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里,赵泗一直在善阳上蹿下跳,整天穿着金甲带着一百多骑卒帮助百姓修建土灶,教导他们怎么进行煤炭粗制。
确实很粗,也就是水洗一遍罢了。
针对于普及千家万户的,一定要力求简单,便捷,不需要耗费额外的生产原料,不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工。
善阳当地百姓最开始还很畏惧赵泗,但是架不住赵泗帮忙修灶啊。
最关键的是这个金甲将军虽然看着唬人,但是人真是极好的,从来不动粗,和人说话也是和颜悦色,唯独有一点,这个金甲将军不吃寻常饭菜。
赵泗不是没有吃糠咽菜的身体,只不过最近随着炒菜以及和始皇帝日常同吃,嘴巴养叼了,胃养的精细了,赵泗跟着吃了一趟农家菜人就垮了。
不是百姓不愿意接待赵泗,他们已经拿出来了珍藏的大酱,甚至还有肉条粮食来犒劳赵泗。
赵泗自己也不想脱离群众,身体就是这样,总要有一两天的适应时间,无非也就是回去胃里胀气个一两天也就好了,有璞玉光环在身,除了放屁多一点臭一点不会有任何吃坏肚子的风险。
就这么说吧,赵泗是璞玉光环的第一受益人,就是吃了蛔虫卵寄生虫在他肚子里也长不出来。
主要是祸害了始皇帝,再问清楚缘由以后,始皇帝当机立断下令给赵泗配了两名庖厨陪着赵泗溜达。
以避免这小子和自己共同待在一辆车架的时候总是放臭屁熏自己。
“嘿……我这也算是霍去病待遇了!”
霍去病出征的时候汉武帝怕霍去病吃不好,特意给霍去病配了两个宫里的厨子,赵泗出来溜达指导,省略掉原因,始皇帝也给赵泗配了两个宫中庖厨,总的来说也是大差不差了。
赵泗擦了一把汗,看着忙碌的人们,今日又在一村宣传了石涅使用规范和洗煤手法和土灶的搭建方式。
这样忙碌的日子让赵泗觉得分在充实。
赵泗其实干的不多,善阳虽然人不多,但是土地辽阔,人口比较分散,他带着一百骑士溜达这么几天起到的更多是表率意义,让当地乡老里正和官吏更加重视这些事情,这并不是无用功。
而且跟随始皇帝左右有跟随始皇帝左右的乐趣,亲身体验大秦底层的风土人情也有其趣味所在。
人畏官府,如畏猛虎,可是本质上畏惧的是肉刑。
秦国的律法以多闻名,以重而使人生畏。
秦国治法讲究从重原则,而且株连的刑罚十分普遍。
“在制定律法的时候,要照顾到广大民众的朴素情感啊!”赵泗叹了一口气觉得任重而道远。
秦国的律法繁多,赵泗认为这不是一件错事,而是法制的体现。
但是律法以肉刑为主,动辄株连,整体结合下来就显得太过于酷利,更不用说贵族还享有律法豁免权,本质上来说秦律是把人的三六九等用律法规定了。
赵泗认为这是不应该的。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秦国的律法给赵泗的感觉就像是杨教授的电疗中心,压迫太重,人性太少,其内自然滋生恶。
而赵泗想要的是,让那些繁杂的律法落在实处,赵泗很赞成通过律法约束百姓行为,规范社会风气。
就像赵泗所提议的,规范大家使用石涅的方法,规定瘴气多的地方必须喝热水,这是对百姓好。
赵泗想做什么?如果非要说的话,就是想把繁杂的秦法的压迫,变成父母对子女的规劝。
不听话了,该打就打,该罚就罚。
触碰到了底线了,要让他们知道疼痛,知道这样的事情是万万不应该的。
“将军,我能摸摸你的盔甲么?”赵泗正低眉沉思之时,一个满脸通红手上带着冻疮的小毛孩子跑到赵泗面前。
“摸吧!”赵泗笑了一下揉了揉小朋友的脑袋。
小家伙摸着赵泗泛着金光的铠甲脸上满是欢喜,男孩子,天生对于这种骚包且威风的东西充满了喜爱。
这小家伙明显就是喜欢刀剑铠甲的,身上还用茅草编制了一个简易草甲,造型意外的看起来还不错。
倘若赵泗小时候有这个技能,那他一定是十里八乡最靓的仔。
“喜欢么?”赵泗轻声问道。
“喜欢!”小家伙没有犹豫的回答。
尔后沉默片刻盯着身上的简易草甲沉吟了许久又抬头开口,傻乎乎的带着笑容仰头道:“将军,你滴盔甲,没有我滴好看。”
赵泗一下子就没蚌住,对于他这个当事人来说,这种跨时代的梗他很难忍得住。
“好好好!”赵泗笑的四仰八叉,良久才止住笑容蹲了下来。
“等以后,想不想当兵?”
