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上半年,华夏内地电影市场整体表现偏冷,截止到五月底,全国累积票房六十八亿元,不及去年同期的八十二亿,上半年基本没有出现现象级大火的作品,观众们的观影**不高。
全国影院的日子都不怎么好受,前几年国内电影市场突飞猛进的发展,让很多影城都在疯狂砸钱扩充规模,赌的就是国内未来市场会更加的火爆。说到底浔盈出品的几部电影,动辄过百亿全球票房的市场表现让大家对未来变得过于乐观,如今市场氛围趋冷,各大院线的资金链就显得颇为紧张起来。
就因为这个原因,这段时间国内院线方面的负责人没少吐槽李浔,明明李浔的电影如此火爆,可李导自己竟然说转头去拍电视剧就转头去拍电视剧去了。
时间很快来到六月份,此时全国影院的最显著位置,都已经挂上了电影《让子弹飞》的宣传海报,整个市场的氛围一下子变得火热起来。
京市,万都时代影城。
六月二十五日,上午八点三十分。
吴鑫来到自动取票机前,通过扫码取出自己预定的《让子弹飞》imax票一张。
“吴鑫?”
“王杰?”
“好巧,你这是准备给《让子弹飞》写影评了?”
“不确定,先看了再说吧,感觉有必要写就写,没什么写的就不写。”
吴鑫取完票一转身,遇到了熟人王杰,两人是在豆苗网组织的一次线下活动认识的,两人都是豆苗网有名的影评人,遇到出手阔绰的电影制作方,写一篇夸奖的影评能拿六位数酬劳的那个级别。
此时距离电影正式开场还有十几分钟,两人找个休息坐下闲聊了起来,一坐下王杰就抱怨了起来。
“要说这全国的制片公司,就属浔盈集团最抠门,别的有实力的公司上映一部电影,怎么也要花几百上千万请影评人说说好话吧?浔盈最开始那几年多少还出点钱,现在干脆一毛不拔了,影评人评它家的电影就连票钱都要自己出,你说气人不?”
吴鑫打趣道:“浔盈现在市场关注度足够高,只要是浔盈出品的作品,尤其是他们董事长李浔亲自执导的作品,就是没有任何一家影评人说好话,照样能卖到一票难求,人家自然也就不愿意在费这心花这份钱了。”
“对了,他们不花钱,你也可以不给他们写影评啊,也没人拿枪逼着你。”
说起这个,王杰就更没好脸色了。
“我倒是想不给浔盈的电影写影评,可我那群粉丝不答应啊,尤其是临近电影上映,你没看到我账号那后台,毫不夸张地说,九成九的评论都是等《让子弹飞》影评的,我不评,有人评,粉丝看不到自己想看的东西,就会取关。”
“对了,我记得你可是不怎么给李浔的电影写影评的,这么多年也就见你给《我不是药神》一部李浔电影写影评,今天这是怎么了?”王杰好整以暇地看着吴鑫,“这是也向粉丝们屈服了?”
吴鑫摇了摇头道:“那倒不是,以前不怎么爱给李浔的电影写影评,是觉得他明明有能力拍一些更有深度更有意义的电影,最后却为了票房,拍了大量的爆米花电影,以他的水平,不该如此。说实话,我倒是希望他能多拍些电视剧,你像《西游记》、《三国演义》,这才是他真正的水平,拍《钢铁侠》《蜘蛛侠》,对他而言,有些浪费他的才华了。”
王杰仔细地听着,他本人还是挺佩服吴鑫的,据他所知,吴鑫是少有几个不恰饭的影评人,明明只要动动笔,稍微美言几句,就能拿至少六位数的收入,却始终坚持只为自己感兴趣的电影写影评,就这份执著,绝大多数的影评人都做不到。
“我最近这段时间也在反思。”吴鑫继续说道,“我是不是有些脱离群众了,明明是老百姓最喜欢的电影,我是不是有资格觉得这些电影不好,是不是有资格觉得李导是在浪费自己的才华,我这次准备彻底忘记自己影评人的身份,就以一个最最普通的观众的角度来看一场李导的爆米花电影,全程不思考专业的东西,不分析可以写进影评的东西,就以一个最最平常的观众的视角来感受一下李导的电影。”
“挺好的。”王杰点头道,“咱们看电影时满脑子都是影评怎么写,无形中失去了很多观影的乐趣。”
“走吧,可以入场了!”
