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万顷海风袭袭。
一艘吃水很深的帆船正向前行驶着,李全站在甲板上,手搭凉棚,紧张的向前眺望。李全是雍州的一个商人,今年入夏的时候曾贩卖过柑桔,结果在路上遇到了连绵的阴雨,还没等到宾州柑桔几乎都烂掉了,闹了个血本无归。
李全深受打击,灰溜溜回到了家乡,后来传来了合众国与姬周国签订同盟的消息,同盟就意味着全面通商,李全嗅到了东山再起的机会,他验证了消息的准确性之后,低三下四苦苦哀求从亲戚朋友那里借来了一笔钱,囤积了一大批丝绸瓷器等物,准备出行合众国。
商机是不等人的,为了自己能成为第一个赶到合众国的商人为了赚取最大的利益,李全决定从海路出发,为此他花费重金招募一批经验丰富的水手,还租下了一条载运量很大的海船。
这已经过了七天了,只需再过三天,他就能赶到合众国的港口,到时候金币自然会滚滚而来,挡都挡不住!随后他又可以购买合众国的货物,运回雍州贩卖,接着再贩运丝绸瓷器等物过来,如此来来往往,李全看到了一条铺满金光的大道!
“东北有船来了!”瞭望塔上水手的喊叫声打断了李全的臆想。
“什么船?有几艘?”李全高声叫道。
“看不清啊……”
李全任命的船长从后面走了过来,这是一个肤色黝黑看起来就是常年在海上讨生活的汉子,他向东北角张望了片刻,喊道:“不用理他们,我们走我们的。”
“不会有事吧?”李全有些不放心。
“东家,您放心吧,再往前就是合众国的海域了,他们的人虽然贪了点,但不过是想讨几个钱花花,不会有什么事的。”那船长答道。
“那就好。”李全点了点头。
“天啊……是倭人!是倭人的战船!风紧啊……”瞭望塔上的水手突然发出疯狂的叫喊声。
李全双腿一软,差点栽倒在地上,那船长也是神色大变,再顾不上安抚李全了,转身向后面冲去:“转舵转舵!快他妈的转舵!!!”
李全和这些水手们都是雍州人,现在还好一些,往年可没少受倭寇的袭扰,马善有人骑人善有人欺这话确有几分道理!以前倭寇只是抢劫渔民,大不了跑到渔村里扫荡一圈,随着姬周国海军海防的没落,倭寇的胆子越来越大,最后雍州沿海的渔民纷纷背井离乡,逃进内陆讨生活。倭寇见抢不到东西了,干脆成群结队也跟着往内陆发展,幸好雍州有一个好刺史,也幸好天威军的杜兵将军带领横空出世的天威军赶到了雍州,否则现在的雍州指不定变成什么样子了。
用‘鸡犬不留’这四个字来形容倭人的凶残一点不过分,倭人过处,真的做到了鸡犬不留!李全万没想到,他竟然会遇到倭人,金光大道转眼间变成地狱之旅,这种巨变让李全难以承受,他一手抓着船舷,一手按着自己的脖子,好似这样就能安抚胸中那颗在疯狂跳动的心。
帆船拐出了一个弧线,向侧面逃窜,所有的水手都下到了船室里,拼命划动着船桨,可是倭人的战船吃水很轻,而李全的船装了太多的货物,速度差别太大,眼见着倭人的战船越追越近了。
“把所有的货都扔掉!快!!”那船长大吼道:“快点!!”
“不能扔!!”李全尖叫起来,这批货是他的命根子,绝对不能扔!否则等他回到雍州之后,只能带着他的一家老小去死了。
“滚你妈蛋!”那船长也不再喊李全为‘东家’了,货扔了与他没什么关系,大不了不要薪贴就是,命没了赚再多的钱也没地方花:“快!把货都扔掉!”
“前面!前面还有倭人的战船!我们……我们逃不了了……”瞭望塔上的水手无力的软倒了:“我们逃不了了……呜……”
那船长看了看前方,又看了看后面越追越近的倭人战船,脸色阴晴变化不定,半晌突然狂吼了一声:“象个爷们一样!嚎你妈丧啊?给老子闭嘴!”
“老大,我们怎么办?”一个水手从下面的船室里钻了出来。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和狗日的拼了!”那船长吼道:“拼一个老子不赔本,拼两个老子赚一个!弟兄们,操家伙了!!”
