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王都邯郸派往魏军的使节,乃是韩王庭的上卿韩晁与士大夫赵卓,护卫将乃是邯郸本地的将军张开地。
他们一行十几人,乘坐着三辆马车,悬挂着韩的旗帜,缓缓来到了距离邯郸城仅五六里地的魏营。
当时,士大夫赵卓从马车内窥视,看到远处那座魏营仿佛连绵十几里,面色有些难看,转头对上卿韩晁说道:“韩晁大人,观魏军距城仅五里设营,其克我邯郸之心甚坚呐。”
韩晁闻言点了点头,认可赵卓的说法,毕竟魏军只有在攻打邯郸之心极为迫切的情况下,才会选择在距城仅五里的地方安营扎寨,方便日后攻打邯郸。
这从侧面体现出了魏军的自信他们并不认为邯郸的韩军能对他们造成什么威胁。
“魏军数仗皆胜,兵骄将傲,或有可趁之机。”韩晁捋着胡须沉思道。
听了这话,赵卓也是点头称善。
他俩都觉得,魏军在距离邯郸仅五里的地方建造军营,这明显是因为打了几场胜仗的骄傲所致,正所谓骄兵必败,因此韩晁与赵卓认为,只要能稳住这支魏军,尽可能地拖延其攻打邯郸的日期,待等上谷守马奢率领援军赶到,必定可以击败魏军,解除邯郸之围。
他俩正在马车内商议时,马车缓缓来到了魏营前,使节队伍的护卫张开地策马上前,向守在营门附近的魏兵交涉,道出了此番前来的缘由。
今日守在这座营门附近的,乃是如今已升任五百人将的商水军士官白。
当时白正在营地附近与周围的商水军士卒嬉笑逗闷,忽见远处有三辆马车在几名护卫骑的保护下缓缓驶来,微微皱了皱眉,毕竟这三辆马车皆竖立着韩字旗帜。
于是,白带着二十几名商水军士卒围了上去,用手中的兵器对准了这些不速之客。
见此,使节的护卫将张开地策马上前,用魏国方言对白解释道:“我等是奉大王之命,欲求见魏公子润,希望给予方便。”
魏公子润?哦,就是肃王殿下……
白原是平军出身的楚人,在魏国住了五年,已掌握了魏国的文字与方言,否则,这会儿还真有些尴尬。
“有何凭证?”白问道。
见此,张开地便从怀中取出侯韩武所写的交涉文书,下马交到白手中。
白警惕地扫了一眼张开地,随即摊开交涉文书瞅了几眼,见这份文书不像是作伪,遂点了点头,说道:“我会派人请示肃王殿下。在此之前,请将随身的兵器交予我等,马车上的使节,也请下车搜身。”
搜身?
待从张开地口中得知白的原话,韩晁与赵卓不禁有些恼怒,毕竟他们此番可是作为使节前来的,魏军搜身的行为,对他们着实是一种侮辱。
但对于韩晁与赵卓的不满,白全然不放在心上倒不是他故意为难这两名邯郸使节,而是因为肃王赵弘润已不止一次遭到过行刺,以至于如今希望求见赵弘润的外人,肃王军的士卒们都恨不得将其扒个精光,免得这些不知底细的人又在身上什么地方藏着利刃。
在白的坚持下,韩晁与赵卓沉着脸遭到了几名商水军士卒的搜身,包括护卫将张开地与随行的其他人员。
大概过了有小半个时辰,有一名士卒匆匆奔来,朝着白抱拳说道:“殿下有命,有请邯郸使节到中军帅帐相见。”
白点点头,来到韩晁、赵卓、张开地三人面前,说道:“三位,请吧。”
韩晁、赵卓、张开地三人对视一眼,心中稍有些不安,毕竟他们此时已经被没收了随身的兵器,而他们准备前往的地方,那是十万魏军的营寨。
不过出乎他们三人意料的是,营寨内的魏兵,似乎并不像他们原先想象的那样凶神恶煞。
沿途,他们遇到许多魏兵,可那些魏兵要么是笑嘻嘻地看着他们,要么是一脸好奇地张望他们,并没有出现预想中的故意羞辱他们的事情。
甚至于,途中遇到几名千人将、两千人将的将官,那些魏将也只是上下打量几眼他们,询问白是否已对后者搜过身,待得到确认后便给予放行,丝毫没有为难韩晁与赵卓的意思。
这支魏军的军纪……
韩晁与赵卓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
在前往帅帐的途中,韩晁、赵卓、张开地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魏营内的情况。
此时这座魏营,尚未修建完毕,途中有许多士卒扛着木头往返,但让韩晁三人暗暗皱眉的是,这些士卒丝毫没有因为辛苦的劳作而暴露懈怠,相反地,这些魏兵一个个嘻嘻哈哈,士气极其高昂。
这叫万众一心魏营内几乎所有的魏兵,都在为攻打韩国王都邯郸而贡献力量。
这个发现,让韩晁、赵卓、张开地三人心中一沉。
不多时,他们三人在五百人将白的指引下,来到了营内的中军帅帐。
此时在帅帐外,宗卫长沈正站在那里,待瞧见五百人将白领着几名邯郸使节来到,遂对白点点头说道:“这里就交给我吧。”
“是!”白抱了抱拳,转身离开。
见此,宗卫长卫骄上下打量了几眼韩晁、赵卓、张开地三人,问道:“三位便是邯郸的使节?”
