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辅兵就是好。”徐震开喝肉汤,稀里哗啦的发出巨响,还往嘴里塞着刚热出来的麦饼。
行军途中伙头军们当然不会现作现烙,不过这饼子热出来反多了一些嚼劲,吃起来感觉更香。
“肉汤又他娘的咸了……”林南星屁股挪动了一下,离恶形恶状的徐震远了一些……林南星加入骑兵才四个来月,此前在李庄经过半年的骑兵训练,哪怕他是偏关的卫所世家出身,父亲还是一个千户,自小骑马射箭也不得例外……现任卫所武官的子弟,甚至千户和指挥一级的武官家族的子弟加入商团的也是不在少数了。
商团兵形象好,待遇极好,并且有升迁的很大可能,这些卫所世家赌的就是张瀚将来可能会形成一个新的大将门,
另外每个局都配有一个局的骑兵辅兵,这是正式的辅兵,不是辎兵或是工兵一类,骑兵辅兵也要接受骑术训练,技战术训练,辅兵也是正兵的补充……这一点来说,张瀚是希望辅兵不要成为纯粹的打杂跑腿的杂役,长期的辅兵生涯能锻炼骑术和战斗意志,经验也从无数场战争中得来,固然辅兵无需上阵,然而能亲历战场,原本也是十分难得的经验了。
因为这种考虑,辅兵也几乎是按正式骑兵的标准挑选,薪饷也有正(式骑兵的一半,对这些大同边塞的小伙子们来说,能被挑上骑兵司的辅兵,不仅是一种荣誉,也是实打实的收益。
辅兵们把马匹照料好之后才过来坐下,这时骑兵们也吃喝的差不多了,炊事兵们把第二轮食物送上来,辅兵们开始坐下喝汤吃饼。
徐震和林南星站起身来,队官示意他们可以自由活动,两人开始在草原上散步。
这时风越发急,气温也下降的十分明显,雪花往下飘落着。
徐震抱怨道:“前一阵天气和暖,草尖都窜出来了,这一下可好,又感觉回到了冬天。”
“还好现在不需要披甲行军……”林南星也心有余悸的道:“最冷的天披着胸甲行军,那罪可真不容易受。”
徐震微微色变,转身看看自己的辅兵,见那小子喝着肉汤吃着饼,自己的胸甲就在辅兵刚刚喂好的杂马身上背着,他松了口气,说道:“还好现在是有辅兵……”
“骑兵司,三级戒备!”
远处传来朱大勇的命令,辅兵们急急忙忙的放下手中的饭盒,嘴里还塞着饼子,人已经奔向战马处。
林南星和徐震两人停止闲聊,等自己战马牵来,两人站立在马身边,手牵着缰绳等候着。
“二级戒备!”
塘马策马往这边跑,车队那里的车夫和辎兵们还在吃喝,他们也是要照料骡马,还好辎兵和车夫不必帮着步兵做杂务,所以步兵们也没有吃完,听到二级戒备,步兵们也赶紧放下吃食,站在路边开始列队。
林南星和徐震开始披甲,他们俩的辅兵和其余的辅兵们取来胸甲,帮着骑士们披上,然后帮他们戴上铁盔,所有人穿戴完毕也只是几分钟的时间,然后骑兵们上马,将燧发枪横举在胸口,枪里已经是上好子药了,只要拉动龙头,随时可以扣扳机击发。
徐震握着手中的枪,发牢骚道:“听说步兵的燧发枪有效射程一百二十步,百步内一等射手可以射中人形靶,六十到八十步多半人可以中靶,六十步以内不中靶者视为不合格……娘的,咱们这枪,八十步能中靶是走了狗运,六十步把握才大些,能击中大的目标,真要射中又能毙命,也就是四十步吧,比北虏的弓箭是要强些。”
林南星横握火枪,感受木柄和铁质的零部件在手中慢慢变得温暖,他没有说话,只是手不停的抚着胸前的爱枪……这枪其实已经深受骑兵们的喜爱,马上打放方便,比火绳枪省了好多步骤,威力也并不小,军政司的测算过,北虏的弓箭也就射五六十步远,要想射死重伤战马或骑兵,最少也得四十步以内才能形成有效杀伤,而胸甲骑兵们的燧发骑枪六十步就能对穿着袄服的北虏造成严重的威胁,四十步打北虏几乎就是在打靶子,北虏的弓箭射在胸甲上却是毫无用处。
“解除戒备!”
