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椤钮营地,咕椤钮围着一处火盆,几块牛粪饼烧得通红,所散发的余温热量勉勉强强烘住不足一米的范围,也不见他再添上几块。
咕椤钮并非不想添加,可是帐内已经没有多少块牛粪饼,就连火盆燃烧着的都是不久前从附近部落强征回来的,用一点就少一点。
一万大军远离纳哈良部领地,搜查数千里,勒索强取沿途中小部落不少粮食、牲畜、盐巴以供军需,本想着抵达恰苏图之后,有个恰苏图千帐部落提供大部分物资,再勒令周围中小部落提供一部分,安安静静待过一个冬天,消耗并不严重。
可是,恰苏图营地被占领,一千纳哈良部兵马几乎全损,试探性进攻,千骑规模的交战......咕椤钮手中的九千大军消耗颇大,原本仅剩的部分物资迅速消耗,最关键的是付出没有得到收获,没有夺回恰苏图营地。
尽管咕椤钮将损失、补给的大部分压力转嫁到周围钦达烈人部落,同时饥一顿饱一顿撑着,可是两个月来有着近千纳哈良部战士冻死饿死。
战斗损员加上非战斗损员超过两千人,咕椤钮现在手中只有六千余纳哈良部战士,哪怕强行征召附近几个钦达烈部落一千兵马,总兵力也不到八千。
离开纳哈良部草场已经几个月时间了,行军赶路、追查踪迹不说,在恰苏图附近的两个月,咕椤钮至少瘦了二十斤,神色憔悴、胡子拉碴,一点都不符合纳哈良部第一大将的显赫身份。
自己瘦了二十斤,咕椤钮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难受的,反而还很高兴,要知道他是在物资缺乏、人马饥饿、冰天雪地的战场环境下拢住数千大军,让东边的军队困在恰苏图山谷,没有趁势大力进攻南部草原。
若是领军的不是咕椤钮,几千纳哈良部战士跑的跑、散的散,都逃回纳哈良部草场的毡帐里过冬了。
至于,咕椤钮认为自己困住东边的军队,倒不是没有几分道理,毕竟两个月来柔黎部大军都没有向南发起大规模进攻。
走出大帐的咕椤钮望了望残留寒气的天空,看了看覆盖积雪的茫茫草地,久蹙的眉头渐渐散去,尽管前不久才下过一场碎雪,可是他心中清楚最多一个月,冬天就彻底过去。
草原春天一到,战马可以尽情吃草,战士们的粮食补给运送更加便利,咕椤钮心情怎么能不好过一点?更何况,他已经收到哈尔赤传来的口信,十天左右就能和自己汇合,到时候东边战场形势就能发生一个大扭转。
一万纳哈良部宫帐军的到来,绝对要超过两万寻常草原兵马的效果!
望着天空和远方,脚步踏着残雪碎冰,脑海中想事情的咕椤钮不知不觉离着自己大帐已有五、六十米远,身后的几个侍从武士只得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乖乖跟了上去。
东边的军队?咕椤钮只能这么称呼,议事时和手下千夫长也是用这个代称,一开始是叛徒部落康麽部,后来不知不觉变了。
逃回来恰苏图驻守战士口中说的很清楚,三杆旗帜,其中一杆是青鹿旗帜。
青鹿旗帜,二十年前还是达达不拉身边侍卫的咕椤钮对这面旗帜印象深刻,哪怕是这些年,在梦里也会看见燃烧着的青鹿旗帜。
可是,竟然有加缀奇雅孛圪的勇士重新举起那杆青鹿旗帜,关键那个勇士是奇雅孛圪.奉倏。
咕椤钮摇摇头,不敢再想下去,他是达达不拉大头领的仆人,效忠达达不拉大人。
一阵寒风刮过,咕椤钮整个人清醒了不少,聚神抬头望去,发现自己走到营地的偏僻角落,一回头,身后竟然没有侍从武士跟随。
突然,咕椤钮眼角边一动,双眼厉芒一闪,右手装作不经意摸向腰间,顿时心中大悔,竟然忘记佩刀出账了。
侍从武士哪里去了?咕椤钮率领的虽是草原兵马,可是对自己的卫队亲随要求一点都不像草原部落兵那般宽松,如同自己护卫首领时要寸步不离,倘若没有自己吩咐,侍从武士绝对不敢离开自己身边。
身经百战的咕椤钮刚才眼角一动,他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一闪光芒是铁簇箭矢在冰雪中反光造成的,有人用弓箭瞄准自己。
咕椤钮冷静下来,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佯怒道:“几个兔崽子,八成是又偷懒去喝酒了,上次就是这样,吩咐跟我去首领处,路上就跑回家里喝酒,看老子等会怎么收拾你......”
咕椤钮不经意向前走着,骂骂咧咧大喊几句,一是佯装自己没有发现敌踪;二是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这里还是自己军营,就算有人想干掉自己,绝对会是少数。
“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人都没有过来?”咕椤钮吼了几嗓子就不再出声,按照他刚才的喊声,至少传出去五、六米,可是离着自己最近的两顶毡帐就只有三米左右,却不见人出来。
冰天雪地的,除了探马游骑、值守岗哨,几乎没有人会像咕椤钮出来,更别提闲逛散走了。
离着最近的毡帐只剩不到一米距离,突然,咕椤钮听到后边响起一声“不好,他要跑”,立刻蹬腿发力,猛地一蹿,避到毡帐后边,同时开口大喊:“有敌人,快过来!”
咕椤钮声音还未落下,几支铁簇箭矢就扎入他刚刚所在的地方,若是再迟半个呼吸时间,他就变成箭猪了。
未等咕椤钮找到趁手家伙,又是一阵箭矢飞过,强劲的威力扎破毡布,其中一支还从咕椤钮的肩膀划过了过去,扎入地面时挣出几片雪中红花。
咕椤钮判断来箭的方向,忍住肩膀处的疼痛,听见远处的吵杂动静,知道自己人马听到自己的呼喊赶了过来,伏低身子顺着毡帐角落一扑,顺势甩了出去,躲到第二座毡帐后边,远离弓箭手,隔了一顶毡帐,安全性增加了不少。
此时,一小队巡逻队急促赶了过来,不断呼喊“咕椤钮大人、咕椤钮大人......”,看样子咕椤钮逃过一劫了。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十几名战士便把咕椤钮所在的毡帐保护起来,他顿时松了一口气,忍住肩膀疼痛站了起来,看见来人,似乎有点印象,开口道:“你是从恰苏图突围出来的百夫长,其木克是吧?”
其木克点点头,快步走了过来,伸手搀扶住咕椤钮,道:“是的,我是其木克,怛奚部宫帐军战士!”
话音一落,咕椤钮瞪大了眼睛,缓缓低头一瞥,发现一把锋利匕首插入自己的肚子,汩汩往外冒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