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蒋维乔叹了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
“蒋老先生,不知道你见过假死的人没有?假死就是指已经没有了呼吸和脉搏的人可以在一段时间之后突然醒来,你看这王明复是不是假死?”王明复受伤之后,周抗不惜使用蒋维乔交给他的奇药,为王明复止住了流血,随后连夜启程赶往皇城。只是王明复再没有醒来过,甚至已经感觉不到他的呼吸了,但钱不离不愿意放弃希望,还是把蒋维乔找了过来。
“大将军说的假死我也见过,但……”蒋维乔掀起了王明复的衣服,指点着说道:“大将军请看,他的身体已经出现斑点了,王明复不是假死,而是真的死了!”
“尸斑?”钱不离的心一凉,他知道尸斑意味着什么。
“是的。”蒋维乔点头道:“大将军,您再看这里!”说完,蒋维乔伸出手掌按住了王明复半睁半闭的左眼,随后又抬起了手,王明复的左眼居然被按变型了。
“大将军,如果他还是活人,他的眼睛是不会被人按变型的,王明复已经死了!”
钱不离缓缓坐在了椅子上,无力的挥挥手,示意人把王明复的尸体抬走,月色公爵顾坚等人都陪在一边,没有人说话,这纯粹是一个灾难性的意外,一时间大家谁都想不出解决的办法。
“大将军,都怪末将没有尽到自己的职责,末将愿接受处罚!”阎庆国扑嗵一声跪倒在地。
“我已经说了不怪你,如果我怪你的话,早就把你从马车上踢下去了。”钱不离轻叹了口气:“起来,别象个小孩子似的!”
阎庆国缓缓站起身,走到一边垂头不语,他心里感到非常难受,虽然没有人指责他什么,但他自己有数,王明复的横死就是因为他失职!如果钱不离真的骂他一场或者痛打他一场,他心里还能好受些,谁知钱不离连一句重话都没有说,这让阎庆国更难受了,他根本不敢抬起头来看人。
“顾坚。”
“卑职在。”
“我走这几天,史达祖有没有找过你的麻烦?”钱不离问道。
月色公爵提顾坚答道:“你放宽心吧,史达祖只是左民部尚书,借他几个胆子也不敢来挑我们的毛病。”
顾坚接道:“是啊,史达祖倒是找过卑职一次,他的言辞非常客气。”
“找你做什么?”
“他想见见王明复,卑职推说武大人不在皇城,不好去都监府提人,就这么推脱过去了。”
“丑媳妇难免见公婆,这事情是推脱不过去的。”钱不离苦笑一声:“早晚也要来一次重审,那时候就全露馅了。”
“不离,你要赶紧想想办法!”月色公爵用充满期盼的目光看着钱不离。
“办法是说想就能想出来的?”钱不离的笑容更苦涩了,他暂时用了个李代桃僵,留下个假的王明复,然后把真的王明复带走,想方设法把王明复说服了,最后想再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换回来,谁知道真的现在死了,牢里还剩个假的,事情已经糜烂到了这种地步,他还能想出什么办法?!
“别人也许会被难住,但……难不住你吧?”月色公爵笑道。
其他人的目光也集中到了钱不离身上,在他们心目中,钱不离是一个不可能被难住的人,以往每当陷入绝境束手无策时,钱不离总是能使出奇招,带领他们反败为胜,别说他们,就连月色公爵这般冷静的人,也对钱不离抱有盲目的信心。
钱不离扫了众人一眼,刚想开口,武钟寒从外急步走了进来:“大将军,卑职已经审出来了!”
“是谁指使他们的?准么?”钱不离急忙问道。
“卑职是把那几个刺客分开审讯的,但他们的供词却一样,供出来的都是外院左民部员外郎张勇。”
“员外郎?”钱不离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官职。
“就是指待举的官员,比如说当左民部的尚书和侍郎出现空缺之后,一般情况下都是从员外郎中选拔,员外郎只不过是领一份薪饷而已,没有什么实权,也没资格参加朝议。”月色公爵解说道。
“一个员外郎会是指使者么?你们有谁熟悉张勇的?”钱不离问道。
顾坚想了想,接道:“大将军,卑职和张勇只见过几面,彼此不太熟悉,但是……卑职倒是认得张勇的姐夫。”
“是谁?”
