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朝堂上叽叽喳喳,唐仪志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
然后先是看着杨丰说道:“杨丞相不必妄自菲薄,诚如刚才好多大人们所说,杨丞相可不显老,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辞官呢?大唐还很需要你啊!”
唐仪志的话已经为此事定下了基调,众人相信,不到万不得已,杨丰还会在这个位置上待很久!
杨丰闻言,不再多说,只是又对唐仪志拜了拜,然后往后退下。
这个时候,唐仪志才看向白渐甫。
“至于白太傅嘛,当初为大唐呕心沥血,若是现在突然退下,朕当真有些于心不忍啊!”
唐仪志说着还流露出一丝难过的表情。
可是,白渐甫像是打定了主意一般,马上回道:“多谢陛下厚爱,不过老臣所言句句属实!
陛下也知道,老臣身在其位多年,对这太傅一职同样感情深厚,若不是老臣年纪太大、觉得自己已经有些力不从心的话,无论说什么也不会主动辞官的!”
白渐甫说完,唐仪志并没有马上开口,而是陷入了沉思。
这个时候,下面又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白太傅为官已逾四十多载,为了大唐真是鞠躬尽瘁啊!”
“是呀,白太傅四十年如一日,是大唐之幸啊!”
“若是白太傅不再担任太傅一职,还真是让人感觉惋惜——只是,若白太傅辞官的话,这太傅一职该让谁来做呢?”
朝堂中的人在那说什么的都有,不过放眼看去,说话的人全都是些文官,而且还是些小喽啰。
真正的那些大咖们并没有一个动嘴,而且武将阵营的人以莫国公为首,更是不动分毫。
原来大唐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关于朝堂上的人事任命,一般涉及到文官阵营的人,武将阵营的人是不会插手的,同样,若是涉及到武将阵营的事情,文官阵营同样不会插手。
正所谓,江水不犯河水。
“陛下,臣有话要说!”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洪亮的嗓音传了过来,说话的正是当朝大学士贾政敬。
在得到唐仪志的准许之后,贾政敬洋洋洒洒的说了起来:“陛下,对于刚才白太傅所说卸去太傅一职的做法,微臣听了,心里同样难受至极,毕竟就算微臣入宫为官二十余载,那也是白太傅看着一点点成长起来的!
像微臣一样的人有许多,我们都对白太傅抱有极大的不舍和眷顾!”
贾政敬说的动情且真挚,不过一旁的莫国公听了却撇了撇嘴:你当我们都傻吗?
若是白渐甫真有贾政敬说的那么好,为何刚才白渐甫说要辞官的时候,不见一个人出面劝阻,反而都去安慰杨丰了呢?
从这就看的出来,这些人也就嘴上说说而已,真正对白渐甫有感情不过都是无稽之谈!
贾政敬吸了口气,继续道:“可纵使微臣舍不得白太傅,但有时候又不得不向岁月低头!白太傅确实年纪大了,让白太傅继续为官,恐怕也会让白太傅感觉劳累!
所以微臣觉得,白太傅此番要求并无不妥之处,而且白太傅退了之后,倒是可以享受更惬意轻松的生活,白太傅肯定会更满意的!”
贾政敬说完,众位文官也沉默了。
他们想了想贾政敬刚才说的,好像还是很有道理的!
如果真对白渐甫好的话,倒不如直接成全了他,让他退隐得了!
唐仪志仿佛经过了深思熟虑和一阵天人交接之后,才看着白渐甫道:“白太傅,你真的决定了?”
白太傅对唐仪志点了点头,然后躬身道:“是啊,陛下!臣已经决定好了!”
唐仪志又说道:“虽然朕对白太傅也十分舍不得,但诚如白太傅所讲,若是让白太傅继续为官的话,对白太傅实在太累了,所以,那就让白太傅歇一歇吧!”
这话,无疑是同意了白渐甫的辞官申请。
等唐仪志的话出来,众人又都开始思索起来,白渐甫退了,他的位置该由谁来接替呢?
