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你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药池还未准备好,周舟便进了大阵中,立在天使蛋身边,抬手抚过那金属质感的蛋壳。
天使蛋并未有半点回应,依然是那个绿色的小灯不断闪亮着,像是在提醒周舟她还平安无事的活着。
活着……
周舟想起那次他对着天使蛋作画,画作完成的时候,她含笑出现在自己面前,虽然那个笑容有些僵硬。
于是拿出了作画用的方桌,上面铺好纸张,提笔,凝神,静静的站在那。
片刻之后,笔走龙蛇,从第一笔到最后一笔,再未停下过。
大阵之中似乎没了声响,周舟静静的站在那,低头看自己画下的肖像;米凯尔的面容跃然于纸上,但只是半身,面容也比先前看起来消瘦了许多、清丽了许多。
准确来说,周舟是画了个十四五岁模样的少女米凯尔,介于小米和大米之间。
这是周舟的想象,也是周舟的推断,毕竟米凯尔现在还在蛋中,而这颗蛋的大小就能推算出此时米凯尔的身高。
通过身高再断定她对应的面容模样,做出了这幅画卷。
周大侠笑了笑,将画案就放在这,等米凯尔出来,应该就能看到这画上的影子。
“是不是和你一样?”周舟轻声问着,手掌拂过画纸,一道薄膜将画纸包裹,让它不会被风沙侵扰。
在辰之大阵中时间流稍快,周舟可不想等小米出来,看到的是泛黄的纸张。
这次米凯尔闭关……真的好久。
拿走了周舟晋升人皇时的海量功德,也不知她的修为能突破到什么地步;应该不能算突破,而是解锁和恢复。
米凯尔原本有多强?她没有说过,周舟也没什么完整的概念。
总之,作为后世宇宙中的文明守护者,米凯尔肯定拥有相当强悍的力量,这还是在各种系统被封锁的前提之下……
突然之间不知道去哪。
周舟站在天使蛋身旁,转过身,伴着米凯尔席地而坐。
虽然现在坐拥不知多少万里的疆土,虽然现在是天地间瞩目的修行者新星,虽然也被那么多人期待着、努力给予着……
但周舟总有一种,他此时所经历的一切,都在按照某个剧本在进行着。
这种感觉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了,很早很早之前,在他还只是中土世界芸芸众生修道者中不起眼的一条小鱼,就已经有了这种想法。
太多的巧合、幸运,太多的走运和侥幸。
因为现实大多是残酷的,所以这一路顺风的经历反倒是感觉不太现实……或许真的是谁的算计,或许真的是冥冥中的推手在等待着自己站到一个不知在哪的位置。
是谁在主导着一切,又是谁在影响着这一切?
可能在这些之后,总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然后这个越了道之存在,用它的手指轻轻摁捏,自己就会失去所拥有的一切。
长生之后的茫然大概就是如此。
获得了永恒不死的生命,就会去考虑获得永恒无尽的力量;因为得到的越多,就越会害怕失去。
周舟闭上眼,在推演自己的生命如何凋零。
想象不到,在推演的尽头就是一颗闪亮的星辰罢了,永不会熄灭一般。
或许,周舟有些明白,为何米凯尔用恒星、行星来对个体力量层次进行分级,这种分级也是蛮形象的。
仙人次行星,真仙是行星级,天仙是次恒星级,金仙则是恒星……不断散光亮,拥有百亿年计的寿命,但在浩瀚的宇宙中却只是仓之一粟。
“还是要继续修下去啊,这个仙。”
周舟打了个哈欠,随手变了个柔软的枕头出来放在了天使蛋身边,心念一动,身下慢慢隆起了一方床榻。
和衣而眠,仿若是在归青山中,他将天使蛋摆在小河边,自己睡在河边的浅草之上。
舒坦。
米凯尔的这次闭关,也确实是太长了些。
按照时间推算,已经有两三万年,她还是没能消化那些功德之中的能量。
消化不良?倒是不排除这个可能,不过天使蛋外的周舟也好、几位大罗金仙也罢,都不能影响到天使妹子什么。
除非是恶意出攻击,或者周舟陷入生命危机,天使蛋必然会破开。
但那样肯定是要打扰到米凯尔的修行,周舟是绝对不会去做的……除非是某种特殊情况,特别需要米凯尔出现。
碧霄去喊周舟的时候,药池已经准备妥当,长生之后睡了大大一觉的周舟有些衣冠不整的从大阵中走出,打着哈欠、黑着眼圈,双眼也有些朦胧。
这次睡眠倒是让他气息恢复了平稳,也没有进阶之后气息混乱的情况出现,枯木诀一运转,哪里看出这是一名得道的金仙?