吴鑫见观众开始入场,于是拿起桌上的手机招呼王杰检票入场。
两人的票都是五号放映厅,但座位离得有点远,吴鑫在倒数第四排靠中心位置,王杰则是最后一排。
不大功夫。
大荧幕突然亮了起来,先播了几秒注意事项,关于火灾、逃生、禁止录像、禁止大声喧哗等,然后是其他几部电影的预告片,等大荧幕按下去,再亮起来时,电影开始了。
龙标之后,荧幕上出现了一块巨石,屹立于悬崖峭壁之上,峭壁之下,是波涛汹涌的大海。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巨石迸裂,从中蹦出一只动画猴子,猴子一个筋斗翻上云端,踏云飞行,最后云层之上,出现两个无比高大的汉字——浔盈。最后猴子和汉字组合在一起,形成浔盈电影的loog。
“好激动,终于要开始了!”
“有没有和我一样,一看浔盈这个loog就热血沸腾的?”
“《让子弹飞》,一听名字就是好电影!”
……
吴鑫努力克制自己从影评人角度来看电影的本能,听着身边的观众一见浔盈的loog就激动成这样,他也努力使自己融入到这种氛围之中。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歌声、鹰、铁轨、一辆由士多匹马拉着的火车。
电影正式开始了。
火车上,是即将上任的县长、县长夫人、汤师爷,和一对护送县长上任的士兵。
接着画面切换到山坡上,一支枪瞄准了正在疾驰的火车。
“起来起来,一起吃一起唱!”
“报告县长,我们铁血十八星陆军护送县长安全上任,我们……不吃饭!”
“砰、砰、砰、砰、砰、砰、砰!”
突然。
枪声连作。
“没打中?”
“让子弹飞一会!”
导演蒋武饰演的角色话音刚落,山坡下已经乱作一团,拉火车的马四散而逃,护送县长上任的士兵胡乱地放着枪。
见状山坡上的马匪笑了。
“老二老三跟我走,其他人把白马给我抓回来!”
马匪各自戴上面具纵马下山,此时背景音乐响起,音乐风格浑厚、雄壮、慷慨激昂。
就在蒋武导演饰演的马匪头子戴上面具的那一刻,影院里顿时响起一片小声。
原来每个马匪的面具都不一样,但又是同一个系列,凡是华夏人就没有不懂的,很多观众忍不住想:“李导真会玩,用麻将来当面具,有创意!”
而吴鑫的注意力则全部放在了此时出现的插曲上。
毫无疑问的是,这是一首他从没有听过的曲子,联想到李浔以往在作词作曲方面表现出的天赋,吴鑫猜测这首插曲多半又是李浔的原创。
他闭上眼睛感受了一番,顿时沉醉其中,伴着枪声、马蹄声、金铁相交声,吴鑫若有所思。
“李浔导演的电影,不论剧情是不是爆米花,至少在李导的电影中总会出现一些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开头那首歌如此,现在的插曲又是如此。”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好歌、好曲、好配乐,都是大师级的作品。
开头的歌曲名叫《送别》,是李浔原来的那个时空,近代佛学大师弘一法师的作品,而马匪下山的这段插曲,则为日本配乐大师久石让所谱。都是李浔原来那个世界里极富盛名的作品,而到了平行世界,这些作品当然被理所当然地当成李浔自己的作品。
经过一番令人眼花缭乱的快速剪辑,护送县长上任的士兵全军覆没,汤师爷也死了,这个火车上,就只有县长马邦德和县长夫人两个人活了下来。
而马邦德则伪装成了汤师爷。
“有钱有钱有钱!”
马匪威胁要杀人,县长假扮的汤师爷大喊有钱。
“有二十万!”
“钱呢?”
