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刑部尚书周焉一谈之后,后续几日赵弘润也并没有到工部的冶造局而去,因此他要忙碌的事还有不少。
而首当其冲的,便是那笔庞大钱物的收尾事宜。
在那几日,在兵部与工部相关官员的督协下,户部官员清点了赵弘润堆放在祥福县的那一批庞大物资。
不得不说,这是一笔十分庞大的钱物,其中金银倒还要说,麻烦的是那些珍珠、玉石、漆器、铜器以及楚国风的字画等等,因此,当户部辖下的仓部司署提出,由他们来售卖于大魏境内的城池时,哪怕是赵弘润与军方,都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毕竟,这的确是一件非常繁琐的事。
然而,由于向国内兜售这笔钱物需要一定的时间,因此,赵弘润提议户部先吃下这笔钱物,估算出估值,以银两或铜钱也清算结算给其余几方的战利所得,允许暂时拖欠款项。
这个建议,得到了户部辖下仓部司部的支持,毕竟赵弘润给他们的估值,虽然价值已颇高,但仍旧是在保守估值之内,只要他们户部耐得住,别是一股脑地将那些珍珠、漆器等物向市场抛售,事实上,事后所得的钱可能还要在赵弘润的估算之上。
不过对此,无论是赵弘润还是其余几方,并不在意。
倒不是说他们不明白其中的利润,问题是他们没有多闲工夫去操作这件事,他们更希望得到现款、与现物。
比如商水军与鄢水军所占的一成战利,这两支楚国降军的主帅,即谷粱崴与屈塍二人,就皆希望能兑换成现款、现物的资源。
毕竟眼下在商水、鄢陵、长平一带,居住着多达四十万左右的楚民,这些楚人在商水军与鄢水军的帮助下,试图将那几座城池打造为适合他们居住的地方。
可问题是,比如鄢陵,当初赵弘润可是下令一把火将鄢陵给烧了的,如今虽然有十几万楚人住了进去,但是睡的却几乎还都是行军帐篷,要重新恢复鄢陵的繁荣,就势必需要大量的物资支援。
最终,在赵弘润与户部的交涉下,户部同意即刻对商水、鄢陵、长平三城的物资支援,由仓部主持,从各地征调米粮、衣物、农具以及各种生活所需用品,从水路运至商水与鄢陵。
其中,这些物资的价值以及运输花费,皆从商水军与鄢水军的那一成战利中扣除,不过作为交换,商水、鄢陵、长平第三年至第五年的税收,允许商水军与鄢陵军截留。
当时听到这个条件时,就连赵弘润都有些可怜户部,因为这一项条件暴露了户部、或者说国库内资金不足的尴尬,否则,又岂会先取用商水军与鄢水军的那一成战利,事后再用别的方式偿还呢?
『看来,户部是铁了心要将那批物资捏在手里,不时地丢出一些,希望卖出更高的价钱……』
尽管明白户部官员们的心思,但是赵弘润仍然暗自摇头不已,因为他觉得,似户部这种操作方式,虽然可以达到利润最大化,但是所花费的时间亦会成倍地增加,效率极其低下。
不过既然户部选择『利润最大化』地抛售那笔来自楚国的财物,赵弘润也懒得再去说他们什么,他只要保证自己一方的人得到足额的钱。
这里所说的『自己一方』,并不包括浚水营、砀山营与汾陉塞,毕竟驻军六营无论是在兵部还是在户部眼里都是极难伺候的大爷,户部绝不敢去坑这几位爷。
但是屈塍与谷粱崴说执掌的鄢水军与商水军,赵弘润就只有自己出面为他们撑腰了,免得某些不长眼的家伙克扣属于这两支军队的东西。
值得一提的是,作为对商水、鄢陵、长平三地的四十万楚民的肯定与优待,魏天子特例允许给予这三座城池的四十万楚民『以楚制楚』的厚待,即从中挑选出楚人担任县令等官职,来负责当地的民事。
对于那三名县令的任命,最后还是落到了赵弘润手中,见此,赵弘润二话不说就将羊舌焘等几个当初亲近魏人的中小氏族的族长,破格提拔为商水、鄢陵、长平三地的县令,而其余辅佐他们的官员,就由这三位新任的县令自己来决定。
至于武尉,就更不必操心了,毕竟商水军与鄢水军,那可都是编制为三万人的军队,有这两支军队负责三座城池的治安缉盗,绰绰有余。
待等这个消息传到商水、鄢陵、长平一带后,当地四十万楚民皆对大魏天子允许他们『自治』颇为吃惊与欢喜,一时间,魏天子“圣贤”的美名在楚民中遍传。
