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眼前赵府的全貌细景,跟王城恩这个知府的府邸两相对比一番,张十二才体会到了王城恩的寒酸!
这房子,可要比王家好的太多了!
只见院外粉墙环护,绿柳周垂,三间垂花门楼,四面抄手游廊,都颇具江南水乡建筑的独特韵味。
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那玲珑精致的亭台楼阁,清幽秀丽的池馆水廊,还有大假山、古戏台、玉玲珑等精彩绝伦的杰作,无不彰显出这赵百禹作为金陵最大粮庄主人的身份来!
而这庭院中的院子也分前后两处。
前院里除了假山连廊,亭台水榭外就是各处厅阁、厢房,占地已经不小,而那后院的面积却更是大的吓人,张十二昨天晚上来的时候就大致估量过了,足足有两个前院那么大!
他昨天来的时候,只觉得这宅子的院墙很高,尔后就直接飞了进来,并没有其他印象,可是现在这么细看,不禁菊花一凉,惊出了一身冷汗来!
原来那院墙除了高之外,最上面还都立着一些锋利的栅栏,试想,若是张十二昨天飞上来想在上面坐一坐的话,怕是菊花不保啊!
危险危险……
张十二拍着胸脯后怕的想着,那带路的下人看了张十二这么奇怪的动作,不禁多看了两眼……
没一会儿,两人就来到了前厅,那下人对赵百禹说道:“老爷,人带到了!”
说完就退出来,顺便把门带上了,屋里只剩了赵百禹、赵夫人以及张十二三人。
…………
从张十二进屋开始,赵百禹和赵夫人就一直在打量着他,说实话,除了丑,除了穿的破烂之外,再没了其他印象。
这样的人,手中怎么会有赵青枫的玉佩呢?
跟他俩一样,在他们观察张十二的同时,张十二也在观察他俩。
虽然昨天晚上见过一面,也曾借着昏暗的月光看到赵百禹长什么模样了,但是昨天晚上赵百禹做贼心虚,脸也有些扭曲,跟现在比起来,一点都不自然!
“想必这位就是赵老板了吧?”
张十二拱手作揖,先开口说道。
“…………”
赵百禹并没有开口,还是在看着张十二,因为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或者如何称呼张十二!
张十二也不在意,继续笑道:“鄙人姓张名三竖,外人都叫我三竖,若是赵老板不嫌弃的话,也可以如此称呼在下!”
三叔?
我还你二大爷呢!
赵百禹可不会吃这种亏,冷声道:“不知张公子为何会有犬子的玉佩呢?”
说着,赵百禹就把那块玉佩轻拍在了桌子上。
而赵夫人更是着急难耐道:“这位公子,我家青枫在哪啊?”
看着两人着急的模样,张十二嘴角咧开一个弧度,心想着急好啊!
于是笑着说道:“在下跟赵公子相识一场,本应随赵公子一同来赵府的!只不过赵公子现在遇到点小麻烦,还需赵老板帮忙处理一下!”
“什么麻烦?”
赵百禹的眼眯了起来,心想自己猜的果然不错,赵青枫果然碰到了麻烦,就是不知道是大麻烦还是小麻烦了!
“赵公子在回金陵的客船上遭遇了女劫匪……”
“劫匪?”
赵夫人惊呼一声:“我可怜的儿啊……”
“不过赵公子运气不错,那女劫匪后来被人合力赶走了,赵公子毫发无损。但是,那客船却又遇到了暴风雨……”
“暴风雨?”
赵夫人再次配合的惊呼一声:“我可怜的儿啊……”
张十二无奈了,你能不能别这么配合?
“不过赵公子运气还是不错,暴风雨过去了,客船虽残破不堪,但却不至于下沉……”
话锋突然一转道:“只不过,那船却着了火,直接烧没了……”
“烧没了?”
这次赵夫人惊呼完之后,再也受不了这一会儿一个的惊悚消息,直接晕死了过去……
看着这一幕,张十二有点无奈,你踏马这么一惊一乍的,不晕过去才怪呢——关键是,劳资还没讲完好不好?
