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光!”
老钟长枪一摆,锐利的枪尖刺向一个家伙的脖子,“噗嗤”一声将那人的脖颈刺了个对穿,枪尖带着肉沫血痕,从脖子另一侧穿出来,那人惨叫都叫不出声,只出“格格”的声响,两眼瞪的要掉出来一样,脖子间的破洞冒着带血的气泡。
所有人都吓的魂飞魄散,人们四散奔逃,然而卢四等人不给他们逃走的机会,大家都深恨这些出来捣乱的教徒,刀斩槊捅,毫不留情,很快就杀掉了好几十人,有人惨叫说自己不是教徒,杀红了眼的骑兵们也丝毫不管。
很快就是血染长街,尸体趴伏了一地都是,这座城并不大,曾经是商贸达的地方,主干道两侧不象大明那边主要是以钟鼓楼和衙前街为干道,然后是豪门大户的深宅大院组成的大街,然后是道观佛寺和普通的殷实人家的小院,还有商业街,各种铺子,酒楼组成,最多最密集的是贫民区,不过贫民区离城门很远,卢四他们所在之处是最繁华的商业街,当街杀人之后,原本还有不少人的大街上立刻变得空空荡荡,人们要么逃到小巷和民宅中暂避,要么就躲到城头上去了。
十几个杀红了眼的骑兵面前终于没有了站立的活人,一群人都是两眼通红的看向城头。
城头上人潮涌动,城楼附近的人最多,现在这帮人吓的要死,看到老钟和卢四等人的眼光,城头上竟是呼啦啦的跪下来一大片人。
有人壮着胆子叫道:“军爷,那些白莲教的都被军爷杀光了,我们都是一心要投降的顺民了啊。”
老钟听出来这是一开始搭话的那个,他定了定神,对着卢四等人骂道:“你们这帮狗日的,能放不能收,杀起人就停不下手,好的坏的都杀了,大人有令,不准杀俘虐俘,有再敢乱杀的,回去军法从事。”
卢四等人都是喘着粗气不语,他们也知道老钟这是叫给那些城头上的人听的,刚刚大家杀红了眼,确实把一些想出城投降的给杀了,不过杀了也就杀了,安定下城头的人心,把守住城门,这个大功劳就算到手了。
城里的人确实是被杀破了胆,也许是刚刚老钟和卢四一伙杀的太凶,把城头的人吓的更厉害了,就算老钟表示不再杀人,城头上的人多半还是跪着,只有一开始搭话的几个人被老钟叫下来问话,他们脸上都是一脸的土色,甚至是摆出了视死如归的神情。
“入你们娘的。”等那几人一下来,老钟劈头就骂道:“现在知道害怕了,早他娘的干吗去了,真他娘的记吃不记打是不是?这一回把你们操狠了,看你们下次还敢不敢出妖蛾子,要按老子的性子,一把火烧了这鸟城,杀光你们这些鸟厮也只是半天功夫,费这个事还来招揽你们做甚!”
老钟在中国人的眼里算是白的出奇,他是典型的白种人种,不算是那种西域常见的白种和黄种混血的感觉,肤白,大个子,大眼高鼻黄,眼睛还是蔚蓝色的,看起来是十分帅气的中年男子的形象,但这一张嘴却是骂了别人一头一脸的屎汤子,嘴巴凶,脸上也是一脸戾气,说到怒极之时,手中马刀挥动,把那几个人趴的撅着屁股趴在地上不停叩头,都生怕老钟怒不可遏,下来一刀一个把他们给砍了。
城头上的人都有不少吓的哭出声来,老钟的模样形象实在是太凶狠酷厉,这个军汉说杀光城里所有人,在场的人俱是信了。
底下的人一边碰头一边哭叫道:“军爷饶命,我等现在俱十二分的知道自己错了,大军进城一应开销供给俱由本城商家和百姓包办……”
“放你娘的屁。”老钟一口就啐过去,跺着脚骂道:“我们和裕升差这一点小钱?包办军资,知道和裕升养兵一年要花多少银子,你们包办,把你们剐了看你们能不能办的起。”
说话的人下巴留着三缕长须,长相颇为清秀。从相貌看大约四十不到的年纪,因为常年在蒙古和大明两边行走,处世经验十分丰富,不过过往的经验也是叫他犯了个严重的错误……他把和裕升的军队当成明军了,若是眼前这支军队是明军,什么献上犒赏,包办军资这一类的话一说,将领必定眉开眼笑,再给这队骑兵送上银两,怕是什么风险都一扫而空了。可惜眼前的人是和裕升的人,那可真是再没有比和裕升更加财大气粗的存在了。
