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张贺伦的大日子,每一对登台的演员都要帮着托付一番,萧飞自然也不例外。
时间来到了十点钟,萧飞和冯兆祥登台了,他们今天要说的段子是《双唱绕口令》,一上来还是得先推一推张贺伦。
「今个高兴,我师弟张贺伦正式就任张一元小剧场的负责人,大家伙对张贺伦也都熟悉,在台上的演出风格非常有特点。」
「什么特点啊?」
「主要就是以便宜见长!」
「便宜?不明白,您给解释解释!」
「就是贱啊!」
「嚯,您这张嘴就骂街啊!」
「这可不是骂街,熟悉相声的观众都知道,相声演员的风格主要分为四大类。」
「哪四大类?您给说说。」
萧飞掰着手指头说道:「帅、卖、怪、坏,其中这个怪,就是说张贺伦的。」
「怎么个怪呢?」
「上台就耍贱,这还不够怪。」
「哦!这么讲啊!」
「可不嘛,以前在广德楼的时候,头一号耍贱的就得说是岳芸龙,他去了湖广会馆,张贺伦就把这个风格给继承了。」
「还有继承这个的!」
「挺好,观众喜欢就行,这两年贺伦的进步也非常大,郭老师都看在眼里,这不嘛,把张三儿给盘下来,让他当这里的负责人。」
「张三儿?」
这一段是现卦,萧飞嘴里突然冒出来个「张三儿」,不光观众们不理解,冯兆祥也愣住了。
萧飞往后退了两步,身后的帐子上绣着「张一元」三个大字,他伸手一指。
「这不写着嘛,上面上张,下面三横,底下一个儿。」
冯兆祥见状都差点儿笑场了:「没您这么拆字儿的,还张三儿,谁听说过哪家园子取名,还带儿化音的!那叫张一元,底下那两横别连着上面的念。」
「怎么都成,张三儿,张一元,张二兀,都行!」
「快行了吧,这里就叫张一元!还张三儿,张二兀,您这都怎么想出来的。」
观众们这会儿反应过来,也是一阵大笑。
这可真是太有才了,张三儿,张二兀,就是不往对了念啊!
「总之,我兄嘚是出息了,贺字科里面,他是第一个当上剧场负责人的,您说这日子,高兴不高兴。」
「高兴啊!」
「高兴怎么办?」
呃……
「你说怎么办啊?」
「我的意思是说,咱们是不是得热闹热闹。」
「对,这个应该。」
这是要入活了,《双唱绕口令》这段活里面没有什么包袱,主要就是看台上两个人打板唱数来宝,考验的是基本功。
前面铺垫的不多,主要是为了给后面的节目留出时间,《扒马褂》这个活少说也得四十多分钟,再加上返场的话,今天注定是要奔着十二点以后去了。
萧飞和冯兆祥这场节目要是拖的时间太长,今天就甭走了。
「数九寒天冷风嗖,转年春打六九头,正月十五是龙灯会,有一对狮子滚绣球……」
「要说愁,咱们净说愁,唱一会儿绕口令的十八愁。虎也愁,狼也是愁,象也愁,鹿也愁,骡子也愁马也愁……」
俩人在台上一人一段的唱,就像当初萧飞和高锋一样,斗起了板,俩人都是高派传人,不过冯兆祥在来了德芸社之后,还跟李京学过一段时间,李京师从梁厚民先生,梁先生的快板风格在高派的基础之上,又有创新。
俩人斗起来也是各有千秋,观众们看着,一时间叫
好声不断。
观众们连着看了六个节目,到这会儿也有些累了,来上这么一段热闹的《双唱绕口令》,一个个立刻都精神了。
在攒底节目开始之前,场子又重新热闹了起来。
呼……
下了台,萧飞也是累得够呛,这节目他也不常演,主要原因就是太费力气,说上一回,半晌都缓不过来。
「师哥,下回可不跟着您演这个了!」
冯兆祥笑着说了句,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却感觉特别的痛快。
李京今天没有节目,看着萧飞和冯兆祥两人打板唱的那么热闹,也不禁眼热。
这块活之前他和何芸金也演过,但是,何芸金在快板上的功夫毕竟比不过萧飞,俩人偶尔说一次,他还没等过瘾呢,何芸金就顶不住了,只能草草结束。
再看台上,郭德强、于清,已经带着张贺伦开始了表演。
张贺伦有点儿人来疯,之前还紧张的要命呢,可上台说了一会儿,这小子就彻底放飞自我了。
「是我说的,就是我说的,今个我就宣布退出了,从今往后再也不来了,回家我就上网发个小作文,自今日起,张贺伦退出德芸社,江湖路远,各自安好,回头我再写本书,揭露德芸社的内幕,您别美,到时候,我就说您是卷毛狮子沙皮狗。」
「去!」
