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裕升的掌柜一心要将这事弄好,虽然明知这等事急不得,总要等人慢慢接受才好,时间久了自然便有生意,可心中不急也是假的,草原上正在打的激烈,大明这边一点风声没有,才来了几千北虏就吓的什么似的,数千里的长城沿线和几个军镇戒严,如果不是当政者还有几分数,恐怕京师都要弄到戒严,想来好笑,和裕升以一商行之力与北虏察哈尔部十万人在草原上对峙激战,而北虏来数千人到长城口外,结果就弄到大明草木皆兵,强弱之势,实在是太明显了……
“三兄,事办妥了。”
史从斌一直急的象热锅上的蚂蚁,一直在翘首以盼,好歹把史从德盼了回来,见堂弟十分笃定,顿时就是一颗心放了下来。
“在下祥符史从斌。”史从斌排开诸人,走到掌柜身前,坦然道:“曾经恶过你们和裕升,既然说保险之事来者不拒,我现有六千两银子的货物来投保,不知道贵号收还是不收?”
“原来是此人啊。”
“他倒是好厚的脸皮。”
“可不是,上回挤兑之事听说就是此人与官府勾结弄出来的……说来好笑的很,朝廷对和裕升越发忌惮了,却不想想,人家如果不是信了朝廷,报效救援十三山之事弄出那么大动静,朝廷又知道什么?现在这样,以后谁还敢替朝廷出力!”
这番说词也是天启和朝中大臣始终对和裕升还继续放任的最重要的原因所在,一则是和裕升毕竟只是在大明境内经商,以大明君臣一向以来的认知,商人是最没有威胁的一群人,哪怕富可敌国,真要恼了一声抄拿,也就是宰一只肥羊耳。太祖年间的沈万三,就是最为出名的一个例子。
人们议论几声之后也就不出声了,里许不到的城门口还是一片嘈杂和兵慌马乱的景像,相隔不远的街市中心却是寂寂无声,这情形自是诡异的很,吸引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不免有人低声询问原由,于是看热闹的人就越来越多了。
这还好是昌平,城池并不大,只是靠近京师,而且是蓟辽总督驻节之所,文官和士绅很多,另外驻军也多,所以城中商业比普通的城市还是要发达许多,即使如此,城中商行数量和京师无法相比,若是在京师再闹这么一出,恐怕正阳门东西大街又要堵塞,甚至要惊动五城兵马司或是巡城御史前来弹压了。
“好吧。”分号掌柜没有即刻答应,而是进店与同事商量了一会儿,接着便是出门来,看着忐忑不安的史从斌,笑着道:“夫子说过,有教无类。我们商人更是不能把客人拒之门外。今史东主虽然曾经与我们和裕升有过瓜葛,不过今日既然信的过我们,愿意当这第一个投保人,本店没有理由不接受,请史东主过来写承保状,写清楚货物和运送地点,是否需要我们帮助运送,是否需要我们派出镖师保护……我要声明,如果不要我们的车行,也不要我们的保护,那我们还会询问史东主的运货路线,如果不符合我们的要求,我们只能拒保,另外就算可以保,保费也是要比用我们的车马和镖师要高出很多的。”
“这个是自然,贵号的这些规定毫无不妥之处,当然,我此次并未带车队过来,就要聘请贵号的车行运货,当然也要贵号的镖行来保护。”史从斌好象溺水的人突然得救了,感觉呼吸都顺畅许多……再这样下去,他的生意非黄了不可,就算不黄的话也是减了七八成的生意,虽然史家是祥符大族,家中诗书传家……其实意思就是地主,几千亩地的族产肯定是有的,吃穿不愁,但没有生意,腾挪间就困难的多,而且土地所出到底有限,想过日子宽松一些,到底还是要经商才成。大明自成化之后,民间风气由朴实简洁转为奢靡浪费,士大夫之家看着钟鸣鼎食威风凛凛,其实压力还是很不小的。
“那好。”掌柜笑道:“保费是每百两价值的货物收三两,另外车费另算,镖师便不收费了。”
就是说,保护车队的镖师免费,车队运输费用另算,保费则是百两收三两来算,以六千两货物的价值,收一百八十两的费用。
这个价格,比买和裕升旗过境的费用要高几十两,比起自己雇佣保镖也要贵不少,但既然和裕升承诺有损失便按价包赔,怎么算都是合算的。
可能六千两货到家也就赚数百两,但这保费定然要算在成本里头的,时逢乱世将至,北方特别是乱源所在,很多商人已经感觉行路艰难,一路上能平安回家的可能性越来越低,不管在哪都可能损失一大笔银子,既然如此,还不如花钱买个安心。
“不知道在下是不是能和车队一起出发?”史从斌看看城门口,有些不安的追问了一句。
“当然可以了。”掌柜爽郎一笑,说道:“接了保单不仅是货物,各位东主的人身安全也归我们和裕升负责,货要安全到家,人当然也得安全到家才行哪!”
