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公堂》这个段子,今天来的好些观众在这之前都没听过,有些在网上看过魏先生的录像,有些也只是知道一个名字。
今天听萧飞和张文天说起来,居然这么热闹啊!
连说带唱的,中间还不停的变换着角色,再往里面添点儿东西,都能改成个单口相声了。
好长时间没听过萧飞的段子了,今天回归第一场,没想到就这么热闹,可真算是来着了。
台下叫好声不断,台上的萧飞也说的痛快。
班底凑齐,走马上任。
「来到了前列县,收拾停当,有这么句俗话,没有不开张的油盐店,来了之后,当天就有打官司的了。」
「这么快,当天上任当天就有告状的,什么案子呢?」
「是一个风化案件。」
一听这话,张文天立刻就来了精神,脸上带着神秘莫测的笑容,眼珠子都亮了:「啊!花案!」
萧飞正要往下说,也愣住了,指着张文天:「瞧见没有,看看这倒霉模样,一说这个就来精神,人老心不老,都这么大岁数了,偏好打听个桃色新闻。」
哈哈哈……
「去!甭废话,接着说你的!」
萧飞哈哈一笑,接着往下说:「原告呢,是一个唱山东快书的,两口子的日子过得非常好,非常恩爱,媳妇儿是唱铁片大鼓的。」
「还都是曲艺人,都是谁啊?」
「呃……您是真没让人告过啊!」
张文天笑呵呵的接道:「我跟你师叔不一样,不好得罪人,人家没事告我干什么。」
郭德强听了顿时满脸的无辜,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咋还扯到他身上来了。
底下的观众也是止不住的笑,郭德强前两年可不消停,一会儿被人告,一会儿起诉别人,可没少往法院跑。
「这个爷们儿不能说,回头人家再找我来,毕竟不是什么露脸的事,把人家的名字挑出来,回头您去给我挡官司啊。」
张文天追问:「我犯得着嘛!爷们儿不能说,那这媳妇儿呢?」
「这个媳妇儿呢,叫闫贺翔。」
「闫贺翔?他那模样,谁能瞧得上啊!」
哈哈哈……
媳妇儿是闫贺翔,得多有勇气的男人,才敢娶这么一位啊!
上场门这边的闫贺翔也是一愣,这怎么瞧个热闹的工夫,还能躺枪啊!
「那您甭管,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兴许就有专门喜欢胖的呢,这个闫贺翔呢,不守妇道,勾引了一个唱快板儿的叫高锋的人。」
「哦,他们俩人还有一腿,平时可没瞧出来。」
萧飞继续:「有一天她丈夫到外面去演出,正好不在家,高锋上家里串门去,俩人就……丈夫突然回来……」
「你别给含糊过去啊,最精彩的就是这儿了。」
「这个不能说,咱们要净化舞台。」
「净化舞台,你还扯这个桃色新闻。」
「甭管怎么说吧,丈夫回来,正好给堵上了。」
「得,捉奸成双。」
「一时间醋海生波,来到前列县打官司。」
张文天撇了撇嘴:「这老爷们儿也是想不开,有这么一胖娘们儿,能倒出手去,还打什么官司啊!」
哈哈哈哈……
可不正如张文天所说,谁要是娶了闫贺翔,能脱手就该烧高香了,还来打官司,这不是想不开是什么啊!