于清都要无语了,早知道这个小子在台上这么疯,他就不跟着凑热闹了。
「还卷毛狮子沙皮狗,我这血统够复杂的啊!」
哈哈哈哈……
随后,观众们还一起见证了名场面,于清和张贺伦爷俩在台上摔跤,从舞台中央,一直打到了上场门这边。
一开始观众们还在笑,到最后,都快分不清是真打还是假打了。
好在等两人起身之后,张贺伦立刻耍贱,将大家伙的注意力又给拉了回来。
「干什么啊?这刚几点就脱衣服,我还是个孩子呢!」
噫……
后面紧跟着的就是两番圆谎,用的还是「井刮墙外面去了」,还有「大白骡子掉茶碗里淹死了」。
梁子都是老的,想要把观众逗笑,这得看演员的本事,从前面的铺垫开始,一直到最后的翻,必须得设计的丝丝入扣,将观众完全代入进去。
「您想啊,于大爷的蝈蝈是拿大白骡子换的,蝈蝈掉茶碗里淹死了,不就相当于是大白骡子掉茶碗里淹死一样嘛!」
一口气将后面这些话说完,张贺伦差点儿没把自己给憋死,说完最后一个字,身子便直挺挺的往后倒,郭德强见状,赶紧一把给扶住了。
「诶,诶,少爷,少爷,好嘛!你犯得上吗?就为了一马褂,差点儿把命给搭进去!」
张贺伦扶着桌子,可怜兮兮的看着郭德强:「师父,这下您明白了吗?这个解释您满意吗?」
「满意,满意!」
郭德强连连点头,再不满意的话,这徒弟非得死在台上不可。
「于老师,您刚才的意思是,蝈蝈掉茶碗里了,淹死蝈蝈,就相当于是淹死了大白骡子。」
「明白了吧?」
「明白了!再不明白,张一元今天就得换负责人。」
哈哈哈哈……
可不嘛!
看看张贺伦,到现在还没缓过来呢,喘着大气,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这小子今天算是过瘾了!」
栾芸博凑到了萧飞身边,语气之中难掩羡慕,他还没跟郭德强演过这段子呢。
萧飞闻言笑道:「今天是他的大日子,都得捧着,挺好,今天过后,张一元的买卖应
该错不了!」
他们今天过来,就是帮着张贺伦拢人气儿,等到了明天,观众们还认不认,就得看张贺伦能不能把这些观众给拢住了。
「人气儿得慢慢拢,不着急。」
栾芸博背着手,又往萧飞身旁凑近了一点儿。
「师哥!您那个商演计划,我跟海叔商量了一下,您看定在十月底怎么样?」
「不成!」
萧飞听了,连想都没想就给否了。
「十月底,我那个电影够呛能拍得完,现在计划是十月中旬杀青,可万一出意外呢?时间上还是得打点儿富余量,十一月中旬吧,地点的话,你上回提的那几个地方,我看差不多,先这么定着吧!」
自打上次跟张先生聊过之后,萧飞也明白过来,他的商演计划必须得提上日程了,他不动的话,后面那么多师兄弟怎么办啊?
谁都想办商演赚钱,他在前面拦着,只要他不办,别人谁也办不了。
演出计划,萧飞已经看过了,初步定了8个城市,天津是第一站,然后是西安、洛阳、南京、上海、济南、吉林,最后回京城。
本来萧飞想把南京和上海这两个地方的演出划掉的,毕竟相声这门艺术,越往南,影响力就越小,他在京城确实挺红,可南方的观众能不能认他。
说句心里话,萧飞也没底。
最后,还是汪海反复的劝说,萧飞才打消了那个念头,南方的市场,总归要去尝试一下。
他不去,别人也得去。
而他又是德芸社的大师哥,作为大师哥,为师弟们趟趟道,也是理所当然。
「师哥!海叔让我跟您商量一下,他准备再加两站,沈阳和哈尔滨,您看……」
呵呵!
这是打算一次性把他的价值给榨干了啊!
都打算把东三省给转遍了。
「行吧!你们安排。」
萧飞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便点头同意了。
去南方是开拓市场,出关也是一样,既然南方都去了,干脆把试水的事,全都干了吧!
「得嘞!师哥,您放心,行程上,保证安排好!」
栾芸博说完,便退了回去,不再打扰萧飞看节目。
「那蛐蛐的身子有十四节火车那么长。」
「胡说八道!」
「脑袋跟剧场这么大。」
「满嘴喷粪!」
「两只眼睛像探照灯一样!」
「他那是胡沁呢!」
「这件事可是他说的!」
「他说的我也不知道!」
「怎么呢?」
「马褂我不要了!」
「就这个啊!」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