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一撇一捺念个八。」
德芸社10周年庆祝演出,今天负责开场的是烧饼和曹贺阳,两个人如今在广德楼是一副架,曹贺阳也是贺字科当中,唯一能在今天这场演出登台的。
「谁问谁?」
「这个……你奶奶问你妈。」
「怎么跑我们家来啦?」
「拿你家人比古人还不好吗?」
「哦!那我们家的人比古,行,不过问的那人,也得是我们家人?」
俩人今天说的是传统相声《八大吉祥》,这个段子很文气,包袱不多,玩的就是文字游戏,想要说好了,可不容易。
「当然啦!一撇一捺念个八,你奶奶问你妈。」
烧饼倒仓过后,嗓子还是有点儿哑,对此,萧飞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这熊孩子实在是不让人省心,拎着耳朵叮嘱都不管用。
本来嗓音条件就不好,这下更是自此与唱无缘了。
「问谁?」
曹贺阳原本在贺字科的学员当中并不算出众,平时在广德楼登台也是中规中矩,连着换了几个搭档之后,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让烧饼给看重了,俩人搭了一副架,如今在广德楼负责开场。
开场选他们这一对,也是另有深意,关键就是要让新来的贺字科徒弟们看到希望。
总不能每一回商演,都只让人家在开场的时候,上台鞠个躬就拉倒。
得让他们明白,只要认真学,谁都有机会。
「问你爸爸哪里去?」
「哪儿去啦?」
「河边儿钓王八!」
「我去你的吧!」
这场活说的没有太大的亮点,不过却也没有什么毛病,稳稳当当的使下来,现场观众的反应也还算可以,基本上开场的任务算是拿下来了。
接下来头二上场的是潘芸亮和乔三木,俩人今天说的是《拴娃娃》,他们两个自从在一起搭档之后,一直都是互为捧逗,配合上也是越来越默契,逐渐得到了观众的认可。
「老娘娘怀里有一个,这个不能拴!」
「为什么啊?」
「这个是真龙天子。」
「哦!」
「房梁上蹲着一个,不能拴。」
「怎么呢?」
「怕把你摔着,最后找来找去,在供桌底下看见你了。」
「我在供桌底下藏着呢!?」
「不光是你,还有另外三个。」
「都是谁啊?」
「有陈世美,有庞昱,还有耶律梦龙。」
「好嘛!都是让包老爷铡了的,我跟他们在一块儿待着,好得了好不了啊!」
「你妈看见你就爱,赶紧拿红绳把你拴回了家。」
「这就算拴着了。」
「真别说,回到家之后,没有三天,你妈身怀有孕,不服行吗?老和尚……老娘娘多灵啊!」
乔三木赶紧拦着:「你说清楚了,到底是老和尚,还是老娘娘。」
「老娘娘啊!就见你妈这肚子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大的都摸不着肚脐眼儿了。」
「这么大?」
「可怀胎十月,也不见你落生。」
「这怎么回事?」
「赶紧找大夫吧,大夫来了,给你妈号完脉,开了个方子,你妈吃完之后,肚子没两天就下去了!」
「呃?我呢?」
「敢情你妈不是怀孕。」
「那是什么?」
「气鼓!」
「我去你的吧!」
俩人说完下台,萧飞站在侧幕条边上,也是连连点头,这俩人说的越来越有滋味儿了,在台上无论是尺寸节奏,还是整体的结构,都已经非常纯熟。
特别是潘芸亮,原先在台上总是有点儿放不开的意思,可自打和乔三木组成一对搭子,在台上的感觉也是越来越好了。
节目是一场接着一场,因为今天是10周年庆典,整整准备了十场活,广德楼四场,天桥剧场四场,三庆园两场。
德芸社的好角儿轮番上,观众听得过瘾,演员在台上说的也痛快,全都亮出了自己最好的作品,使出了最好的状态。