“张勇的姐夫是外院度支部侍郎董解元。”
“这就对了!”月色公爵拍案而起:“董解元一向给人总唯唯诺诺老老实实的感觉,这一次竟然挑头为难大将军,其中肯定有鬼!依我看,董解元才是刺客背后的指使者!”
“大将军,卑职这就带着人去把董解元擒拿归案!”武钟寒说道。
“别急,董解元的事情先缓缓再说,只要看住了他,让他跑不了就行。”钱不离摇了摇头:“关键的问题是……等到重审王明复的时候,我们应该做些什么?我们能做些什么?”
厅中陷入了沉默,这个问题他们刚才没法回答,现在依然没法回答,难度太大了,不是短短时间内就能想出办法的。
过了片刻,钱不离突然开口说道:“我们把董解元抛出来怎么样?就说王明复被刺杀了,凶手是董解元指使的!”
“能不能换一个?”月色公爵摇头道:“你每一次被刺杀之后,都会有很多人跟着倒霉,在福州如是,在皇城也如是!”
“这次是真的啊!”钱不离辨道。
“我也没说是假的,问题是……次数太多了,你让天下人怎么想?”月色公爵叹道:“再说,董解元为什么要杀王明复,私贩兵械的事情也能赖到董解元身上么?”
钱不离闭上了嘴,思索起来。
“其实御史台的御史们还有外院各部的尚书侍郎们心里都清楚,私贩兵械的事情多多少少都会和你有些牵连,不说兵械的数量极大,如果没有沈继栋的默许,这批兵械会在夹脊关全部被扣押下来,私贩兵械不但罪名极其严重,还是一个血本无归的买卖!这样的买卖谁敢去做?谁会去做?”月色公爵叹道:“只是因为他们惧怕你的地位实力,才不敢把矛头指向你,你还没发现么?虽然他们都非常反对和扎木合做生意,但除了董解元和沈德浅以外,满朝大臣还没有指名道姓弹劾过一个人,就连罪名难洗的沈继栋都没遭到大臣们的攻击,这是为什么?因为他们知道你肯定会死保沈继栋,他们不愿意和你发生直接冲突!”
“你说的有道理。”钱不离点了点头。
“最好的办法就是……从我们这里找几个替罪羊了,找几个你能接受的,又能让大臣们满意的。”
“我是这种人么?”钱不离淡淡一笑。
“你不是,所以……想让风波平息就变得很难了。”月色公爵再次叹了口气:“可是如果你想把罪名都推在董解元身上,肯定会遭到朝臣们的反对,他们都知道此事肯定与董解元无关,你强而为之,就触犯了他们的底线,你可以给董解元栽赃,自然也可以给他们栽赃,在人人自危的情况下,他们肯定联手以求自保,你愿意这样?”
“我明白,也许到了那时候,在他们看来,董解元派刺客暗杀我的事情也成了栽赃陷害的实例了。”钱不离缓缓站起来在厅中来回踱步,此事硬不得也软不得,太过棘手了!
“大将军,卑职找人去教那剩下的王明复换种口音说话吧,也许能搪塞一阵呢。”武钟寒说道。
“搪塞一阵又能搪塞多长时间?没用的。”钱不离摇头道。
“试试也好,我们总不能干等着。”月色公爵道:“钟寒,你把王明复的尸首也处理一下吧,停在这公爵府里可不是个事,让别人看到就麻烦了。”月色公爵虽然没参加过战斗,但也曾经上战场观望过,她不怕死人,可这里已经成了她的家,家里停着死人太晦气了,她心里有反感。
“卑职明白,尸首好处理,在皇城外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就是。”武钟寒笑道。
钱不离的身形猛地一顿,一点一点缓缓的转了过来,他的眼睛有些发直,动作更是象木偶一般。
“不离,你怎么了?”月色公爵惊讶的叫道。
一点喜色在钱不离瞳孔中绽放,扩散到脸上,钱不离的嘴角开始上翘:“这叫什么?这叫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月色公爵等人愣住了,他们想不懂钱不离为什么来了作诗的兴致。
“来人,马上把蒋老先生请来!”钱不离脸上在笑,头脑却在飞速的运转着,灵感只是骨架,想让计划变得切实可行,还要添加很多血肉,钱不离浑然忘了自己在什么地方,身边都有什么人。
“啊……”陪坐的蒋维乔目瞪口呆的看着钱不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