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洪武八年的下半年的天下大势绝对是让大部分人感到惊喜的,自宣和之难以来就纷乱不止的华夏大地,在这年的冬天忽然就走到了两宋归一的地步。
本以为会用一场“赤壁之战”抗拒北宋天兵的南宋皇帝赵桓,居然很窝囊的选择了不战而“降”,自己去了帝号,奉表称臣,当了大宋的吴国王,领有两淮、两江、两浙、两广、福建等十路之地。
虽然赵桓的吴国依旧拥有辽阔的土地,众多的人口,充沛的财源和相当能打的水陆大军。但是割地、纳贡、称臣的行为,已经极大的打击了南宋上下的人心士气,连一向拥护赵桓的东南士大夫都感到了灰心丧气,不再有人喊打喊杀,而是纷纷打听起了北朝科举的规矩——只要有考试当官的机会,哪怕再难考,大家伙也能有个努力的方向,也就不想那份杀人放火的富贵了......
不过在这趋于平静的表面之下,却依旧翻动着汹涌的暗流。
就在洪武八年腊月的时候,北京方面就传来了天子将在洪武九年春南巡山东祭孔的消息!
而这个北宋山东路的版图和后世山东省的版图是不大一样的,山东路和淮东、淮西两路的分界线是淮河。也就是说现在的徐州人、海州(连云港)人、亳州人、宿州人都是山东人!
而山东路转运使司的驻地,也就是山东一路的首府也不在济南,而在赵构原来的首都邳州城。
另外,为了消灭赵构的伪宋而设立的山东路宣抚司现在并没有撤销,山东路宣抚岳飞依旧是山东地方的军政一把手。而岳飞带到山东的几个军,现在也依旧处于高度战备当中。
赵楷这个官家南巡山东也不会没有随扈的军队,加上岳飞节制的几个军,山东路的北宋军队数量很有可能达到二十万之巨!
那么多的军队在山东干什么?
就为了祭拜孔夫子?
当然了,暗流不仅在山东涌动,在吴国的首都金陵城平静的表面之下,一样到处都是暗流。
首先是左右枢密院兵器房所管的“筒锅厂”、“炸壶厂”、“火药厂”、“铠甲厂”、“神臂弩厂”都在日夜赶工,打造各种兵器弹药箭镞。甚至大过年都不让休息,还开出了五倍的工价让工匠们加班加点。
其次是赵桓在腊月头上就颁布了《讨越南教谕》,成立了安南道行营水陆军都总管经略招讨司,并命王世子赵谌出而抚军,出任都总管,命肃王赵枢出任副都总管,同时还命王世子赵谌宣抚两广,赵谌的老师何粟为两广转运大使......也就是说,赵桓已经将两广地方的军政大权,海陆大军,都交给了自己的儿子赵谌!
赵桓的儿子赵谌可不是普通的世子,他不仅是照着赵楷这个暴君培养起来的暴力世子,而且还拥有全套的全职东宫官。
宋朝原先的规矩就是“怀疑一切”,看谁都像祖宗(赵匡胤),武将得好好防着,文官则不能直接碰兵权,皇子们都要圈养成艺术家,连准备接班即位的储君在坐上龙椅的前一刻,都得圈起来,可不能让太子殿下有一大帮的亲兵、属官,要不然难保太子不会来个黄袍加身......
而赵谌则是第一个真正拥有了自己的亲兵,拥有了全套属官的太子。
这全套的东宫官那可是一大堆的机构啊!有“三太”、“三少”为首的“导师团”。有称为太子宾客的侍从官。有总管东宫官吏、政务的詹事府。有辅佐太子下达号令、传递文书的左右春坊。还有一堆管太子衣食住行的局子。另外什么东宫三寺......不是烧香拜佛的寺,而是家令寺、率更寺、仆寺,是管东宫产业的。
除了以上这些文官系统,赵桓还为赵谌准备了一套武官系统——十率府,赵谌的3000少年新军就由十率府统领,每一率的兵力只有300,只相当于一个营,但是却配置了一个将的军官。十率军官全都是武进士出身,而且在新军中带过兵,还有实战经验。
如果再考虑到少年新军本身的高素质,以东宫十率为底子,足以支撑起数万人的大军。
就在腊月二十日这天,赵谌的东宫属官、东宫十率,还有3000少年新军都汇集到了阅江门内的长廊当中。所有人都被好了行装,有些人还有家眷随行,不过家眷们并没有在阅江门的长廊间等待,而是提前上了泊在阅江门码头上的海船。
赵谌则在皇宫北门玄武门内的玄武殿中,拜别赵桓和朱琏两夫妻。
赵桓、赵谌、朱琏三人都已经哭得跟泪人儿差不多了......生离死别啊!
