啰嗦什么,到底去不去?”
谢流玉没说话,脚却已经跟在了傅嘉鱼身后。
月落不在家,就剩个疏星是管不住傅嘉鱼的。
“欸!姑娘!姑娘!四公子!你们要去哪儿啊,要不也带奴婢一道去吧!”
“疏星,你在家好好待着,等你家姑娘回来。”傅嘉鱼向后摆了摆手。
“有我在,你怕什么,我会护着你家姑娘的。”谢流玉道。
疏星追不上了,喘着气儿站在廊下。
走到门口,闻春歪着身子,一脸疲惫的拉长语调,勾着傅嘉鱼的小臂撒娇,“昭昭,你们去哪儿,我也想出去走走。”
自从上次被下药,他足足恢复了一个月才好全……
他那个爹是什么狗屁爹啊!
九代单传的儿子也能这么对待!万一这药有什么后遗症,闻家九代单传的香火就在他这儿断了!
谢流玉睨着闻春,“你的脏手,从我妹妹身上拿开。”
闻春气不打一处来,怎么到哪儿都能在昭昭身边遇到一些奇葩男的?
“别以为你是昭昭的四哥,我就怕了你,有本事单挑?”
谢流玉轻呵,“你还会武功呢?”
闻春得意道,“君子六艺,礼乐射艺书数,我可都没落下,不像有些人,就是只会看字儿的粗人。”
谢流玉也不是个脾气好的主,眼看两人要在院子里打起来,吓得傅嘉鱼忙道,“让闻春跟我们一道去吧,我都安排好了,此事,只能我们几个知道,切莫让府上的舅舅们知晓。”
谢流玉这才住了手,与闻春二人鼻子不对鼻子,眼睛不对眼睛的跟在傅嘉鱼身后。
傅嘉鱼无奈一笑,出了谢家,便往如意楼去。
大约一个二十人的队伍正在如意楼等着她,各个都是高手,一看功夫就不俗。
谢流玉与闻春对视一眼,什么也没问,与大家一块儿骑马出了城。
越往外走,越不对劲儿。
谢流玉忍不住开口,“昭昭,我们究竟去哪儿?”
傅嘉鱼嘴角勾起,“到了你们就知道了。”
闻春对傅嘉鱼有着绝对信任,一路上什么也没问,直到夜色降临,他们的队伍停在黄花城外。
谢流玉找了个背风口,将自己身上的披风取下来,往傅嘉鱼身上一披。
动作还没做完,闻春的披风也过来了,殷切得像个小娘子,“昭昭,你冷不冷?我的披风给你吧,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呢,我带了水,你要不要再喝点儿?我一直放在怀里暖着,现在还热乎着。”
谢流玉翻了个白眼儿,嘴角微抽,“你知不知道她已经嫁人了?”
闻春轻哼一声,颇为自得,“你恐怕还不知道吧?在东京,我们三个人,住一个院儿!”
谢流玉怀疑的目光看向坐在石头上安静吃干粮的傅嘉鱼,用眼神询问是真是假。
傅嘉鱼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点点头,“是啊,他跟我们住。”
谢流玉深感三观炸裂,原来闻春老跟他嘚瑟自己是昭昭的外室,竟然是真的,非但如此,还是个登堂入室的外室!
一个男人给一个女人当外室,真是更古未有之奇谈!
也不得不夸赞一句昭昭的夫君有宰相气量,大肚能容,自己不在夫人身边,还专门让外室在妻子一旁服侍!
他现在都忍不住想见一见他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表妹夫了,到底是什么男人,居然有这样广阔的胸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