赵百禹冷冷的瞥了张十二一眼,对张十二的不满跃然于脸上,心里厌恶至极!
这个丑男,明明可以一句话说完的事情,偏偏要这么大喘气,饶是他这种老江湖听了都不免心惊胆战,更何况他夫人了?
不过以他的修为来说,觉得就算那船真烧了,他儿子也不会有事,不然这丑男此刻出现在这就没了意义!
“来人啊!”
先是喊了下人丫鬟进来,把晕死过去的赵夫人抬了出去,刚才退出去那下人并未走远,看到被抬出来的赵夫人时,简直惊了个呆!
那丑男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当着老爷的面把夫人给搞晕了——不对,搞这个字用在这里貌似不太雅观,反正就是那个意思吧!
太牛了!
最主要的是,老爷并没有喊人把他抓起来,而是又从里面把门关了起来!
…………
这时,屋里就只剩了张十二和赵百禹两个人了。
对于这样的结果,张十二倒是十分满意,接下来的事情,确实不适合让其他人听到。
“老夫若是猜的不错的话,张公子的话还有“但是”吧?”
赵百禹冷冷的瞥着张十二说道。
张十二听了哈哈一笑,然后说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赵老板不愧为赵老板!”
虽是一句简单的马屁,但是拍在脸上,赵百禹还是觉得很舒服,骄傲的昂起了头来……
“但是赵公子吉人天相,那船完全沉没以前,就在衢州上岸了,并且沿途还遇到了流民潮!”
听到“流民潮”三个字,赵百禹心里总算是落下了一块大石头,又看了看面前这丑人的穿着,若是不提流民潮还好,这么一提,他马上就联想到了:这人的穿着,不就是标准的流民打扮嘛!
看来,他说的是真的,不过赵青枫碰到流民潮的话,想必就不会危险了,因为那流民潮的头目吕三皮肯定知道赵青枫,自然不会为难他!
嘴角上翘,看着张十二说道:“难不成,张公子说的遇到麻烦,就是这麻烦?”
心里还在想,若真的如此的话,那就好了!
可是张十二的回答让他失望了!
张十二也换上了一副冷笑脸道:“赵老板是不是在想,那吕三皮是你的人,见到赵青枫自然不会透露他的身份,并且好生待他,将他送回金陵?”
“…………”
这话一出,赵百禹直接愣住了!
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但是他这么多年的城府,自然不会喜怒于色,还是之前那平静脸,说道:“张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赵某听不懂!”
张十二冷笑道:“是吗?赵老板听不懂?那就当在下来错了地方!再去寻个能听懂的人说就是了!”
说着还作势转身就走,这下赵百禹可慌了神,紧张道:“张公子,有话好说,好说呀!”
这人的脾气怎么那么急?
赵百禹脸上的汗都要下来了,伸手抹了抹,然后才正色道:“看来公子知道了许多东西。既然如此,那你我二位坦诚不公就是了,莫要再藏着掖着!”
赵百禹的意思很清楚,你想让透底,那你自己也得这么做,不然谁会信服?
张十二呵呵笑道:“吕三皮是我大哥,现在赵青枫在我们手上,赵老板,这下清楚了吧?”
“…………”
听清楚了,但是心里却更糊涂了!
这是为什么啊?
跟那吕三皮不是价钱都谈好了吗?为何却又做这种事情?
“想必赵老板也清楚,虽然之前大哥跟你谈了些事情,但现在事情有变,流民潮的人数实在太多,若是他们不满意的话,我大哥恐难脱身!所以,现在我们要为自己做些事情!”
看着赵百禹沉默不语,张十二说了起来。
听张十二说完,赵百禹的眼神中都要冒出凶光来!
这个吕三皮,得寸进尺啊!
难不成,原来答应他的银子,他嫌少?
所以趁着这次机会漫天要价?
简直可恶!
赵百禹这么想着,于是开口道:“那你们到底想要怎么样?还要多少钱,直说就是!我赵某也是个爽快人,只要价钱合理,也绝无二话!”
