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过去了。
可雨还是下个不停,天上的乌云一直不散,清晨的扬州,就像黄昏一样。
扬州大都督府的书房里,赵寒、**愚和所有昨晚参与大战的主要人物,都在这里了。
昨晚在地牢里,赵寒等人救了**愚。
之后不久,柳孝岩、喀贝莎和萧寻,也带着收伏了的大都督府府兵和突厥豹师人马,来到了。
众人就在大都督府里,就地休憩了一晚。
今天一早,大家就聚在了书房里,正准备商议接下来大战的具体事宜。
“报!”
门外突然一声高喊,一个漕运衙门的兵卒飞奔而来,跪在了地上。
王弘恩见是自己的手下,就道:
“什么事,这么慌张?”
兵卒的身上都湿透了,脚上全是泥土,就像刚从乡下野外回来的一样。
“禀大人,”那兵卒道,“昨晚,山阳渎的北大堤决了堤,全都塌下来了。
那河水,大灌了出来。
如今这扬州城里城外的水道、全都溢了出来,好多商家的船被冲走了,百姓的家里也很多被淹了。
大人,咱们扬州发洪灾啦!!”
“啊?!!”王弘恩大吃一惊。
书房里,许多人也是一愕。
虽然,最近扬州经常下大雨,水情很不乐观,早就有了要发洪灾的兆头了。
可是直到昨晚,都还是好好的啊。
怎么才过了一夜,就突然决了堤,洪水就来了?
赵寒飞快地思考着。
“王大人,”他对王弘恩道,“这‘山阳渎’,是扬州乃至整个江南,和关中漕运通衢的通道。
我想,这条河上的堤坝,应该很受重视才对吧?”
“赵法师说的是。”
王弘恩说,扬州位处两江交汇之地,其中水道众多,过往几百年里,曾经发生过好几次大洪灾。
所以堤坝的修筑,非常关键。
而山阳渎作为连接南北漕运的大运河,它的堤坝,就更是重中之重了。
这其中,又以北大堤的位置,最为重要。
因为一旦这道大堤决口,洪水将会顺着地势直接灌入扬州,引发洪灾,殃及城里城外的数十万百姓。
赵寒就道:“我听说,扬州的漕运和河道事务,都归王大人您管。
那这几年来,您可曾修缮那条北大堤?”
王弘恩说,这几年来,北大堤确实一直在加固修缮。
可他才调任扬州没有多久,这修堤之事并不是他做的,而是李大人亲自掌管的。
**愚点头称是。
他说,在他上任扬州之前,北大堤因为地处偏远,已经连年失修,存在很大的隐患。
所以自从他到任之后,就立即朝廷奏请、拨下了专款,专用于修缮北大堤。
为保证工程的顺利进行,**愚还亲自督察办理,是亲眼看着它做起来的。
“所以李某可以保证,”**愚道,“以北大堤的坚固程度,就是再大的洪涝,也是很难将它冲垮的。
房大人,近来李某都在狱中,城中的民生事务都由您来管辖。
那北大堤,您是否曾去看过?
水情如何?”
房遗直站在旁边,还是那个冷淡的样子。
可对于**愚,他似乎还是尊敬的:“回李大人,前些日,下官曾巡察扬州周遭水情,去过北大堤。
当时,水情确实异常汹涌,可大堤状况良好,并没有任何决堤的迹象。”
“那就是了。”
赵寒道,“照三位大人所说,这北大堤这么的坚固,最近也没有崩塌的迹象。
那为什么突然一夜之间,就决了堤,还全部崩塌了?
而且,这崩塌的时辰不早不晚,刚好就在昨晚那场大战的当口上,这么的巧?”
**愚道,“所以您是说,这决堤之事并非天灾,而是**。
这是有人暗中下手,把大堤弄塌的?”
“极有可能。”赵寒道。
“那这是谁做的,”旁边,洛羽儿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姜无惧接过话头道,“不会是,那个粉袍老怪、杜松云吧?”
“不是他。”
赵寒道,“杜松云这次来扬州的目的,是要扳倒李大人,把扬州控制在他的手里。
弄倒了大堤,不但对扳倒李大人没有任何用处,还让扬州遭了洪灾,损害了杜松云自己的利益。
杜松云是不会做这种傻事的。
更何况,大堤这么坚固,之前那么大的洪水,都没能把它冲垮。
就算有人抽疯了、真想对大堤下手,他又有什么法子,能在短短的一个晚上,就把大堤整个弄塌了?
除非……”
“除非,”洛羽儿道,“他的手里有黑火雷!”
旁边,苏雨童也立即明白了过来:
“洛姐姐说的对。
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那黑火雷的威力,咱们都见过。要是有人手里有这个东西,放到那大堤里,炸开一个口子来。
那洪水一灌进去,这大堤不就全塌了吗?”
“没错,”洛羽儿道,“这么说,弄塌了大堤的人不是杜松云,因为他一没有动机,二也没有这个能力。
有这个能力的,是哥舒摩罗那帮乱贼。
因为既然他们的手里,有那个轰天黑火岩,那难道就没有再多一个,放在别的地界么?”
苏雨童道,“这么说,大堤是摩罗他们炸塌了的。
那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一个‘乱’字。”
赵寒道,“昨晚,哥舒摩罗的计划完全失败了,他手下的豹师大军,也全部被我们收伏了。
他们的实力和士气,都受到了重挫。
哥舒摩罗要想东山再起,就必须先把这个对我们有利的局势,打乱了。
炸了大堤、引发洪灾,让整个扬州城的百姓都乱了套。
这不正是一个很好的,‘乱’的手段么?”
听了赵寒的话,众人顿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没想到,这个决堤的事的背后,竟然还藏了这么多的玄机。
姜无惧更是一拍大肚子道,“哎呀,还是寒老弟你的脑子好使。瞧你这一说,我顿时就‘浆糊灌顶、茅房顿开’了,啊哈哈哈……”
众人:“……”
赵寒一笑,“大胆你高兴太早了。
虽然,大堤很可能是哥舒摩罗弄塌的,可这里还有一个疑点。”
“什么疑点?”众人道。
**愚却好像明白了,捋须一笑道:
“赵法师,您说的疑点应该是,就算炸了大堤、引发洪灾,会引发城中的乱象。
可如今的扬州城,已经牢牢地掌握在了我们的手中。
府兵大军重归了我大都督府的掌控,突厥的步骑兵,也都听苏姑娘的号令了。
所以,即使城里有洪灾、百姓们出了些乱象,那我们很快也能将其平复下来。
这对于哥舒摩罗而言,并没有太多实质性的帮助,对么?”
“李大人明见。”
赵寒道:
“哥舒摩罗此人精于计算,做事极其讲究成效。
如今,这城里对他威胁最大的,是大人您和苏姑娘手下的军队。
哥舒摩罗解决不了这些军队、攻不进城里来,他就算把城里弄得再乱,也没用。
如今,他的手里,只剩下那支隐藏着的水军了。
李大人,您熟悉扬州的状况。
依您看,这哥舒摩罗弄塌大堤、引发城里的洪灾,会不会在水战或者城防的方面,对我们造成什么不利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