“不想!”小家伙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我又不傻嘞,说是一年只征一次役,可是这些年只见征走的,没见回来的,我爹说,傻子才想着去应军役呢。”
善阳是赵国旧地,在雁门关附近,距离匈奴不是太远,故而此地征调也比较频繁。
“快了,大秦已经赢了,他们就快回来了。”赵泗笑了一下。
赵泗已经做了很多微不足道的小事,但也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大秦这样一个处于新旧之交的王朝,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蜕变。
又盯着村落看了许久,赵泗瞄了一下难得的晴空眼神中带了几分怅然。
“该出发了……”
其实好些天以前官道就已经畅通,只不过始皇帝说是要在这里考察边境情况,故而驾撵又停留了几天。
但是赵泗也知道,始皇帝并不是要考察边境情况,而是货真价实给自己留出来了下基层锻炼的时间。
让整整万余人的车队为自己多停留了几天。
赵泗如今也算是功德圆满,善阳一带已经完成了赵泗的预想,接下来只需要按部就班的实行即可。
人贵有自知之明,始皇帝能在这里多留几天已经是给够自己这个饭搭子面子,总不能陪自己再在这里过个年吧?
赵泗离去以后,驾撵当天就直接开动。
虽然没说,但是也再次验证了始皇帝之所以没出发只是为了等赵泗的想法。
接下来,天气开始逐渐转冷。
始皇帝驾撵行进途中,赵泗时不时就会带着士卒出去溜达查看地方是否按照规范约束百姓使用石涅,同时顺便为百姓科普一些小技巧,做一些力所能及且有意义的事情。
驾撵沿着赵国北地往南而去,直奔齐国旧地。
没走两天,新年到了。
十月初一过新年,听起来很抽象,但是在秦国这是事实。
春秋战国时期,各个诸侯国纷立,因此也产生了许多种历法,比如黄帝历、颛顼历、夏历、殷历、周历、鲁历等,这些历法因计算方法的不同,因此每个历法的岁首也不尽相同。
而秦朝颛顼历采用的是十九年七闰法,一回归年为365又1/4日,同时该历法以建亥,即以亥月为岁首,也就是十月,因此十月初一就是秦国的新年。
等到秦国一统天下以后,始皇帝以为周得火德,秦代周德,从所不胜。方今水德之始,改年始,朝贺皆自十月朔。
至于正月初一过新年,那就是汉武帝修订汉历以后的事情了。
不过不管新年是哪一天,这一天作为岁首的意义都非常重要。
朝贺皆自十月朔。
朝贺二字就能说明一切。
这一天始皇帝特意停下驾撵,在行宫里面宴请群臣,还破天荒的邀请了本地贵族以及官员百姓同贺。
流程和后世是不一样的,但是意义是一样的,人们抛开了旧的一年的暮气沉沉,对全新的一年充满了期待,相互之间说着祝福的话,还有噼里啪啦的爆竹。
当然,不是鞭炮,在这个时代爆竹说的就是单纯的竹子。
无非就是规定引燃的篝火需要用竹子引燃,这样烧起来就会噼里啪啦,也不是为了赶走年兽,根据李斯所说,是为了祛除一年的晦气,来让来年有更好的运气。
因为是朝贺的大好日子,没那么多规矩,甚至每个官员都可以给始皇帝敬一杯酒。
当然,是敬酒人喝,始皇帝是不用喝的,但这依旧是一种殊荣,毕竟一年到头可以和始皇帝近距离相处的机会没几次,谁也说不准这一次都让始皇帝记住了呢?
一个一个官员来到始皇帝面前说着祝福的话敬酒。
赵泗也随大流,轮到自己直接给始皇帝来了一段贯口。
抄诗词歌赋这种事情赵泗多半是干不来的,可是抄点吉祥话讨喜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只见赵泗躬身一拜举起酒樽:“旧岁去,新年至,臣恭祝陛下吉时吉日疾如风,丰年丰月如风增,增福增喜增长寿,寿山寿水寿长生。”
依旧是没有任何出处纯讨喜的俏皮话,始皇帝就乐意赵泗这一副不加掩饰胸无点墨的样子,只是摆了摆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赵泗刚准备转身为下一位腾位子,却看到始皇帝摆了摆手。
意思已经显而易见。
赵泗嘿嘿一笑,轻车熟路的来到始皇帝案边端正的跪坐了下来。
(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