「你父亲坐在里边儿正看公文呢,由打外边你祖父进来了。」
「说什么?」
「涝爷!哦!爸爸,您来啦!」
张文天听着直嘬牙花子:「呵!这都什么辈儿啊?听着怎么这么乱啊!」
「来了打官司的了,你老看看呈文不?」
「我爷爷这口音太怯了吧!」
「你父亲接过来,当时都急了。」
「我爸爸正义感强。」
「哼!不认识字!」
张文天一愣,抬手就推了萧飞一把:「废话,不认识可不急了吗?」
「拿反了,这边儿。」
「哎呀,瞧清楚了好不好啊!」
「看罢了公文,一瞧是这个案子,得赶紧审一审,吩咐一声,击鼓升堂。」
「来吧。」
「这头一个活儿就是喊堂的这位。」
「喊堂?」
「卖药糖的啊!可是,他哪儿会啊?」
「不会怎么办啊?」
「一紧张,干脆就拿他平时卖药糖吆喝的那个腔儿,套喊堂的这个词儿,他给唱出来了。」
「那得什么味儿啊?」
萧飞一捂耳朵,张嘴就唱:「哪位在班房啊,急了忙的带案,老爷升堂!」
「还是这个味儿。」
「你父亲一听,心说,快别渗着了,得赶紧出去。」
「怎么呢?」
萧飞也是满脸的无奈:「没听见他那糖都熬得了,我要是再不出去,非得拿糖把我给粘出去不可。」
「好嘛!拿我爸爸当糖墩儿了。」
「你父亲刚要走,你母亲过来了,我同你说啊,你可不是那个当官的材料,这待会儿一犯了戏瘾,再让人家笑话你啊。」
这段活的难点,除了要模仿各种地方曲艺的唱腔,而且,人物非常多,要通过口音,神态,将每一个人物分的清清楚楚才行。
刚才这一节,节奏虽然非常快,但是,每一个人物,甭管角色,男女,萧飞都能交代清楚了,这就是真功夫了。
「怎么办呢?」
「我啊!藏在大堂的那个屏风后边儿,你要是一犯戏瘾,我就跟后边儿……」
「干嘛呀?」
「我敲那个屏风,我一敲屏风,你就别唱就行了。」
「嘿!这个办法好!」
「好,夫人言之有理,你爸爸整冠束带转身出来,吩咐一声,先带原告,由打底下唱山东快书的上来了,他得先说明怎么回事啊。过去这个快书演员有一个特点,不管唱什么节目,最后一句是一样的。」
「什么话呀?」
「武松打死一只虎,我实实在在累得慌。」
「哦!加这么一句实实在在累得慌。」
「武松大闹飞云堡,我实实在在累得慌。武松斗杀西门庆,我实实在在累得慌。」
「都是这句。」
「原告上来,往这儿站好了一鞠躬,见过大老爷。有何冤枉从实招来。」
一个是山东口音,一个是老京城,口音转换的非常快,还让人感觉不到一丁点儿的突兀。
「说吧。」
「让他说啊,可这原告有个倒霉毛病,他怯官啊,往大堂上一站,看着快壮皂三班衙役,再看你爸爸跟前边坐着,腿肚子都转筋了,他一紧张说不出话来了,一伸手把板掏出来了。」
「过堂还带着板儿,这是要……」
「张嘴唱着说。」
「他也要唱?」
「当里个当,当里个当,闲言碎语不要讲,县大老爷听端详,那一天,小人出门去办事,唱快板的高锋理不当,他到俺家,调戏我妻闫贺翔,我知道,我那个娘儿们不贤良。故此我来到前列县,望求大人做主张,你要是不把主来做,小人一定要把王八当,我当王八不要紧,驮上石碑,嘿,我实实在在累得慌。」
「好嘛,还这词儿。」
「你爸爸一听,这个高锋实在是不对,但是也不能听他的一面之词,吩咐一声,来呀,带闫贺翔!由打低下上来,闫贺翔穿一旗袍……」
「好嘛,就他那个身坯子穿旗袍?能好看的了嘛?」
「好看,袅袅婷婷,婀娜多姿,就是嘴有点儿歪。」
「嗐!都变成女的了,这特点还留着呢。」
上场门这边,闫贺翔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熟悉他的观众都知道,这位平时不说话还好,只要一张嘴,就朝着一边儿歪。
「闫贺翔上来,对着你爸爸深施一礼,小妇人见过知县大老爷。」
萧飞十分擅长模仿各种人物,现在模仿起一个小媳妇儿,也是得心应手。
「你爸爸看了看,有何冤枉,从实招来。闫贺翔是唱铁片大鼓的,一张嘴啊……」