萧飞和张文天先生的节目排在压轴,原先这个位置都是徐德谅和王文利的,但是,自打萧飞和张文天先生搭档之后,演出顺序就给调了。
徐德谅是张先生的徒弟,他总不好在张先生后面登场,王先生看着有点儿不乐意,可也没说什么。
今天萧飞和张先生的节目,是郭德强创作的一个作品《我是科学家》,萧飞在原作的基础之上,又做了一些改动,之前没说过,今天拿出来亮亮相。
「四叔!您看看这小子。」
萧飞在台上的表演,也吸引了上场门这边一众老先生的注意力。
这会儿已经很晚了,但是大家伙的精神头都很足,他们也很长时间没见过相声门这么热闹的景象了。
「您看看他在台上的感觉,真特么好,您再听听他这嗓音,多透亮,每个字儿都那么真着。」
常四爷虽然有些累了,刚才王薇还过来,劝他要是累了就先回酒店休息,但老爷子给拒绝了。
相声难得有这么红火的时候,他就算再累,也得听到结束。
这会儿听侯三爷夸萧飞,常四爷也是不住的点头。
正如侯三爷所说,确实就是个好。
「哎呀,弄得我肚子这疼啊!拧得哼阿!赶紧出去上厕所。」
「还出去上,您家里连厕所都没有啊?」
「平房哪有厕所啊?」
「这都什么科学家啊?瞧您住的这地方。」
「跑,跑,跑过去,公共厕所,跑过去往里冲,看厕所的拦着我,别动,不让进,走,外边儿去,恨疯了我了。」
「公共厕所得交钱啊!」
「这叫欺负人,士可杀士也可辱,但士现在要解手。」
「没有这么讲的!」
「不让进拉倒,转身跑。」
「好嘛,上厕所的钱都没有!」
「往前跑,马路边一帮幼儿园的小朋友跟那儿做游戏,还唱歌,啦啦啦,啦啦啦!闭嘴!」
萧飞大喊了一声,现场的观众都快笑得起飞了。
「人家孩子招你惹你了了!」
「不知道我现在不能听那字眼儿嘛!」
张文天满脸坏笑:「哦!对了!都不能往那边想!」
哈哈哈哈……
「哎呀,这可怎么办啊!接着往前跑,前面有一饭店,饭店准有厕所。」
「对!快去吧!」
「迈步上台阶,伸手扽那门。」
「快点儿吧!」
「门扳儿那儿贴一四方块儿,写着个字儿「拉」,我从来没听过话。」
张文天已经联想到发生了什么,顿时一惊:「这时候还听什么话啊!」
萧飞的表情都僵住了:「我这回听他的了,装了一裤子哟!」
「哎呀!一泻千里,您这太脏了。」
「这时候门开了,服务员过来,先生,吃点儿什么?」
「问你呢!」
「这吃什么吃啊?赶紧回家换裤子去吧!」
「就这个啊!」
两人鞠躬下台,留下了满场快要笑抽过去了观众,本来《我是科学家》这个段子,郭德强当初在创作的时候,里面的包袱就十分密集。
现如今再过了一遍萧飞的手,又往里面加入了大量的包袱笑料,从上场一直到下台,观众的笑声就没停下来过。
「少爷!回头我再说,得按照你这个了!」
准备上场的郭德强也不禁笑着调侃了一句。
接下来就到了最后的攒底节目,郭德强今天也拿出了一个他新写的段子《我要结婚》,节目效果同样出气的好。
这段时间,郭德强突然迎来了创作的高峰期,几乎每个月都能拿出一个新作品,今天的10周年庆祝演出,又有新活送上。
等他们这个节目演完,已经是深夜一点多了,本来演出之前,王薇都三令五申强调过了,今天的返场绝对不能超过五个。
但是,观众实在是太热情,郭德强和于清也只能返了一次又一次,还不停的把参与今天演出的其他演员喊上来。
萧飞的《叫小番》自然是少不了的,虽然观众已经听过很多次了,可是每次返场,只要萧飞上台,不听到这一声嘎调,观众们心里总会觉得少了点儿什么。
眼瞅着又要奔着两点走了,郭德强和于清又一次下台的时候,王薇直接一把拉住了郭德强的胳膊,对着他连连摇头。
郭德强也知道不能在继续下去了,他倒是能坚持,可是今天来捧场的还有好多门里的前辈,现在都没走呢,有些老先生岁数大了,再熬下去的话,身体别再出问题了。