赵谌这一去几千里的,兴许这辈子都回不来了,能不伤心吗?他好好的一个南宋皇太子,说不定就得变成南洋官家了,这叫什么事儿?
赵桓那就更伤心了......儿子跑路了,自己什么时候能跑呢?跑路这事儿他是有经验的,关键就是两点,一是坚决果断......不能听那帮官员瞎嚷嚷,那样就跑不了啦!
二是得有人断后!
当年庄宗先帝就是一时犹豫,没有带着群臣强行把赵楷摁在龙椅上黄袍加身,所以才殉了国,要不然现在在金陵城逍遥自在的就是他老人家了。
有了这样的教训,赵桓当然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而被他选中的断后之人,现在就坐在他身边哭呢!
对,就是吴国王妃朱琏!
为了让朱琏安心留在金陵城,赵桓这两个月还努力和她牵手,终于让三十多岁的朱琏再次怀上了身孕。
有孕在身,当然不方便跑路了......如果生出个儿子,正好用来填赵谌的缺。
赵桓有十二个儿子,除了长子赵谌之外,次子赵谨、四子(三子夭折)赵议、六子(五子也没了)赵训,年纪都已经比较大了。赵桓准备把他们一并带走。至于其他的儿子和女儿,则会留在金陵城,交给朱琏照看。
十二个儿子带走四个,就只剩下八个了......如果能再生一个出来,正好凑出九个,那么吴王国的九个路正好拆成九个小国,赵桓的九个儿子一人一个国!
也就是说,路要跑,国内的好处也不能放!
赵桓的如意算盘也没谁了。
而被赵桓“委以大任”的朱琏,这个时候则一边哭一边对儿子说和:“大郎你是好男儿,理应志在四方,勿以娘亲为念,金陵有娘亲守着,必无大碍,你在南方要多加保重啊!”
她怎么说也不是没有根据的,在她妹子朱凤英写给她的信中,就已经给了充分的保证——赵楷会保证赵桓的子嗣及其后裔的藩王地位......即使没有了实权,一个亲王头衔,一份与国同休的富贵,还是可以保证的。
另外,赵楷还答应让朱琏留在金陵,继续居住在金陵皇宫当中,还可以拥有赵桓的封桩库所持有的全部产业......只要每年给赵楷分个三百万红利就行了。
所以朱琏现在还是比较安心的,也愿意在赵桓、赵谌两父子离开后,替他们坐镇金陵,迎战赵楷......
赵桓抹着眼泪道:“寡人本想留大郎你在金陵过完年再走,但无奈春季海风多往北吹,到时候南下就不方便了。”
其实赵桓让儿子赶紧走人的目的不全是因为风向,而是他希望那些送赵桓南下的船只,可以尽快回到江都(扬州)的瓜洲埠。赵桓会在年节过后,以防备海寇的名义前往江都,亲自指挥两淮防御......也许就守住了呢?
如果能够守住,那么赵桓就能继续当他的南宋皇帝,赵谌也能北返金陵,朱琏也不必担心被赵楷捉去......
一家人又能和和美美在一起了!
想到这里,赵桓又是一声叹息,流着眼泪道:“时候不早了......该出发了!谌儿,为父送你上船!”
上船......去殖民!
当赵桓、赵谌两父子哭着走出玄武门时,玄武门和阅江门之间的长廊上,已经是一片哭声了。
从好好的江南跑去岭南......这还不算完,以后还得去越南、占城、真腊、三佛齐,想想就好伤心啊!
......
同一时间,远在大金国北京路的临潢府城内,完颜宗翰、完颜宗宪、完颜斜保,还有完颜宗宪的几个儿子,也都在留守司府中流眼泪呢!
他们也伤心啊!
大兴安岭脚下,千里松林以东的北京路那是多好的地方?现在也得走了,过完年,一开春,草原上绿油油一片的时候就得走了。而且去哪儿都不知道,只知道要穿过无边无际的大草原,还要翻山越岭,最后才能抵达暂时的落脚点轮台城。
在轮台城恢复一下元气后,他们就得继续上路,要么去巴格达,要么去罗马......名字怪怪的,一定不是什么好地方!
但是不去也不行了,但是不去也不行了,因为“矮脚堡”和“骆驼筒子”的结合,大金国的日子越来越难了!不仅南边的燕山山口很难过去,连漠南草原上现在也出现了许多架着“骆驼筒子”的矮脚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