「说上了。」
「她也唱上了。」
「她也唱?」
「未曾呀开言哪雨泪双抛,口尊声老大人细听个根苗,那一天我的丈夫不在家下呀,来了个唱快板的与奴家闹毛毛,进门来拉住了衣衫,一个劲儿的笑,他要与奴家我,往下就没有法儿学。」
张文天嬉皮笑脸的:「还不好意思呢。」
萧飞一摊手:「没法说了,你爸爸一琢磨,不能光听他们的,把唱快板儿的叫上来吧,让他说说。」
「对!得问清楚了。」
「来呀,带高锋,一说带高锋,带案的过来了,他拉洋片的,没干过这个啊,哗棱嘎嘣锁链套上了。」
「高锋这回可完了。」
「拉洋片的一抖锁链子,他也唱上了,哎,再往里边儿再看呢,你们细留神,叫声高锋你太不仁,你们的事情我知道,谁是谁非我认了一个满真。叫声高锋,你就跟着我走,仓仓茨不隆冬仓,哎,一到在堂上论个假真,哎……」
「嗐!这个时候,就甭拉腔儿了。」
「高锋可不干,嘿,你这是干嘛啊,拉洋片的大钢牙,咱们都在天桥混的,都是熟人啊,你得向着我啊,好嘛,弄个大铁链子拽,我受得了吗?」
「他怎么办呢?」
「高锋一抖锁链子,他也唱上了,铁链响,响哗棱,你们做事太不公,哗棱棱,那个哗棱棱,玲珑塔,塔玲珑,玲珑宝塔一千层,头一张高桌,二十四条腿……」
张文天赶紧拦着:「行了行了行了,好嘛,一千层,唱到明年也唱不完啊!」
「他这玩意儿瓷实。」
「瓷实管什么用,等他唱完了,老爷都睡了一觉了。」
「把高锋按到公堂上,参见老爷,你爸爸一看高锋,当时就急了,你爸爸最恨这种人,当时一瞧见他,眼睛也大了,脑门儿都绿了,由打桌子底下拿出俩小铜锤来,咦咦咦咦。」
张文天赶紧把萧飞的胳膊给按了下去:「不像话,我爸爸是王八精啊?这就要现形是吗?」
「你爸爸是真生气,一个是生气高锋调戏良家妇女,二一个是因为……」
「因为什么?」
「干什么啊?这个唱山东快书,那个唱铁片大鼓,现在又上来一个唱数来宝的,我这是公堂,还是杂耍园子啊!」
「确实是乱!」
「不成,你爸爸一琢磨,不能这么下去了,我得抖一抖老爷的威风。」
「怎么抖威风呢?」
「你们唱,我就不会唱了吗?」
「就这么抖威风啊!」
「你爸爸运足了一口丹田气,张嘴就唱上了。」
萧飞说完,先拿嘴打了个家伙,接着就唱了起来。
「一见贼子怒气生,不由得本官动无名,调戏民女该何罪,咆哮公堂是何情?将贼子重打四十棍哪啊,活活打死你这四眼儿的灯!」
「好嘛,还记着高锋戴眼镜呢!」
「打!一说打,跑旱船的可乐坏了,可算轮着我了,刚才看着人家这个唱完了那个唱,他都瘾得不行了,一拿板子,还没等打,张嘴就唱上了。」
「他也唱?」
「老爷吩咐将你打,叫声高锋听个根芽,调戏民女该当何罪呀,噼噼噼啪啪啪,叫你屁股开了花,嗯哎哎嗨哟,打完了板子把苦力发哎嗨哟,啪啪啪啪啪啪!」
「好嘛,打得还真俏皮,都落在板上了。」
「堂上可乱了套了。」
「能不乱嘛!」
「师爷拿着笔,乐得都不像样儿了,这哪是公堂啊,都快赶上十样杂耍园子了,你们都唱,我也别闲着。」
「他也唱?」
「哎……外行竟要做县长,不会审案他唱二黄。」
「唱上河北梆子了。」
「你母亲跟屏风后边一听这也太不像话了,这哪是县衙大堂啊?」
「那是?」
「这都成德芸社了,你倒是捶屏风啊,她把这茬儿忘了,张嘴也唱上了。」
「怎么唱?」
「一闻此言大吃一惊,款动金莲出了屏风。」
「出来了。」
「你母亲往外一走,你爸爸一瞧,坏了,想起来了,可这时候不能说我刚才不对,当着外人的面,你父亲得把架子端起来,回事的,何人喧哗?你爷爷在旁边乐了。」
「我爷爷怎么说?」
萧飞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涝爷,那是我家太太哟,嘿!」
「上这儿要饭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