又一次回到了舞台中央,郭德强这会儿心里平静下来,看着满场热情的观众,也是无限的感慨。
「感谢大家伙,感谢您诸位这么捧我们,无以为报,我也不会别的手艺,就会在台上说相声,您这么热情,我们也只能在台上好好的说,逗您一笑。」
「是!」
「今天是德芸社的10周年庆典,刚开场的时候,我就说过,像今天这场面,放在10年前,我连想都不敢想。」
「那个时候,确实是难。」
「对啊!我记得我在台上说过好多次了,最难的时候,寒冬腊月,大雪纷飞,我兄嘚李京拿着快板儿,站在门口唱了俩钟头,才拉进来一个客人,当时后台演员都问我,演不演啊,我还记得我当时说的话呢,演,必须得演,今天进来一个观众,要是不演的话,等到了明天,连一个客人都没有了!」
「这话说得好!」
于清捧着,台下的观众也是纷纷叫好。
「我也得谢谢我当年的坚持,要是没有当初的坚持,辜负了那一位观众,哪还有今天,能站在两千多人的场子,给大家伙说相声。」
说到这里,郭德强感觉心头一阵酸涩,眼眶都湿润了,赶紧拿起手绢,装作擦汗,在脸上抹了一把。
观众没留意到,可是站在他旁边的于清却注意到了。
郭德强是怎么熬过来的,他们这些一路走来的同伴最为了解。
天津生,天津长,喝着海河水长大的天津娃娃,就因为不合群,愣是被天津相声圈子挤兑的没有了活路。
三次闯荡经常,最难的时候,差点儿把自己给饿死。
就为了能说相声,无论是什么性质的演出,无论有没有观众,他也一直坚持着说。
现在很多人都说,德芸社是从于清师徒加盟之后,才开始火起来的。
对这种说法,于清都嗤之以鼻。
他们师徒两个只能说正好赶上了,赶上了德芸社厚积薄发,正要一飞冲天的那个点。
要是没有郭德强和德芸社一众元老的坚持,不等他们爷俩来,或许这个班社早就和京城的众多相声园子一样散伙了。
「江山父老能容我,不食人间造孽钱!郭德强和于清,代表所有德芸社的演员,感谢我们的衣食父母,谢谢您诸位,也希望您一如既往的捧我们,谢谢!」
「谢谢!」
郭德强和于清深鞠一躬,随后又对着四方作揖。
「演出到现在,刚才看了下时间,已经两点多了,您诸位爱听,我们也愿意多给您说一点儿,可到现在,也是真的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我和清儿哥还年轻,孩子们也没问题,但后台还有不少位老先生呢。」
「对!得看顾着年岁大的先生。」
「不过没关系,往后咱们见面的机会还多着呢,小园子每周二到周日,一天两场的演,您喜欢听,买张票进去就能听一场,商演呢,今年还有几个计划,到年底还得封箱演出,哎呀!这么一琢磨,我能赚不少钱呢!」
于清被郭德强的话给逗笑了:「你就想着钱了!」
「不想着钱,我吃什么啊?」
说完,两人都笑了起来。
「好了,开个玩笑啊!德芸社风风雨雨走过了10年,感谢大家一路相伴,演出到最后,还是送上咱们德芸社的一曲《大实话》,感谢您诸位,也期待下一个十年,咱们还在一块儿。」
说完,郭德强便招呼着大家伙一起登台,呼呼啦啦好几十人站在一起,于清自动让出了位置,让张文天先生站在了桌子里面。
10周年庆典,这么隆重的日子,《大实话》自然也要唱全本的,除了张先生,没人能捧的了。……
「我劝诸位,酒色财气君莫占,吃喝嫖赌也莫沾身,没事儿就把那德芸社来进,听两段相声就散散心。抱拳拱手尊列位,愿各位——招财进宝,事事顺心。」
台上所有的演员一起拱手致谢。
郭德强激动之下,还对着台下大喊:「三老四少,下一个十年,咱们再接着聚啊!」
萧飞扶着于清,听到郭德强这一声喊,爷俩也忍不住笑了。
下一个十年,德芸社肯定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