“买官了!”
“买官干什么?”
“赚钱!”
“能赚多少?”
“一倍!”
“多长时间?”
“一年!”
“我他妈要等你一年?”
……
“县长死了谁去上任?”
“我!”
“你是谁?”
“师爷!”
“你他妈一个师爷敢冒充县长?”
“没人认识县长长什么样!”
……
“夫人,要不要和我们走一趟?”
“走就走嘛!”
“兄弟们,上任鹅城!”
这一段一问一答,极为简洁明了,三言两语就交代了故事的完整脉络,也让观众们初步了解了这是一部怎样的电影。
简单来说,一群马匪截了即将上任的县长,却没捞着多少油水,于是决定挟持着县长一同上任鹅城,用县长的身份捞钱。
“哈哈哈哈!”
“有意思!”
“逗死我了!”
对话这段情节逗的观众几次哈哈大笑,除了台词非常有意思外,蒋武导演和仇郎的表演也起了很大的作用。尤其是仇郎,以往他演了很多喜剧片,以至于他这张脸在很多华夏人眼里天然就带有喜剧色彩。
这段情节同样把吴鑫给看笑里,可是笑着笑着,以往影评人的身份还是起作用了,这让他不自觉的想的有点多。
“主角竟然是一群劫匪吗?”
“这个设定倒是有些有些反传统,不论是官方还是民众喜好,都是不喜欢反派主角的,这种现象这些年开始变得尤其严重,甚至就是三观不怎么正的主角都能引起巨大的争议。”
“那么李导让一群劫匪来当主角的意义又是什么?”
“劫匪和县长合作,上任鹅城去捞钱,必然要和鹅城的本土势力发生冲突……”
“打住打住!”吴鑫从心底提醒自己要和普通观众一样轻轻松松地看电影,不要想那么多。可是就当他准备强迫自己不要想太多的时候,这时一道灵光突然在他脑海划过。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细节。
就是闹钟。
劫匪用来计时的闹钟!
记得当时画面上是一个大大的特写。
电影中这种大特写往往都有较深的含义,吴鑫觉得那个镜头不太可能没什么特别的含义。
闹钟上的时间是多少来着?
吴鑫闭上眼回想了一会。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一丝笑意。
他想起来了。
当时那个闹钟特写,时针为八,分针为一!
八一……八一!
凡是华夏人都知道,八一是一个极其特殊的日子。
难道这一切真的就只是巧合吗?
“有没有可能马匪不是真马匪,而被人污蔑为马匪?”
联想到华夏近代的那段历史,在结合八一这个特殊时间。
吴鑫一下子激动了起来。
“主角身份的问题应该是解决了,他们是‘马匪’,却不是反派,或许……他们是华夏历史上一些英雄人物的缩影,难道说……”
“李浔导演这是想用这种隐晦的方式,来表现那段波澜壮阔的历史?”
“似乎李导这部最新作品,很值得认认真真写一篇影评啊!”
马匪一行人和汤师爷一同上任鹅城,黄四郎黄老爷上来就先给一行人来了一个下马威。黄老爷找了一个替身,甚至还亲自动手掰掉了替身的一颗牙,之后又吩咐手下把替身的牙全都掰了换成金的。
通过这件事,把黄四郎黄老爷的狠辣表现了出来。
一行人来到鹅城安顿下来。
晚上,马匪头子张牧之和县长夫人同在一个房间。
“夫人,兄弟我此番,只为劫财,不为劫色,同床,但不入身,有枪在此,若是兄弟我,有冒犯夫人的举动,你可以随时干掉我。若夫人有任何要求,兄弟我,也绝不推辞!”
看到这里,全场爆发了电影上映以来最为强烈的笑声。
太高了。
张牧之话说的漂亮,可是镜头拉远,观众们这才发现,原来他的一只手一直按在夫人的胸上,甚至就是把枪递给夫人时,还换了一只手抓住。
“哈哈哈……”
“同床,但不入身?!”
“逗死我得了,哈哈哈!”
“不行了,太搞了!”
影院里,笑声一浪高过一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