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老夫就说，这世上哪有完美之物，这纸张虽然造价低廉，洁白易书写，但是产量却上不来。
这也正合天地有缺之道…”
听赢战如此一说，右丞相槐状手抚着花白的胡须，这才放下心来。
起初他担心纸张普及，让天下人都能看得起书，识得起字，会动摇他们这些大臣勋贵们的利益。
如今听赢战说这纸张产量提不上来，也就没什么顾虑了。
如此，这新出的纸张虽好，也只能局限于大秦官员书写公文所用，即使市面上偶尔有少数纸张流出，也不是那些黔首百姓们买的起的。
自有他们这些达官显贵，先行买到手中！
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纸张，根本就不可能想到赢战骗了他们。
因为他们根本就不了解纸张背后的造纸术原理！
而是根据他们的人生经验认为，但凡是美好的东西，必定是稀少而珍贵的！
这便是物以稀为贵！
并且，槐状他们也想不到赢战有何理由会瞒他们，在他们看来，赢战封侯之后，就是大秦顶级贵族，是自己人了。
与那些贫贱而黔首百姓，便是两种截然不同的！
作为贵族，赢战也没理由会想给那些黔首学习的机会，动摇贵族阶层的利益。
就连始皇帝也没想到，自己还在想该如何解决众臣反对纸张流传的时候，赢战便以三言两语，打消了槐状等大臣的顾虑！
只是始皇帝一时不明白，为何之前赢战明明告诉他这纸张只要将工艺推广开来，产量就会迅速提高，足够满足全天下之用，此刻却又对槐状他们说，纸张失败率高，产量提不上来…
虽然一时猜不透赢战的用意是什么，但他也知道，这个长子的智慧和才能，远胜世人许多，必定有他的打算。
所以始皇帝也没多问什么，而是顺着赢战的话道：“确实如此，可惜这纸张虽好，产量却不高，就是朕也没能得到多少，今日只能分给重卿一人几页纸张。
还望众卿省着点用，毕竟短时间内，咸阳候所造纸张，只能优先供应朝廷，而没有多少可以对外售卖。”
说着，始皇帝看向了赢战，用“偶感风寒”的嗓音道：“咸阳候，朕希望你能尽力提高些产量，这样也能让众卿在私底下，也能有纸张可用，用来著书立说，昌盛我大秦。”
赢战闻言，便知道始皇帝理解了自己的意图，当即故作为难之色的拱手道：“遵旨，臣只能尽量努力，但不能确保一定能提高产量，毕竟失败率太高了。”
“无妨，尽力即可，就算无法提高产量，朕和众卿也都不会怪罪的。”
始皇帝和赢战这一唱一和的，虽未谋面，但却仿佛心有灵犀一般，直接把槐状等大臣们都套进里面了。
在众臣的心里，种下了一颗纸张虽然造价低，但却产量也低，相对变得珍贵的心理预期。
如此一来，这些身家丰厚的大臣贵族们，想不入坑都难！
至此，今日的廷议也就结束了。
除了淳于越等儒生们心情低落以外，其余所有人，都算得上是皆大欢喜。
退朝以后，有不少人都走上前来，恭贺赢战晋封咸阳候，当然也不乏一些大臣，是想借着恭贺的由头，与赢战拉近关系，日后能从赢战这里优先获得一些纸张。
伸手不打笑脸人，对于这些人，赢战倒没摆什么架子，虚与委蛇的聊了几句，便都打发了。
“在下李斯，恭贺咸阳候！”
围着赢战的众人散去后，一道声音响在赢战的耳边。
赢战放眼望去，只见一个双目有神的沉稳中年人，正笑着看向自己。
“多谢廷尉大人。”
赢战淡淡一笑，同时心中暗道，原来这便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大秦丞相李斯，果然从气度上就不是一般人物。
当然，此刻的李斯还不是丞相，而是执掌律法的廷尉。
丞相还是槐状、王绾那两个老臣。
只不过，赢战并未因此就轻视李斯。
廷尉也是九卿之一，地位尊崇，相当于后世的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的集合体。
并且，李斯也是始皇帝最为亲近的臣子之一，曾经作为客卿，为始皇帝出谋划策，在始皇帝夺权亲政和扫灭六国的过程中，立下了赫赫功劳。
就连始皇帝称帝的传国玉玺上，“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都是李斯篆刻的！
始皇帝更是将曾经吕不韦执掌的罗网，交给了李斯执掌。
李斯之下，才是中车府令赵高具体负责罗网事务。
所以，李斯既是大秦的廷尉，也是大秦秘密组织罗网的执掌者。
如此举足轻重的人物，似乎也没必要对赢战一个新晋的咸阳候如此友善。
所以，赢战虽然笑着看向李斯，心下有着几分警惕。
李斯此人，比较复杂。
他才华横溢，而又有野心、贪图权力，妒贤嫉能。
曾经李斯的师弟韩非，才华高于李斯，始皇帝都想重用韩非，却被李斯设计陷害而死。
为了权力和重用，李斯连自己的同门师弟都能害死。
甚至在原本历史上，已经是丞相的李斯，担心扶苏继位后会重用自己的师傅蒙恬为丞相，与赵高合谋篡改始皇帝遗诏，亲自写下了赐死扶苏的假诏书。
如此一个人，有才华有心计而无人品！
此刻李斯单独靠近自己，似有话要讲，赢战岂能不提防警惕？
事实上，因为李斯此刻作为廷尉，又执掌罗网的缘故，所以朝中许多大臣都不待见李斯，对其敬而远之。
因为李斯的廷尉府和罗网密谍，主要对付的就是那些大秦官员…
大臣之间还有一句话流传，一旦李斯靠近谁，谁就要倒霉了…
似是感受到了赢战若即若离的态度，李斯以为赢战也和那些大臣们一样，当即笑道：“咸阳候勿虑，在下只是觉得，咸阳候真乃奇思妙想，竟发明出纸张这等神物。
只不过在下有一事不解，为何咸阳候先说了这纸张成本低廉，比绢帛造价便宜百倍，后来却又说纸张失败率高，成功率低。
如此一来，那些失败的纸张，消耗的材料积少成多，成本也会高起来，不会比竹简和绢帛低多少。
这么一想，咸阳候之语，岂不是前后矛盾？
还是说，咸阳候有所隐瞒，这其中消息，一个为真，一个为假？”
李斯这番话落下，赢战顿时就笑了。
果然，李斯这等能够史上有名的家伙，已经不是人精，而是人精中的人精！
赢战忽悠住了槐状王绾那些老臣，但心思细腻的李斯，却察觉到了一丝端倪…
好在赢战也早已有所对策，便是为了应对李斯这等绝顶聪明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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