不过,作为大臣们,这个时候他们自然不能问,而是要等唐仪志来说。
果不其然,唐仪志思索片刻,然后问白渐甫道:“白太傅,既然你辞官了,那太傅一职就空了出来,不知你可否有什么人选推荐?”
“自从陛下登基以来,臣经常觉得,大唐是年轻人的大唐了,像我等年纪如此大的臣子们再也不适合继续为官,朝堂应该更加年轻化才对,所以臣希望接替臣位置的乃是年轻才俊!”
白渐甫并没有直接指名道姓,而是说了希望是个年轻人来接替他的位置。
众位大臣们听了也陷入了深思,年轻才俊,应该是谁呢?
要知道,能站在这里上早朝的人,没有哪一个是年轻的,起码都过了不惑之年,只有两个例外,那就是莫邪以及唐仪志本人。
这个时候,刚才说话的贾政敬再次站了出来。
“陛下,微臣倒是有个人选,不知当讲不得讲。”
“贾爱卿既然有人选,但说无妨!”
唐仪志话音刚落,贾政敬就接过去说了起来:“杨丞相之孙杨泽新,乃是荆州年轻一辈里的翘楚,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实在乃不可多得的人才!
而且杨泽新出自杨丞相之家,可谓书香门第,传承正好!微臣以为,若是杨泽新能够接替白太傅的职位,却也是极好的!”
“陛下不可啊!”
这个时候,一直没有发言的莫国公坐不住了。
杨泽新这家伙他一直不喜欢,尤其是之前在跟张十二的屡次碰面中,杨泽新碰了一鼻子灰,最后还被先帝给以“永生不得入仕”的惩罚,现在怎么可以让他为官,而且还是做太傅如此高的官职呢?
“陛下,当初先帝可是说了让杨泽新永生不得入仕,现在这个节骨眼让他为官,好像并不合适吧?”
莫国公说出了心中所想,唐仪志并未回话,就听一旁的贾政敬说开了:“莫国公的担心简直多余!
当初先帝为何做出这等处罚?还不是因为当初襄王被杀的事情才迁怒于杨泽新?可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我们都知道,襄王被杀一事跟杨泽新根本毫无关系,而他受到的处罚简直就是无妄之灾而已!”
贾政敬说完,那些文官阵营里的大臣们就跟商量好的一样,马上附和起他说的话来。
在他们看来,年轻一辈里,确实也只有年近而立的杨泽新可以担当太傅之职。
莫国公想要反驳,但是现在这个局面,贾政敬说的好像并没有什么错,他想了一下,才说道:“陛下,杨丞相已经身居要职,若是杨泽新再为太傅的话,这也太不平衡了!”
莫国公的担心也不是不存在的,毕竟文官里最大的官职也就是太傅和丞相了,而这两个官职都被杨家给拿下的话,实在说不过去!
这个时候,杨丰再次站了出来。
“陛下,臣一直觉得,太傅跟丞相之职,功能有些重叠,朝内设立两个如此相似的官职,有点浪费!所以臣以为,太傅和丞相之职,可取其一,另一个废之即可!”
这话一出,朝堂上瞬间安静下来。
杨丰所说之事,朝堂上无人不知,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正面说过!
太傅和丞相负责的事务本就模糊混淆,如杨丰所说,两个人因为管辖的事务没有明确的界限,所以有些事情找杨丰可以,找白渐甫也可以!
但是因为杨丰比白渐甫年轻个几岁,又因为杨丰门下之人遍布朝野,所以虽然两人官职相当,但是所有的文官阵营的人在有事的第一时间,想到的都会是杨丰。
这也是为什么刚才所有人都惋惜杨丰要辞官,但是对白渐甫辞官并没有多少惋惜的原因!
所以好多人看来,丞相和太傅二职只选其一就好了,至于去哪一个,很明显,大多数人都倾向于废太傅!
只不过由杨丰说出来,白渐甫会高兴吗?