中年男子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他只能带着哭腔又道:“小人说错话,请军爷重重责罚。不过小人等也是表明心诚的意思,阖城商家和百姓都愿归顺,从此效忠张大人麾下,再也不敢有什么异心。”
老钟这才点点头,开始询问城中的情形。
原来习令色只想着守住青城这个真正的根基,板升城虽然是他的祖母钟金三娘子所居之所,也是其父素囊和右哨的根基之地,但经过这几年的动荡,板升城原本的活力和财力都远远不及当年,习令色又全面掌握了左右哨,青城才是他们家族奋斗的目标,掌握青城之后,板升城就成了鸡肋,特别是现在土默特部已经实力不足的情况下,习令色压根就没有守住这个小城的实力,也就没有在此拼命的打算。
城中的汉商和汉民为了自保,早就定下投降的策略,由城中几个大商家出头组建了一支几百人的卫队,在枪骑兵们到来之前就把城头的少量牧民和披甲缴了械,两个负责守城的小台吉见势不妙直接带着卫队跑了,等老钟等人过来时,城中已经没有蒙古人的抵抗力量,只有一群一心想投降的汉人了。
在询问过程中,老钟早就派人通知大队兵马前来,这个时候还是相对危险,万一起了什么变故,这十来人的骑兵小队可是很难守住城门,等听到城外大队骑兵奔驰而来的轰鸣声时,老钟终于松了口气。
“你就是几个大商家家族的一份子了?”老钟松下口气,向着那个中年男子道:“起来说话,把你们反正的各家族都说一下,一会儿我向上头禀报,会给你们记下一功的。”
中年男子见这个一脸戾气的骑兵并不叫自己起来,他也不敢起身,只得将这一次立功的商家名单给报出来,其中还不乏蒙古籍的商人或居民,他们在这城中居住久了,其实和这个中年男子代表的汉商已经没有太大区别了。
这时下城头的商家代表越来越多,众人都是老老实实的跪伏在老钟等人的马下,刚下来的人大声的报着自己的名字,还有人想递上自己的名帖,跟着张子铭出去的汉商不少,留下来的也是很多,这些商家都算是在草原上有实力有根基的大商人,然而他们此时只能跪在一小队骑兵的面前,诚惶诚恐,生怕有什么事惹怒了这些人。
黑灰色的城墙下就是这样的一副场景,十几个骑兵长刀染血,有几个横端着火铳,城门外马蹄声如奔雷滚滚而来,而在骑兵的长刀和马蹄之前,却是穿着绸缎长袍的蒙古商人和汉商,他们趴跪在地,额头也碰在地上,说话的声调是那么谨慎小心,在这个时候,很多蒙古人看到了这样的场景,他们的心中不知道为什么起了一种悲凉之感,不少人都是不知不觉中流下了眼泪。
这个城池虽不如青城重要,也是八大板升地的核心地带,在这里也生过很多大事,大明册封顺义王和三娘子的使节每次都会先赶赴此城再赴青城,素囊和卜石兔汗争位时,那木儿台吉领十余万人围绕板升城向三娘子示威,最终使得卜石兔汗即位为汗……这都是陈年往事了,在蒙古人哭泣的时候,汉商们的脸色也并不好看,他们同样在这个城市里拥有相当多的回忆,也有过无上的荣光,在板升地极盛时,不仅负担了全土默特部的粮食和蔬菜的供给,还是整个右翼蒙古包括套部和极西地方的商业中心,现在这一切已经烟消云散了……
“你叫赵宾?赵、荣的侄子?”老钟听了中年男子自报家门后,脸上露出怪异的神色来。他先扭头看看卢四,又向赵宾道:“你认得一个叫赵文的人不?”
赵宾抬起头来,脸上有些激动和讶异之色,他道:“那是犬子,上回大军进袭,他失踪了,有人说他被杀,也有人说是被俘,小人也不知道确切的消息。”
“啊哈!”老钟大叫一声,从马上跳下来,拍着赵宾的肩膀一把将他扶了起来,他大笑着道:“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喽。”
众人都是看着卢四笑,这时已经有一队队的骑兵冲进城来,大家的精神都很放松,所有人脸上都露出怪笑,卢四的脸瞬间变得通红。
赵宾小心翼翼的道:“军爷认得犬子?”
老钟嘴都笑的咧歪了,他道:“你儿子我不识得,你女婿我却是认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