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贵在肖府当差已经有些年头了,家离长安城不过三十里的他,每月末总要回一趟家,看看孩子,伺候伺候父母,当然少不得要和媳妇亲热一番。
可是这男人嘛,少有不偷腥的。更不用说大唐民风开放,少女少妇没有深居闺中的习俗。
郭贵前些年混上了肖府掌事,也算是小有权柄。
虽说肖老爷只是从六品官职,可是肖家本族是地方大商贾,肖府开销一向不俗,府里林林总总也有十六个女仆、七个男仆。
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
江湖有大有小,偌大的天下是江湖,雄伟的长安城是江湖,小小的肖府也是江湖。
郭贵虽不会什么武功,却也是肖府下人这个小江湖里的第一高手。
除了小绿郭贵不敢碰,其他人没有他不敢下手的。这厮白天卑躬屈膝,晚上老爷一睡,他就耀武扬威了。
郭贵快四十了,素来不挑肥拣瘦,最好的一口更是帮厨的三菊。三菊和他年级相仿,比一些丫头片子有趣多了。
今晚,老爷刚睡,郭贵便又摸了过去。
三菊说来也是苦命人。年轻时男人一去不回,也没给她留下个种,要不是这些在肖府当差,也不知日子怎么过下去。
三菊活到了这个岁数,也看开了许多,郭贵愿意和她好,她也不抗拒。倒不是说三菊有多不守妇道,而是她压根就没有男人可守。
郭贵今晚折腾了几下就完事了,三菊也没有什么不高兴,而是很体贴给郭贵盖上被子,又去烧了一壶洗脚水。
在三菊看来,身边这男人,说不上好坏,可这日子长了,也就有感情了,在她心里,郭贵就是她男人。
伺候自己男人是天经地义的事,三菊烧开水后,把水调到刚好烫脚,端到床边,叫郭贵洗脚。
三菊叫了几声,郭贵也不答应,她寻思郭贵可能是累了,也就不忍心再叫醒了,索性打算自己洗了。
可是郭贵睡在最外边,她房里也没张胡凳,洗脚总不能站着洗吧?于是,三菊推了推郭贵,想让他往里挪一点,自己好坐下,谁知郭贵却动也不动。睡得真死,三菊加大了力道,可又推了几下,郭贵还是一动不动。三菊这才注意到郭贵胸口没有起伏,不由得伸手探去,一探便是一声惊呼,泪如雨下。
郭贵没了,无声无息。
沉浸在悲痛中的三菊,并不知道,今夜的长安城不止她一人没了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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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衍楼里崔宜和方圆斗嘴并没斗多大功夫。
两人一人喝茶,一人饮酒,大眼瞪小眼。
不是熟人,又相互看不顺眼,这话能又多少?
偶尔崔宜会冲着方圆举杯微笑,方圆也是皮笑肉不笑地举杯回应。
方圆这一桌的静默和这满堂的热闹不符,没多久就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
崔宜是这里的常客,在场的人大多认识他。没办法,五姓七望之一的清河崔家嫡公子,就算不想认识,也会有人说于你听。
这时一个约莫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举杯走来,热情洋溢地坐到崔宜身旁,道了句,崔公子又来听曲了。
崔宜不冷不热地回了句,金大人也来了啊,便没了下文。
这位金大人好似没有看到崔宜的不冷不热,竟坐下不走了。
说起来,这位金大人官衔比崔宜还要高上一等,是正五品上的朝廷命官。前些日子天子回京,恰好路过他老家,特意恩准他在家多陪父母几日,不用随行而归。
这位金大人也是今天下午才到的长安城,就巴巴跑来听曲了。
夜仙子琴音可见一斑。
“这位兄台好生面熟,不知在下是否在哪见过?”金大人举杯问向方圆,带着一股你我有缘的深情。
见过个屁……方圆心中暗骂。
还兄台,你他娘的都能做方大将军的爹了!
“哎呀,我也觉得兄台面熟,好像真在哪见过。”方圆煞有其事地轻呼一声,模样说不出的惊喜。
方大将军可能对笔墨狼毫不熟络,但这人情世故嘛,还是多少懂点,只是大多时候,痞气难消,匪气难改,脾气难收罢了。
金大人这等说辞他在凉州城可是见过不少,那些个厮混在凉州城的各族骗子,专喜欢坑自己族人。一曲他乡遇故知,几滴相见恨晚泪,骗得好些个奔波东西商路的憨厚汉子身无分文。
有道是有样学样,方大将军从小耳濡目染,自明白人与人之间,如何说话会熟络些。
只是,明白归明白,方大将军却不屑为之。
朋友兄弟交的是真心,方大将军不愿意把功夫花在一些虚伪附和上,有那功夫不如多运转一遍巫力来得爽快。
“在下大号金正阳,兄台前两年是不是去过东都洛阳?”金大人寻思一番,有模有样地问道。
“对对对,在下前些年一直在洛阳游荡,想必定然是在那时见的正阳兄。”方圆顺着话就往下接。
崔宜看着方圆一本正经地信口开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几日,他也打听清楚了。方圆是案发当日进的长安城,也不知这厮犯了什么病,半夜到皇宫附近游荡,被当做了刺客,后来被捕时,手持一块盘龙玉佩,这才得以进宫面圣,天子也是看在玉佩的面子上,才让他以嫌犯之身参与破案。只是这玉佩具体来历族中没有记载,但也无非就是天子赏给方圆师门的。既然族中无记载,那多半是天子偶然赏的。想来方圆师门也没多大来头,不然逃不过族里的眼睛。
而方圆这人崔宜也查过了,十年前是凉州城的孤儿,后来惹了江湖老大,跑路逃命,此后便像人间蒸发一样,十年无半点痕迹,随后就突然冒了出来。
方圆见过金正阳?简直放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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