雍州的乡勇天下闻名,虽然他们训练不精,但战斗力不容人小窥,凭借的就是一个敢打敢拼!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钱不离之所以把招募新军的重点放在雍州,就是看中了这点。当然,如果能逃的话,这些水手谁都不想和职业的强盗拼命,但现在已经被逼到了绝路上,他们不缺死拼的勇气,反正倭人也不会留下他们的性命,早晚都是一死。
那水手跑下甲板去取‘家伙’,帆船上没什么武器,大多是鱼叉短刀之类的,但怎么也聊胜于无。
“都他妈出来,别划了,省点力气和狗日的拼了!”那船长又大喊了一声。
水手们陆陆续续都钻了上来,瞭望塔上的水手也下来了,一排人手持着让正规军队发笑的武器,默默站在船舷一侧,等待着最后时刻的降临。
前后共有六艘倭人的战船围了上来,距离百步之外的时候,只听战船上一声哨响,一排箭矢向李全的帆船射来,准头虽然差了些,但水手们没什么战斗经验,他们都默默的站在船舷一侧,和靶子没什么区别,当场就被射翻了几个。
“躲到船舷下,都躲着!”那船长挥动着鱼叉大叫起来。
水手们纷纷俯下身去,只有李全拎着一把短刀默默的看着前方,他现在已经心如死灰,根本就无视倭人箭矢的威胁。
倭人的战船上突然响起了一阵喊叫声,停止了用箭矢攻击,几艘战船一起靠了过来,其中一艘战船侧过身贴近李全的帆船,船上的十几个倭人放下了三块宽大的木板,把两艘船连在了一起。
那船长抬起身来,双手紧握着鱼叉,虎视眈眈的看着对面的倭人。
战船上的倭人分左右散开,一个看起来象头目的倭人走到了最前面,他高声喊叫了几句,随后解下了腰间的倭刀,踏上船桥,缓缓走了过来。可以看出这倭人头目是一个老水手了,两艘船虽然暂时连在了一起,但都在向前行进,船桥随着海浪而上下起伏着,但那倭人却走得非常从容。
李全呆住了,那船长呆住了,水手们也呆住了,他们想不通倭人在玩什么花样。
“你们地,什么地干活?”那倭人跳下船桥,就那么一个人站在水手们的包围圈中,他脸色显得很和善。
还是李全的反应最快:“我们是……我们是姬周国的商人。”
“官堞地拿出来,我地看看。”
李全和那船长对视了一眼,如堕雾中,但不管他们明白不明白对方的意思,在形势比人强的情况下,还是要乖乖听话的好。李全象做梦一般,缓缓把手伸入怀中,拿出了官堞,他真的不懂,你一个倭人,要看姬周国的官堞干什么!
那倭人接过官堞,目光落在了最后面的官印上,仔细看了片刻,把官堞还给了李全:“你地果然是友邦的商人,很好地干活。”
李全呆呆的拿回官堞,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能接上对方的话。
那倭人目光一扫,正好看到了几个被箭矢射倒的水手,他的表情变得肃穆起来:“实在抱歉,我们地不知道你们是友邦地干活,误伤!他们地都是误伤!我地代表天照帝国向你们表示最诚挚地歉意。”说完,那倭人还鞠了一躬。
李全和水手们的下巴差一点没砸到甲板上,狼吃羊不算新闻,狼吃草那才叫让人惊骇,如果一匹狼一边吃着草,一边向羊表示忏悔,那就是……变态了!
“你们地要去什么地方?”那倭人问道。
“瓦……瓦……瓦伦多港。”李全吃吃的回道。
那倭人好似不耐烦一个人唱独角戏了,他挥了挥手:“我们地有责任保护友邦地安全,我们地会护送你们到合众国地内海。”说完,那倭人跳上船桥,大步走了回去。
而在李全这边,众人还没能清醒过来,这也不怪李全这边的人没胆识,关键是情景太过诡异了,不杀光他们已经是开了大恩大德了,竟然还道歉?最后还要护航?这简直……
“东家,我们……我们不是在做梦呢吧?”能当上船长,必然是见多识广的人,可现在船长也蒙了。
“是吧……不是吧……”李全语无伦次的回道。
“那我们……走吗?”
“走,干嘛不走?!”李全清醒了些。
李全的帆船调过头来继续向合众国的瓦伦多港行驶,六艘倭人的战船跟在左右护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