远处传来塘马的叫喊,人们都松了口气。
林南星把燧发枪塞进自己马侧的插袋,枪在右侧,左侧还有骑刀的插袋,各人都佩有一柄精铁骑刀,刀是直刀,冲刺时悬腕直刺,威力比拿来劈砍的腰刀要强的多。
徐震嘴里嘀咕,其实对自己的火枪也是爱若珍宝,他小心翼翼的把火枪也放在了皮制的插袋之中。
“啥时候老子自己掏钱,买一柄定装的步兵用燧发枪……”
“你小子别他娘的多事了……”林南星骂道:“马上发铳,那么长的枪你用个屁。”
“走,上前看看。”徐震闲不住,怂恿道:“前头来了一队人,不知道干啥的。”
“就你他娘的事多……”
林南星骂了一句,倒也是跟徐震一起往前去。
现在是休息时间,只要军法不禁止,大家干什么倒是随意。
骑兵们都还在马上,策马向前去看热闹的不少,步兵和辎兵还有车夫们还在吃饭,而且走路没有骑马方便,倒是没有几个涌上去看热闹。
林南星和徐震赶到时,已经有一队人和朱大勇等人汇合,双方正在谈话。
杨泗孙也骑着马赶过来,军官们和来人说话,外围是戒备的护卫,骑兵们索性也做出一副护卫的模样来,好在倒也没军官赶他们走。
“前头雪下的不大……”来人戴着狗皮帽子,全身也裹的如狗熊一般,大着舌头叫道:“就是多走一百来里地,对你们来说这算什么?”
这人说的是蒙语,林南星和徐震等人都是学过蒙古语,倒是都听的毫无滞碍。
“不是多少里地的问题。”杨泗孙用熟练的蒙语道:“哪怕就是十里地,如果预先没有沟通,我们这边没有预案的话也是绝不可能的……谭泰,你他娘的第一天和我们打交道,不知道我们这边的规矩?”
“规矩,规矩!”谭泰嘴里喷着白气,大声道:“讲规矩也要讲朋友,要不要?”
这话倒是堵的杨泗孙和朱大勇都说不出话来……和东虏当然不能讲朋友,不过只限于和裕升这边的高层知道一些张瀚的态度,中下层只知道是和东虏还有北虏做买卖,这当然谈不上叛国,如果是所谓的朋友,哪怕不是盟友,这就意味着叛卖大明和夷种合作,知道内情的高层还没有什么,只怕中下层的军官和士兵心里会有异样的感受。
朱大勇想了想,说道:“一百来里地对我们确实不算什么,不过你们的人手真的紧张到这种地步了?”
“确实是!”谭泰道:“这一次我都没带足一个牛录过来,舒穆也没有来,就指望科尔沁的明安台吉他们能帮忙,我们组成了小车队去推,能省一百多里,就意味着我们前方的军队能早三天吃到粮食!”
杨泗孙道:“你们的粮荒这么严重,前方的军队也快吃不上饭了?”
“粮食补给当然够。”谭泰道:“就是十分紧张,能早些上去就早些。”
“这龟孙不说实话……”杨泗孙对朱大勇用汉话道:“指不定他们有多缺粮,看急成这副鸟样。”
“东虏已经把全部主力渡过三岔河和辽河……”朱大勇阴着脸道:“正在围攻西平,镇武各堡,攻打甚急。”
“各堡驻守兵马十分雄厚。”杨泗孙这样级别的军官是能看到内部军情汇总,辽东那边的军情也是源源不断的送过来,他沉着脸道:“刘渠,祁秉忠,祖大寿,孙得功,皆良将,辽东最少有数万披甲战兵,加上西平堡是副总兵罗一贯固守,我想八旗要迅速拿下,应当无此可能。”
“要紧的还是各堡并无收容的蒙古人。”朱大勇道:“辽事败坏,辽阳,沈阳之失,一失在武将急于求成立功,仓促出战,二败于袁应泰这个督师轻信北虏,收容入城,关键时这些奸细开城才坏了事,现在辽东诸公和武将再蠢也不会犯这等错,我想总不会再轻易失败了吧?据各堡固守,大军云集广宁,这仗怎么也不会输啊。”
现在的广宁确实集结了明军在辽东最后的精锐……萨尔浒一战旧辽镇精锐全失,连同宣大各镇的兵也死不少,再就是沈阳和辽阳一战,这一次死的就不止是辽东,而是大明的九边精锐兵马。
及至广宁,除了调来的外镇兵马外,就是辽西将门兵马,辽西兵打过仗的只有十之一二,老兵已经很少,好在有外调精锐充实其中,勉强还能够野战,据城而守,把握当然更大。
“我说,你们到底怎样?”
狗熊般的谭泰急眼了,大声怒吼着,眼前这两人用汉话沟通,他只能听懂几个字,连起来却是一句也听不懂。
“不要急!”杨泗孙翻白眼道:“这是大事,我们二人都是平级,没上司,这不正在商量么。”
谭泰感觉无语,同时对和裕升这边的机制也是感觉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