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臻将查获的林清和赵文初的信还给了他们,两人感激万分,这下他们非但和李元嘉造反没有半点关系,反而会以保护扬州有功而得到升赏。
又过了几日,娄师德和武懿宗率领三万大军抵达了扬州,开始清理李元嘉造反留下的后遗症,李臻和他们交割完毕,便率领内卫连夜赶回京城。
时间已经渐渐到了六月,天气也一天比一天热了,但来俊臣掀起的朝廷大案却开始冷却,在武则天的授意之下,来俊臣所查案件都一一结案,李德昭被贬为南宾县尉,苏味道被降职为集州太守,孙元理被降为赵州太守,薛元综被贬为绥州太守,唯独苏幹因勾结李元嘉造反而被处死。
其余中低级官员因证据不足,被武则天下旨一一释放,官复原职,所查没财物全部返还,官员们感激涕零,皆三呼万岁。
中午时分,武则天小睡方醒,又和御医沈谬南一番**完毕,宫女们伺候她洗净身体,换上了宽松的五彩绸服,武则天顿觉身心愉悦,她向略显得疲惫的沈谬南递了个媚眼,指了指自己的肩膀,沈谬南会意,立刻跪在她身后,给她推拿经脉。
沈谬南已四十余岁,这几个月为了满足武则天的**,已耗尽心力,尽管他保养有方,也有着实有点吃不消了,他心里明白,再这样下去,自己迟早会被圣上榨干不可,更重要是女儿年幼,妻子贤惠,他必须要为妻女考虑一下了。
“陛下,微臣有一件事,想恳请陛下同意。”
“什么事?”武则天轻轻握住他的手,柔声问道。
“微臣想……中元节回乡祭祖,恳请陛下同意。”
“你以前都没有回乡,怎么现在想起回乡了?”
武则天注视着他略有点慌乱的目光,又想起他在床榻上的吃力,不由嘴角一弯,笑道:“是不是觉得太累了,想找个机会休息一下?”
沈南谬没想到圣上如此精明,一下子看透了他的内心,他满脸通红,跪下请罪,“微臣该死!”
“这没什么,你那么卖力伺候朕,甚至几个月没有和妻子同房,朕心里有数,这样吧!你每三天来伺候朕一次,回乡就不必了,在京城祭祖也一样。”
沈南缪垂泪磕头道:“微臣感激陛下体贴!”
这时,武则天看了看钟漏,下午处理朝务的时间要到了,便点点头,“你去吧!朕要去御书房了。”
两名宫女连忙上前扶起她,武则天出门上了舆车,在宫女和侍卫的簇拥下,向御书房而去。
“陛下驾到!”
当值宦官一声高喝,坐在角落休息的宦官们纷纷站起身,垂手低头,正在御书房内整理文书的上官婉儿也站了起来,这时武则天走进了房间,上官婉儿连忙上前施礼,“婉儿参见陛下!”
“下午有什么安排吗?”武则天在御案前坐下问道。
“回禀陛下,等会儿来中丞要向陛下汇报兴唐会一案的调查进展。”
武则天嘴角浮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冷笑,没有说什么,又问道:“还有什么?”
上官婉儿迟疑一下,小声道:“陛下,李臻的报告中午已经送到了,还送来了搜查清单及李元嘉父子的人头。”
武则天顿时精神一振,这正是她一直期待的报告,她立刻道:“速速拿给朕!”
上官婉儿从旁边小桌取过李臻派人昼夜兼程送来的报告,呈给了武则天,她心中有一点不安,这份报告她中午时已经看过,报告中,李臻说最关键的证据,也就是兴唐会名单盟誓名单没有找到,可能是被李元嘉事先销毁,还有往来信件也没有发现。
上官婉儿了解李臻,她怀疑李臻在这件事上没有说真话,就不知圣上会怎么想?
但武则天至始至终都毫无表情,实在看不出她内心的想法,武则天看完了李臻的报告,沉吟片刻,又道:“拿搜查清单给朕看看。”
上官婉儿连忙将搜查清单呈给武则天,武则天接过看了一遍,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这在上官婉儿的意料之中,收获实在丰厚得惊人,黄金九万余两,白银二十万两,钱三十余万贯,布帛绸缎堆积如山,这些财物正好可以解辽东军费不足的燃眉之急,圣上当然心花怒放。
武则天放下清单叹道:“朕早就听闻李元嘉富可敌国,扬州最赚钱的生意都被他霸占,今日一见,果然不虚啊!”
“陛下,这里还有李元嘉搜集的名人字画,居然还有王右军的《十七贴》和《黄庭经》真迹,这可是陛下思而不得之物啊!”