分明是个颓废青年。
“哈欠……”周大侠伸个懒腰,已经很愉快的忘记了之前修炼绝世武功秘籍的尴尬,“姐,距离上次蟠桃宴已经过去多久了?”
碧霄手指掐动计算了一番,道:“大概是三百六十多年,怎了?”
“没事,我这次吸纳药性差不多也要百多年,如此,倒是快了。”周舟心中计算一番,自行解道袍。
碧霄转过身背对着周舟,羽儿从侧旁走来帮周舟宽衣,这就是姐姐和娘子的区别缩在了。
碧霄问:“什么快了?”
此地只有他们三人,周舟不喜欢别人服侍,羽儿这位圣母娘娘只能自己动手了。
周舟没回答,反而是问:“夏薇也进去闭关了吗?”
“嗯,她之前突然有所领悟,看了你长生证道就有些魂不守舍,怕是真的要突破了。”碧霄轻叹了声,显然是有些遗憾。
不管是悟道还是法力,碧霄早已足够踏入准圣,无奈被那封神榜封住了境界,也是身死道消过一次,难以寸进。
甚至原本实力不如她的夏薇,此时也有了迈入圣域的迹象,如何让碧霄不黯然?
黯然归黯然,碧霄还是很开朗的,继续把话题扯回原来的路上:“你说什么快了?”
“佛门的算计。”
哗哗的水声响起,周舟迈步进入了这个十丈方圆用玉石砌成的水池,里面是闪烁着满是七彩霞光的药液。
闭眼,有种泡温泉的舒服感觉。
羽儿在后面痴痴的看着,不多时就走到周舟伸手,跪坐在池边,帮周舟捏几下肩膀。
好一对神仙眷侣,却让旁边的单身大龄女青年嘴角抽搐。
罢了,看多了也就不辣眼睛了。
碧霄有些纳闷的问:“一直听你在说佛门和玉帝算计,你似乎知道很多的样子。这里反正旁人也听不到,你不如就都说出来,一并告我知了。”
“嗯,”周舟点点头,心中泛起将西游之事和盘托出的念头,仔细体会灵觉。
灵觉竟然没有半点跳动,原本的那种心悸感消失不见了。
或许跟圣人离开洪荒有关。
如此,周舟闭着眼慢慢讲述了起来:
“佛门想要大兴,但因为天地正统乃是道门,就必须要有压过道门的气运。道门气运根基乃是三教,三教人、阐、截皆是凭人族而立,三位师祖也因立教而成圣。”
碧霄点点头,这些事似乎由她这个远古大能说更恰当。
没想到弟弟对道门了解如此之多。
周舟继续道:“封神之战时,玉帝羽翼渐丰,而佛门两圣人有心算计。从最后的结果看,佛门必然也在背后推动了封神之战,让道门三教气运大损。”
最后的结果,是指的佛门度走了大批道门弟子,玉帝得到了写满了名字的封神榜。
周舟一番言语,让碧霄只能静思。
“但这些远远不够。佛门对人族气运窥伺已久,打压了道门气运之后,他们要做的就是提升自己的气运。”
“为了提升气运,佛门在各处大千世界、小千世界开辟佛国,这一步走的很高深,也是多年之前就开始做了。佛国之中用香火功德凝聚舍利子,金仙都不知培育了多少。”
“而最为关键的还是洪荒大地、五大部洲,中土世界根深蒂固,佛门妄动只会两败俱伤;但好巧不巧,人族仙凡分离,气运九成凝聚在俗世。”
“所以,佛门要让佛经东传,将南瞻部洲化作香火之地,人族气运自然就会和佛门绑在一起。”
周舟说的有些口感,咂咂嘴,一旁的羽儿在玉镯中拿出了美酒,斟了一杯送到了周舟嘴边。
安静了片刻,碧霄才问:“如何让佛经东传?”
