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罗布云的话很实在,眼前大家面临的就是这样一个局面。
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等突厥沙陀部的人杀到,他们可不会因为自己也是突厥人,就能幸免于难。
这个道理李恪说得也很清楚,于是很多人都理解了其中的利害关系,现在的确不是闹矛盾的时候。
姜珠儿沉默不语,脸上的表情复杂中带着不甘。
李恪特意走向她,淡淡地说道:“你应该相信我,没有人比我更加清楚你在突厥人那里所遭受的屈辱,但我需要团结一切能够团结的力量。”
“你们姜家堡的人会帮我抵抗强敌,这些无家可归的突厥人,同样能帮我抵抗强敌,你能明白吗?”
姜珠儿虽然心里感到十分委屈,但还是强忍住了情绪,重重地点下了头。
李恪抿嘴笑道:“我觉得你成长了很多。”
说着,他转身离去,周围闹哄哄的人群也迅速如潮水般向四周散开。
李恪这番肺腑之言固然诚恳务实,但这并不足以打消大家彼此之间的芥蒂,仇恨、积怨、偏见,这些复杂的人性不是说化解就能化解的。
当前这样的情形下,李恪也只能先做到这个程度,在共同的利益面前,相信所有人都应该知道怎么选择,尤其是当性命攸关的时刻。
总而言之一句话,有他在,乱不了。
随后李恪登上了破败的城头,不久之前这座城刚刚抵御了一次突厥人的攻击,如今它再度遇上了更大的挑战。
李恪的心中此时有一种誓与这座城共存亡的悲壮感,让他不禁想到古往今来许许多多英雄豪杰,都在自己人生的某一页中,迎来了最闪耀的时刻。
极目远眺,视线的尽头沙尘漫天,那必然不是因为刮风引起的,而是李恪的对手那思摩终于要露面了。
再将目光看向近处,狄仁杰正带着人忙碌着,他们在城外加紧布置陷坑,并埋入手头上全部的黑火药,这些东西所剩无几,所以要尽量发挥其最大的威力。
狄仁杰还想到将剩下的烟花也拿出来,拆开之后倒出火药,同样可以造成可观的杀伤。
瞭望塔上的士兵开始鸣鼓,提醒城中所有人敌军正在逼近,这场不可避免的大战一触即发。
鼓声从最初缓慢低沉的节奏中,迅速加快了频率,转而变得短促而富有紧张感。
此时狄仁杰带着人迅速打扫完现场,然后撤回城中,与此同时典韦、花木兰、李元芳带着人马出城列阵,摆出严阵以待的迎敌姿态。
王文度带来的这些人马,经过之前的胜仗后士气高涨,不过此时列阵的都是步兵,让他们在空旷的地形上迎战突厥骑兵,无疑是极其不明智的做法。
但很可惜,李恪手上能用的骑兵数量有限,所以必须将他们用在最关键的时刻,如何运用骑兵是决定这一战胜负的关键。
“李恪,你为什么让这两个鬼魂一样的家伙跟着我,我也要出城去杀敌!”
姜珠儿有些气急败坏的找了过来,她身后跟着零三、零四两人,面无表情地侍立在左右。
他们看起来就像是两个阴魂不散的冤魂,从刚才开始就紧紧跟着姜珠儿,不肯离开半步。
“他们是奉命保护你的人,你不领情不要紧,也不用骂得这么难听吧?”
“我要出城,你不能阻止我。”
姜珠儿执拗地坚持要参加这场战斗,甚至背上还背了一袋箭囊,手中握着一张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硬弓。
“我不需要你这样做,一旦开战没有人能够照顾你,所以你就留在城里哪都不要去,我得帮着你爹保护你的安全。”
李恪的一番好意,姜珠儿却并不领情。
她有些任性地说:“你瞧不起我,觉得我会拖你们后腿?”
“也可以这么说吧。”
李恪无奈地承认。
“你!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没用,我不能看着大家上阵杀敌,自己却躲在城里什么都不做。”
姜珠儿涨红着脸,努力想要证明自己可以,但李恪是不会让她去冒险的。
“零三、零四,你们保护好姜大小姐,不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能让她离开你们两人的视线。”.?
“是,殿下!”
姜珠儿气得跺了跺脚,却也无可奈何,有这两个跟屁虫在,她什么也做不了。
随着周围的鼓噪声愈演愈烈,这也意味着敌人距离他们越来越近,李恪双手负背屹立在城头,目光深邃而坚定。
这个时候姜珠儿也不再争吵,她被这空前压抑的气氛所感染,甚至忘记了抱怨李恪对自己的态度。
突厥大军终于来了,即便先前折损了三千多人,这支庞大的骑兵部队依然有近两万人的规模,虽然跟之前唐廷和突厥汗国之间的正面战争相比,声势要小了不少。
但对于成州这个几乎不设防的地界来说,这一战一点都不轻松。
“殿下,快看,突厥人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他们想要一鼓作气冲过来!”
零四不自觉地发出惊呼,他看到黑压压一片的敌军中,冲在最前头的那一拨骑兵突然开始加速冲刺,径直朝着城下花木兰他们的阵列发起了攻击。
李恪脸上不见丝毫波澜,这一幕在他的计算之内,突厥人引以为傲的骑兵战术,在碰上这样一支步兵列队的方阵时,怎么能忍住不冲锋呢?
但这些突厥人并没有注意到在方阵之前,还有李恪精心布置的障碍和陷阱在等待着他们,这一波短兵相接前,他们要先付出沉重的代价。
“敌军来了!”
身处第一线的方阵中,典韦高声怒吼道:“稳住阵脚,听清号令,任何人不得擅动!”
突厥骑兵快如疾风,这一点名不虚传,几乎眨眼间他们就伴随着呼啸声冲到了眼前,只不过他们挥舞的弯刀还没等挥砍到人,就被脚下的陷阱吞噬了下去。
一个个陷坑被触发,突厥人接二连三掉了进去,随后提前埋好的黑火药发出了巨大的爆炸声,很多突厥人还没反应过来就死于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