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青花想起了,枯瘦道人在城里秘密会见过的,那个青袍身影。
这个神秘人,肯定就是宗门派来的备选人物。
也就是说,如果鱼青花不动手抓人,那这个青袍身影就会动手,同时也将会代表宗门,对鱼青花进行门规的严惩。
抓人。
赵寒。
鱼青花的心里,顿时掠过了那个青衫少年的身影。
自从,在扬州城外那个小镇里,那一次“偶然”的相遇认识以来。
鱼青花就一直待在赵寒的身边,和他说笑交流、帮他做事,已经变得非常的熟悉,就像是一对真的师姐师弟一样。
而与此同时,鱼青花也明里暗里地,对赵寒进行了许多的观察和监视。
她就是要弄明白,这位赵小师弟,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究竟是不是,真的就是宗门让她来找的,那一件在宗门里发生的大事里,那个最为关键的人物。
而这一路下来,鱼青花似乎并没有在赵寒的身上,发现什么异常。
那次在江都废城里、赵寒受伤晕倒之后,鱼青花更是直接把她那位心上人、智空大师,都推荐了出来,给赵寒治病。
之前,鱼青花对枯瘦道人解释说,她这么做,是因为宗门要抓的是活人,所以她不能让赵寒死了。
可鱼青花自己心里明白,这并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当时,她看到洛羽儿等人遍寻了名医和化外高人,都对赵寒的创伤束手无策。
她是不由自主地,就想要找人把赵寒救醒。
鱼青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可她就是觉得,自己不能让这位小师弟,就这么走了。
而这么久以来,鱼青花对赵寒的了解也是越来越深。
这位小师弟,平时嘻嘻哈哈的,可做起事来却非常的周全。
尤其是他那个睿智高谋的脑子,几乎没有人能猜得到,他下一刻想要做什么。
鱼青花也摸不透赵寒的心思。
可她有一种直觉,这位小师弟不是个坏人。正相反,他越看就越像是,这个浑浊的世道里,一个非常罕见的好人。
如果真的这样的话,那他又怎么可能是,宗门要找的“那个人”呢?
那把赵寒抓了,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其实,鱼青花早就有过很多机会,对赵寒下手了。
可正是因为这个越来越强烈的疑问,她才没有动手,一直拖到了今天。
之前,枯瘦道人已经警告过她一次了。
而这次的这张符箓,则是一个明显的信号了。
这是最后的一次通牒,如果这次鱼青花再不动手,那宗门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可怕势力,将会立即出手。
她鱼青花,恐怕都难逃一劫。
那么,就把人抓了?
可是,小师弟他真的不像是“那个人”。
更何况,他的身上,还有泽郎(也就是智空)传给他的佛法传承,是泽郎选定的唯一的传人。
抓,可能抓错好人。
不抓,自己就会没命。
抓,还是不抓?
鱼青花的神情依旧,可心里像如翻江倒海一样,涌动个不停。
就在此时,门外的黑夜里,忽然有什么噗噗响了两声,一个黑影在门口缓缓现了出来。
鱼青花猛一抬头,凤眼里的两道精光,照了过去。
夜色下,一位青衫少年站在了门口,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笑看着她道:“不多不少,正好半个时辰就回到了。
师姐,我还算守信吧?”
是赵寒。
鱼青花一愕,看着赵寒那张年轻淡笑的脸。
好半晌,她忽然一笑,又变回了那位美艳而又迷人的师姐。
鱼青花轻轻迈步,走到赵寒的身边,看着少年的双眼道:“那当然,能做我师弟的,那还不是话出有千金啊?
我说小师弟啊,下来你要再去哪里,可得带上我了。
洛妹妹都嘱咐过,要我跟着好好地保护你。
你要是再像刚才那样,再丢下师姐我不管,那我可要替洛妹妹,来个手起掌落了哦。”
鱼青花说着,伸出光滑柔嫩的手臂,手掌就往赵寒的脸上拍过来。
一阵成熟女子的体香,让人闻之如醉。
赵寒知道,这位师姐就是这样的,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他也不退让,就笑道:“羽儿那是打脸能手,师姐你对我这么好,怎么会真的打我呢?
对吧,师姐?”
鱼青花的手快碰到赵寒的脸的时候,突然停住了。
她看着赵寒,忽然又笑道:“你啊你啊,这脑子和眼睛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把什么都看得透透的。
其实吧,有时候看得太清楚了,也不一定是件好事,师弟你说的对吗?”
“师姐高见。”赵寒笑道。
“好吧,”鱼青花的手一转,轻轻拍了拍赵寒的肩头道,“下来要去哪里、干什么,说吧。
这一次的大战,我一定会好好地帮着你,把那些贼人全都给灭了。
然后,师姐就可以安心地,去做我这次来扬州要做的事啦。”
“是吗?”赵寒笑道,“那师姐您来扬州要做的大事是什么,能告诉师弟一下?”
鱼青花媚笑道:“你猜?”
赵寒哈哈一笑,也没多问,转身看了眼门外道:“那我的好师姐,咱们这就动身吧?“
“走!”
两人同时一笑,往门外走了出去,走进了那一片兵马穿梭、刀枪林立的院落之中。
天际,黑夜正在缓缓降下来,把整座扬州城都笼罩了进去。
……
……
深夜,扬州城的那个偏僻小院里,那张石桌还是摆在了中央的地上。
桌上放着一个酒壶和两个酒樽,装饰和形状都非常的文雅,就像那种文人集会上使用的器皿。
有两个身影,一左一右,坐在了桌边。
那正是之前,曾经在这院子里见过面、一起品茶密谈的,青袍身影和那个文士。
文士正说着话,声音缓缓而严肃:“此次扬州之事,已到了最后定夺乾坤之时。
多年来,我等在扬州的经营、这一番的大谋划,就全仪仗仁兄的这一战了。”
青袍身影还是淡然地坐着。
只是这一次,他的腰间好像挂上了一把兵刃,黑夜里看不清样子。
他的声音,也还是淡淡的:“此次扬州之事,我们的隐藏功夫做得很好。直到现在,这城中的各方,都没有发现我的存在。
所有的一切,都在我掌控的计划之中,贤弟但请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