“可是这兵慌马乱的啊。”史从斌颇为凑趣,大声道:“难道北虏犯境,各位也能保全我们的安全吗?”
“北虏?”和裕升的掌柜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我们的商团团练不知道打了多少年的北虏了,说实话在下在到昌平上任之前就是在大同团练效力,也曾北上出击痛殴过北虏,手上倒也有几条北虏的人命。不说别的,诸位只要在我们和裕升承保,安全我们是一定保障的……根据我们的情报,北虏现在还在潘家口外数十里处,根本没有破口的打算和破口之力,说实话,我都不知道城门口的诸位,慌乱些个什么!”
“还不是总督衙门先慌了?”
“可不是,当官的和当兵吃粮的都慌了,咱们算什么?”
“既然如此,我可放心多了!”
“那还走不走?”
“可以再听听风声,看看市面怎样再说!”
“我可有批货要发往临清!”
众人议论声中,史从斌的货物被慢慢聚集在一起送到了和裕升的分店,一旁不远就是和记车行,几辆四**车被赶了过来,史家的货先点验了,然后由车行的伙计力夫们搬运上车,待点算完毕,果然是价值时价六千余两的布匹。
和记分号的掌柜当场写了一执两份的保单,史从斌也是当场交割了银两……因为是买的保险,银两当然得先付,车资是用了八辆大车,从昌平至祥符近一千五百里,比起从京杭大运河走要费事的多,每车平均每天走百二十里左右,这个速度真的很快了,毕竟不是单人骑骡马而行,而是很大的车辆,以北方各处官道的稀烂程度,也就是和记车行的大车因为制作精良,坚固耐用,道路就算崎岖难行一些只要能走的下便可以一路前行,而且只要有分行的地方两地之间都有维修保养的补给点,可以修补车身车架车轮,一般来说,在很糟糕的官道上走一天,如果慢速行进还好,每日行百里的速度远远超过了那些两轮中式大车,那些车减震太差,车身制作的工艺也差,走的快半途就散架了,那些独轮小推车更不必提了,当时的人很能吃苦,从小做农活的身体也结实有力,不过要是谁能把小推车推几百斤还日行百里,那只能是痴人说梦。
所以和记大车不仅装运的多,速度也是极快,甚至比枯水季的漕运还快的多,十余天时间从京师到开封,实在是相当迅捷的速度。
“在下也要投保,货值五千两左右,不过不是布匹,均是些杂货。”
“在下的货值两千余,从昌平到宁远,沿途尚算平安,只有些散兵会敲诈,不知保资如何,是否能够杜绝被乱兵骚扰?”
从京师到山海关的商业路线近几年来也是十分发达,主要原因便是朝廷每年要往辽东花好几百万的银子,别的地方军饷一拖几个月半年,辽饷却是不怎么敢拖欠的,崇祯年间辽东欠饷闹出很大的动静,后来不得不对辽镇和东江各镇兵力进行搜检裁减,因为有大量军饷花在辽东,商业自是变得比一般地方发达,否则有银子买不到东西,消费会变得畸高,不仅于民生不变,对驻军和官府亦非好事,好在商人逐利,哪里的银子多便是有大量商人前往,只是从永平到山海关再到宁远等地,驻军多达十几万人,辽民人数不过五六十万,军人便有十几万,可以说到处都是驻军,明军的军纪原本就很差,辽镇又是九边军纪中最差的一个,当地商人和行商都有被军人骚扰敲诈的经历,只要这些乱兵不闹到杀人越货,各级镇将武官们也不会太过约束他们的部下,这使商人苦不堪言。
“这事容易。”分号掌柜笑道:“我们和记在辽东还算有些门路人脉,和不少将领都有些生意往来,我们的车队等闲人是不敢动的。至于保费,因为不会有被打劫强抢的威胁,自然是比别处要稍低一些,但也有限,毕竟我们是拿人情来保障各位的货物安全,也省了不少心力,我们却是消耗人情,这其中关碍也是要同诸位说清楚的。”
------------
最近更新不给力,不好意思要月票,但可欣慰的就是保持了不断更,还算是敬业的。家里有个三月大的小孩,前一阵子每天只睡四五小时,诸君可想而知我是怎么熬的啊。
小小叫个苦,就是想呼吁一下收藏和正版订阅,纵横这边我的稿费肯定还是要看成绩说话的,现在均订一千一,还是想努力冲到一千五以上,二十四小时订阅也有些低,各位朋友只要是看下来的,好歹说明还是有阅读惯性的,记得到纵横正版阅读吧,现在付费和十年前相比真是方便太多了,点点手指花几包烟钱就能把我的文章全订了,也算是支持一个有家有口一直在努力的老写手吧。
给大家鞠躬,先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