“西游。”周舟淡淡的说出两个字。
“西游?”
“不错,西游,”周舟睁开眼,看着碧霄,“如来坐下有弟子名金蝉子,我没有推算什么、也一直在闭关修行,却知道金蝉子在三百多年前的盂兰盆会上顶撞如来,被贬下凡间的事。”
碧霄掐指一算……“不错,确实是这般。”
“他每次转世都会朝着南洲近一点,这些在阴曹地府都能查到。而他九世轮回中,心中都会泛起向西去、去大雷音寺求取真经的念想,但都会死在流沙河中。”
“这九世轮回感动天地,第十次时他才会是真正的取经人,走上远古留下的取经之路。而后,一步步西行,拜取真经,传回俗世。”
碧霄神情有些震动,看着周舟,问:“这些你何时知道的?又是如何知道的?”
“如何知道的我不能说,”周舟面色很认真,“其实影响也不大,此时道门式微,佛门大兴在封神之后已是必然,每个过程都差不多罢了。”
周舟的想法还真是多变,在大闹天宫之前还想着扼杀孙悟空,但经历了兜率宫一行,念头又不可避免多了些消极的因素。
仔细推敲,这也是合情理的。
老君都在相助西游,他一个太清门的三代弟子如何阻止?
碧霄却在一旁来回踱步,越想越觉得周舟所说有道理,突然转身,“那我就去杀了那取经人!老师对道门付出了这么多,断然不能看佛门宵小之徒压咱们一头!”
“比起这个,还是想想西游之后的事吧。”
周大侠叹了口气,碧霄更是有些不明所以。
周舟还想一口气将他所知道的、所猜测的,都说给碧霄和羽儿听,但话到嘴边,却又顿住了。
让她们知道这些也是于事无补,而且只会让他们感觉到无比巨大的压力罢了。
“西游之后什么事?”
“啊,没事,”周舟打了个哈欠,“我在这吸纳药性先睡一会,羽儿你帮我盯着俗世,若是俗世中起了一个名为唐的王朝,就把我喊醒吧。”
“嗯,”羽儿柔声应着,“你放心,我会派人看着的。”
碧霄却跑过来问:“那取经人是谁?到底要不要杀了他?你说清楚呀!”
“取经人……就是金蝉子的转世啊,”周舟看着已经上来脾气的姐姐,劝道:“你杀了一个金蝉子,还会有千千万万个金蝉子,这个是杀不尽的。就算没有西游,佛门也会有其他的方式,姐姐你稍安勿躁。”
碧霄翻翻白眼,“哼,你早就知道为何不说出来,还如此悠闲!”
“早说肯定会被杀人灭口啊,现在倒是没事,”周舟咂咂嘴,“悠闲什么,没看我之前一直在忙着东奔西走,各种给佛门下绊。”
羽儿轻声问:“那只石猴也和此事有关吗?”
“嗯,石猴也是西游之中的重要一员,”周舟摇摇头,“只是这家伙现在有五行山庇护,杀是杀不得了。”
碧霄在水池旁琢磨一阵,转身就朝着外面走。
周舟连忙喊了声:“姐!你可别搞事情啊!”
“哼,我去找大姐商量一下!”碧霄甩了下衣袖,“我们三霄可不只是会和阐教那些窝囊废窝里斗,他们佛门要大兴,先问问我们三姐妹再说!”
这位姐姐说完就飞,眨眼就消失不见。
周舟:……
所谓言多必失就是这般道理吧。
羽儿轻声问:“夫君,没有阻止佛门的办法了吗?”
“你为何也关心这个?”周舟笑着问了句。
“佛门和玉帝沆瀣一气,若是他们做大,那道门危矣,道门危矣则极东危矣,极东危矣,夫君也会有危险。”羽儿轻轻的说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也是气运之道……鲤美姐姐告诉我的。”
周舟听到这话明显愣了下。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脑海中灵光一闪,他似乎想到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