“呵呵,赵老板理解错了!”
脸上尽是嘲讽道:“我们不要钱!”
不要钱?那你们这是做什么?
赵百禹都想吼出来了,你们是神经病吗?
当初就是为了钱才干这种事,现在又说不要钱了,那你们要什么?
“我们要降粮价!”
张十二一字一句道。
流民潮的起因还是因为粮价上涨的幅度太大,有许多老百姓吃不上粮造成的,所以就算单方面把这次的流民潮平息了,若是粮价继续那么高的话,谁能保证下次没有流民潮了?
所以,降粮价是一劳永逸的方法!
“…………”
这一刻,赵百禹想了许多。
若是这个提议是王城恩或者康王提出来的话,他或许还能接受,但是那吕三皮不过是一介平头百姓,怎么会想到降粮价这种事?
他越想越觉得诡异,遂说道:“张公子,看模样,你也是个精明人!但是赵某实在不懂了,这降不降粮价,对于你们来说区别不大,为何不多要些钱实惠呢?”
张十二冷笑两声道:“我跟大哥都出身贫寒,不像赵老板一样,不懂百姓疾苦,肆意抬高粮价!就算是后院仓库里满满的都是粮食,却对外宣称粮庄无粮,简直黑心!”
“…………”
后半句是张十二猜的,因为他也不清楚,赵家粮庄是真没粮还是假没粮,但是赵百禹并没有反驳,这也印证了她的猜测,看来这赵家粮庄果然还有不少存粮!
赵百禹以为张十二是吕三皮的小弟,那吕三皮把所有事情都说了,自然也包括存粮的事情,所以没有反驳。
等他说完,眼睛眯了起来,声音也变冷了太多:“你觉得,我会听你的?”
“我觉得,你会听——它的!”
说着,伸手指了指那桌子上的玉佩,赵百禹低头一看,脸上爆出了几条青筋!
简直是欺人太甚啊!
赵百禹先是“呵呵”几声冷笑,然后沉声道:“你以为拿我儿子就可以威胁我降价不成?你现在同样在我手上,若是吕三皮不放青枫的话,你觉得你能跑出去?”
说完,对着门口大喊道:“来人!”
马上,有四五个下人一起出现在了门口,推门走了进来。
赵百禹看着张十二,冷笑道:“张公子认为呢?”
但张十二脸上没有丝毫惧色,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来,摊了摊手道:“赵老板随便呀!”
那模样分明就是,你想抓那就来抓啊!
满脸的不屑!
赵百禹有点怒了,你真当我是说说而已?
刚要放句狠话,就听张十二在那里说道:“反正我跟大哥不过是路上认识的而已,若是能跟赵公子来个一换一,倒是不亏!”
一脸无所畏惧的样子。
门外的几个下人看到老爷明显是被这个丑男气的,而这丑男还一脸得意,都气的不行,直接走上前来,就等赵百禹一声令下,然后他们一起出击,把这丑人死死按下!
“慢着!”
就在他们跃跃欲试的时候,沉思片刻的赵百禹突然开口道:“你们下去吧!”
“可是老爷……他?”
“都给我滚!”
那下人本来还想说些什么,被赵百禹这生猛的一嗓子,直接吼的没了脾气,灰溜溜的关了门,全退下了!
那些流民潮的人员组成自然是吃不上饭的流民,他们对粮庄的人自然没有好感,若是他们知道赵青枫的身份,自然不会有他的好果子吃!
而听面前这丑人的话,他跟吕三皮也认识不久,现在连脸皮都撕破了,吕三皮会为了认识不久的丑人放弃这件事吗?
赵百禹觉得不会。
所以以面前丑人换自己儿子的想法,那是行不通的。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这么一个明面上的儿子,对他可谓是倾注了毕生心血,自然不敢拿他的生命开玩笑,因此把下人都赶出去,要好好跟他谈谈了!
“张公子,老夫觉得,咱们该坐下好好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