上官婉儿不得不暗赞李臻心思机巧,特地将名人字画另成一册,这明显是要献给圣上,武则天看完字画清单,顿时龙心大悦,笑道:“李臻打算把这些字画献给朕吗?”
“应该是!”
武则天欣然点点头,“难得他公私兼顾,想得很周到,不错!他这次去扬州,冷静应对,及时平定李元嘉之乱,保住了扬州,他没有让朕失望!”
上官婉儿深感惊讶,李臻没有拿到兴唐会名单,圣上还如此夸赞他,难道……上官婉儿这才慢慢有点醒悟,圣上未必真的想要兴唐会名单。
这时,武则天又问道:“李统领在报告中说,他还送来了李元嘉谋逆证据以及他们父子人头,在哪里?”
上官婉儿连忙走到门口,吩咐道:“把东西抬进来!”
几名宦官小心翼翼地将一只大檀木箱子和石碑抬了进来,放在御书房内,武则天慢慢走上前,指了指用布包好的石碑,“打开!”
一名侍卫将布打开,上面有‘受命于天,元嘉为王’八个字,武则天冷笑一声,又指着木箱,“这个也打开!”
侍卫打开木箱,只见箱子都是龙袍玉印和大冕等等帝王之物,另外还有三只小箱子,侍卫低声道:“陛下,这三只箱子里应该是李元嘉父子的人头,也要打开吗?”
“打开!”
第一只小箱子打开,里面霍然便是李元嘉的人头,白发苍苍,怒目圆睁,似乎死不瞑目,李臻在报告中说,李元嘉父子是死在乱军之中。
武则天摇了摇头,“这么老的人,居然还有称帝的野心,朕看他真是老糊涂了。”
上官婉儿站在一旁低头不语,此时上官婉儿已完全悟透了圣上的心情,尽管她恨不得借兴唐会的名义将李氏皇族一网打尽,但她最终意识到,这样做的后果非常严重,也很不现实,所以这次扬州叛乱就演变成了李元嘉一人的独角戏,和其他兴唐会成员无关了。
这也是她并不在意兴唐会名单被毁掉的真正原因,只是上官婉儿不太理解,李臻怎么能摸透圣上的心意,还是……仅仅只是一种巧合?
侍卫们将箱子和石碑抬了下去,武则天坐回位子,对上官婉儿微微笑道:“这次李臻在扬州立下大功,保住了扬州,你说朕该怎么奖励他?”
上官婉儿笑道:“陛下不是打算让他接替武攸绪之职,出任内卫统领吗?他立下功劳,正好可以升任此位。”
武则天点点头,“他的能力足以证明他可以担当此任,可以朕同意他出任内卫统领一职,另外,朕打算撤掉内卫副统领一职,由他直辖八校尉。”
上官婉儿明白圣上的苦衷,她原本打算让武氏和李氏各任一个副统领之职,但现在看来并不太现实,索性就撤掉副统领,直接由李臻直管。
事实上,内卫原本并没有副统领之职,只是因为她上官婉儿和太平公主各拿一半权,所以才设了两个副统领,现在不过是恢复原状罢了。
上官婉儿笑道:“我想他会感激陛下的皇恩浩荡。”
这时,一名宦官在门外禀报道:“启禀陛下,来中丞在宫外候见!”
武则天便不再谈李臻之事,冷冷道:“宣他进见!”
“陛下有旨,宣御史中丞来俊臣进见!”
随着侍卫一声高呼,站在贞观殿台阶下候见的来俊臣连忙整理一下衣帽,撩起袍襕,快步向宫内走去,如果说,李臻在这次扬州之行收获丰厚的话,那么来俊臣就是一个大输家了。
皇帝的心情千变万化,令人捉摸不定,刚开始要气势汹汹追查兴唐会,但随着李元嘉起事造反被剿灭,追查兴唐会之事又冷却下来了。
尤其众多中低层官员被无罪释放,官复原职,归还财产,这就意味着来俊臣必须把已被他侵占的很多财产又得拿出来,但这不算头疼之事,更要命是他已经霸占了不少官员的妻妾,这可怎么处理?
来俊臣这两天着实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直转,他虽然可以拖一拖,但又不能一直拖下去,看来除了矢口否认外,再没有别的办法了。
来俊臣来到御书房外,稍稍等了片刻,一名宦官从书房内走出,低声道:“陛下在等候,来俊臣请进吧!”
来俊臣忐忑不安地走进了御书房,只感觉御书房内气氛冷肃,他心中突突乱跳,连忙跪下行拜礼道:“臣来俊臣拜见吾皇陛下,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的三呼万岁并没有效果,只听武则天冷冷问道:“侯思止和王大贞死在扬州,来俊臣,你给朕一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