让人惊讶的是,白渐甫并没有一丝惊讶或者气愤,反而是接着杨丰的话继续说了起来:“老臣非常赞同杨丞相所说,这太傅和丞相一职,只留其一便是了!不过老臣更倾向于留下丞相!”
白渐甫说完,众人都对他投去了赞赏的目光!
白渐甫的深明大义令人折服,虽然他已经辞官了,可是这太傅他做了四十个年头,哪能没有感情?
现在由他自己说出了去除太傅的事情,足以看出他的胸襟来!
……………………
看着文官阵营的两个领头人如此谦让和大义,文官阵营里的官员不仅感动,更是对刚才莫国公的指责感觉愤怒!
看看,我们的两位大人是如此的深明大义,你的想法分明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于是,有人不满的说道:“刚才莫国公说的简直是无稽之谈!”
“是呀,提议让杨泽新入仕的也不会杨丞相自己,而是白太傅,这事可怪不到杨丞相身上!”
“可不是嘛,说起来,莫邪将军是莫国公之子,若是按莫国公所提,这岂不是也不合理吗?”
原来,这些人都在说的乃是莫国公刚才提醒唐仪志的,若是杨家一门出一个丞相,再出一个太傅,实在是有点儿戏!
可不曾想,这些人马上就拿莫邪的官职出来说事了。
莫邪也不是吃素的,看到有人说他爹,他当时就不愿意了,直接站出来说道:“你们还文官呢,说话经过脑子吗?我爹是国公,我不过是个二品将军,有可比性吗?
而太傅和丞相一职可都是正一品的官职,能一样吗?”
莫邪这话说的在理,说出来之后,众人确实没找到什么反驳的点。
但就在这个时候,白太傅却没有理会莫家父子的话,而是看着唐仪志说道:“陛下,老臣有个提议!不如让杨泽新跟着老臣一段时间,让老臣帮着他熟悉一下朝堂事务。而杨丞相虽然比老臣要小上几岁,但也不再年轻,待过去个把月之后,让杨泽新担任丞相一职!”
“陛下,臣同意!”
杨丰也说道。
一切都在按唐仪志的设想走着,而且看满朝文武,起码文官阵营这边没话说了,至于武将阵营那边,谁管他们的意见?
又看了一直站在人群中未说一句的木太师,然后问了一句道:“木太师,你对此有何建议?”
木太师不假思索,直接说道:“一切但凭陛下定夺!”
木太师不傻,今天朝堂上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自然能看出来,这一切都是这些人设计好的,就算他不同意,杨泽新进入朝堂的事情也不会有所改变!
既然如此,他就没必要再去说什么反对意见了,那样除了招人嫌弃之外,对现在的木家没有一点好处!
“好,既然木太师都没有什么异议的话,那就这么定了!白太傅的官职先不要辞,而从今天开始,杨泽新先跟着白太傅一段时间!
待杨泽新把朝堂诸事都熟悉之后,到时候白太傅跟杨丞相一起卸任,让杨泽新做丞相!”
“陛下英明!”
这个时候,朝堂下的文官阵营们马上拍起马屁来。
唐仪志笑了笑道:“朕还要再夸一下白太傅和杨丞相,二位大臣为了大唐社稷呕心沥血,哪怕自己不再为官,也要为了大唐考虑!”
“白太傅、杨丞相大义啊!”
众人马上又换了方向,开始拍起杨丰和白渐甫的马屁来了。
而一旁的莫邪却撇了撇嘴,然后冷笑一声:这两个老狐狸比谁算计的都多,他们还大义?
呵呵,简直可笑!
白渐甫和杨丰退位看似损失重大,但是却换来了杨家年轻一代杨泽新在朝堂上的稳固,而且不出什么意外,杨家未来几十年是不用再愁了!
更重要的是,太傅没了,只剩丞相,那丞相相当于身兼双职,权力比之前大多了啊!
这么看来,只要杨泽新能够顺利入仕,他的权利比杨丰大,杨家的地位肯定也会水涨船高,这对杨家那是天大的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