听闻此言,张开地走上前一步,正色介绍道:“这位是主使韩晁韩大人,这位是副使赵卓赵大人,鄙人是护将。”
“哦。”卫骄点了点头,随即伸手说道:“请。……殿下在帐内恭候几位多时了。”
在卫骄的引领下,韩晁、赵卓、张开地三人怀着有些忐忑不安的心情,走入了帅帐。
也难怪,毕竟他们此番要求见的对象,乃是魏王的八公子,十万魏军的统帅,攻陷上党郡且随后兵临邯郸城下的敌帅。
可待他们入了帐后,他们却不由地愣了一下。
因为在帐内,坐在主位上的赵弘润,看起来俊秀年轻,仿佛富家子弟,满脸笑容全然看不出是一位手握十万兵权、葬送数十万魏国敌对方士卒性命的统帅。
见韩晁、赵卓、张开地三人愣愣地看着赵弘润,宗卫长卫骄皱了皱眉,咳嗽一声,对赵弘润说道:“殿下,这三位便是邯郸的使节。”
听闻此言,韩晁如梦初醒,连忙拱手施礼,笑着恭维道:“在下乃韩晁,久仰魏公子润的赫赫威名,今日一见,惊为天人。……在下心中的当世豪杰,竟然如此年轻,当称得上是年少豪杰,百年难得一见。”说到这里,他故作生气地对赵卓说道:“赵大人,韩某方才失态,何以你竟不提醒我?”
听了这话,赵卓很无辜地说道:“韩大人怎能怪我?……韩大人不知,我堂叔有个刚到及笄之龄的小女儿,托在下寻一位合适的婚事,要求年少有为,我这几日正为此烦心呢,方才得见魏公子润,我心想,哎呀,这不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嘛。”
韩晁闻言失笑道:“你堂叔之女,如何配得上你我眼前的这位魏公子润?休要惹人耻笑了。”说罢,他一脸歉意地朝着赵弘润行礼。
期间,在这两人说话的时候,赵弘润以及帐内的其余宗卫们,都被这两人给逗笑了,使得方才稍许的尴尬顿时荡然无存。
挺会说话的呀……
赵弘润似笑非笑地看着韩晁与赵卓二人,抚掌笑道:“这位赵大人的好意,本王心领,本王已有佳眷,就只能婉拒赵副使的好意了。”
听了赵弘润的玩笑,赵卓适时地露出惋惜遗憾的表情,使得帐内的气氛颇为融洽。
一番玩笑之后,赵弘润命宗卫们给韩晁、赵卓、张开地三人设座。
此时赵弘润心中已经明了,这韩晁与赵卓,是相当能说会道的说客,对付这种说客,绝不能让其掌握话语主导,否则就会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因此,他在韩晁等人入座后,便率先问道:“三位今日前来,不知有何指教?……哦,对了,请三位莫要怪本王招待不周,近几日本王颇为忙碌,心思都在那边了。”
非常忙碌,忙碌什么?
当然是忙碌着准备攻打韩国的王都邯郸呗!
果然,听了这话,韩晁与赵卓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气势亦为之一滞。
在斟酌了半响后,韩晁抱拳拱手说道:“润公子,我等此番前来,是奉我王之命,希望能与贵国言和,罢兵休战。……为此,我邯郸已置备了一份厚礼,只要润公子同意撤兵,解除我邯郸之围,我邯郸必有厚礼送上。”
收买我?
赵弘润有些哭笑不得,摇摇头失笑道:“两位尊使的好意本王心领,本王岂能因私废公?”
听闻此言,韩晁连忙说道:“不只是润公子,对于贵军与贵国,我邯郸亦分别会有一份厚礼送上,只求两国言和,罢兵休战。”
……这是赔款认败的意思?
赵弘润闻言颇有些吃惊地看着韩晁,有些摸不着头脑。
毕竟在他看来,此番韩军的损失虽然不小,但还不至于让韩国伤筋动骨的地步,韩国仍然有挽回劣势的足够兵力,可为何轻易就承认战败?
倘若设身处地,赵弘润是绝对不甘心就这样承认战败的。
有问题……
他暗暗说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