毕竟那些楚民也曾担心他们在归顺魏国后,魏人会不会亏待他们,而如今魏天子做出这等厚待,便杜绝他们心中或有可能被魏人欺凌的假象。
当然,事无绝对,也有不少中小氏族、以及被赵弘润收刮干净家财的大氏族,对于羊舌焘等人担任商水等地的县令极为眼红与鄙夷。
尤其是羊舌焘,据说有不少眼红的氏族,对于他将自己孙女送给那位肃王殿下当妾,借此攀上高枝而颇为不耻。
不过相信羊舌焘对此无所谓,毕竟这老头的脸皮,在赵弘润看来绝对有城墙那么厚。
四月二十日的时候,屈塍、晏墨、巫马焦等降将便准备离开大梁,回到他们驻军的商水县、鄢陵县去了。
毕竟他们是驻军将领。
临走前,赵弘润请这些将领在大梁内的一家酒馆吃了一顿酒,恩威并施,既敲打了他们,同时也对他们许下种种承诺。
不可否认,对于商水军与鄢水军,赵弘润还是颇为上心的,毕竟执掌这两支军队的将领们,早在楚国时便已向他效忠,在赵弘润还未在大魏内执掌一支军队的当下,称商水军与鄢水军是他的嫡系军队也毫不为过。
而商水军与鄢水军的将领们,想来也是明白这一点,因此,这两支军队的忠诚,其实并不成问题。
而待等这些将军们离了大梁,赵弘润便彻底闲了下来,因为该忙碌的,都已经忙完了。
此时正值四、五月交替的时候,在赵弘润看来,正是离开大梁出城玩耍的好时候,可遗憾的是,明明此时他手中攥着几十万两银子的钱,摆脱了当年因为囊中羞涩的苦逼日子,结果,却不得不更苦逼地到工部冶造局去当值。
『算了,今日就去冶造局看看好了。』
过了一日又一日,赵弘润终于是摆脱了又被其父皇所坑的心里阴影,打起精神,带着宗卫们前往工部的冶造局。
此时,东宫太子弘礼、雍王弘誉、襄王弘璟、庆王弘信等人,早已入主了他们各自所选择的司署,大力培植心腹、亲信,唯独赵弘润这边,至今还未在冶造局露面过。
不过话说回来,似赵弘润这等皇子,在六部辖下的司署当值,并不需要每日点卯、按时就班,只要在年末时做出成绩来,负责监督这些位殿下的御史台,也并不会向魏天子打什么小报告。
就像赵弘润这几日,他因为在忙碌于与户部交割,因此,哪怕他至今还未去冶造局露面,御史台也并未派遣过来催促,魏天子那边也没有说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如今赵弘润闲下来了,还是每日游手好闲,相信他父皇以及御史台,就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当日吃过午饭后,赵弘润便带着几名宗卫来到了工部的冶造局。
工部冶造局的局丞名叫王甫,当初赵弘润出征前改良那两百余辆战车,便是由这位大人经手。
而当听说赵弘润今日带着宗卫们前来当值,局丞王甫在闻讯后急忙迎了出来。
要知道今时不同往日,当初赵弘润来的时候,他只是托冶造局办事,而如今,冶造局已成为了这位肃王殿下的下属,要是不慎怠慢了这位殿下,使得这位殿下削了他的官,就算是工部尚书,也难以插手干涉。
而赵弘润显然也明白这一点,因此,当他看到王甫满头大汗、慌慌张张地跑出来迎接时,就笑着宽慰他道:“王局丞不必如此拘谨。……本王与冶造局,那可是老朋友了,难道王局丞还信不过本王不成?”
听闻此言,冶造局的局丞王甫仿佛是吃了颗定心丸,着实心安了许多。
仔细想想,其实确实如此,六部之中,赵弘润的确与工部关系最好,而这里所说的工部,其实指的就是冶造局。
想当初赵弘润制造的巨型风筝,还有在科试会场上那批连夜赶制的白蜡,那可都是出自冶造局内这些能工巧匠的手笔,甚至于,工部左侍郎孟隗带走协助赵弘润出征楚军的那一批官员与工匠们中,亦有不少是冶造局的人。
因此,赵弘润这位肃王殿下,还真可以说是冶造局的老朋友。
如此一想,局丞王甫是越想越心安,抹了抹额头方才的汗水,释然般笑着说道:“下官失态,叫肃王殿下见笑了。……今日肃王殿下大驾至此,不如下官引殿下参观一下我冶造局,如何?”
“有劳王局丞了。”
“岂敢岂敢。……肃王殿下请。”
“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