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云天已经成功的清理完床上遗留的痕迹。宁巧被撒烂的内裤让他揉成一团扔进了锅底下,点了把火烧了。只是屋内还有些异样的气味,驱之不去,他只好将这房门紧紧关上了。
刘子轩醒来后,和汤和一块进来,并未发觉有什么紧张的气氛。三个人有说有笑,又接着喝酒吃菜,趁时间还早,一阵狂吃猛喝。
朱云天仍然怕刘子轩在外面听到过屋内的动静,特意试探了一下:“子轩,刚才睡得好吗?”
刘子轩呵呵笑道:“大哥,我睡得很香啊,而且梦到一个女人去勾引大哥,大哥真是交桃花运啊,三两下就把她摆平了……”
朱云天的脸突的一下就紫了,十分勉强的笑道:“别取笑我了。”赶紧转移话题,“汤和兄弟,人马都召集过来了吗?”
汤和啃着一只鸡腿,忙不迭的说:“来了来了,等我吃完这只鸡,咱们再出发不迟。”
“呵呵,也好,家中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我们这次出去,难说还有时间回来,要提前解决后顾之忧啊。”朱云天说。
汤和说:“大哥请放心,家中老母自有人照顾,你不必挂念,不过……这么多人马聚在一起,大哥想好去处了吗?”
朱云天道:“就暂去皇觉寺如何,那里地形甚好,易守难攻。”谎称去皇觉寺,这是他早就计划好的了。
汤和说:“大哥好主意,可惜跟一帮老和尚没什么好玩的,先说好了,去了我须有肉吃。”
刘子轩这时说:“我孤身一人,没什么可牵挂的,倒是大哥…………”说着,打量那扇紧紧关闭的西屋房门。
朱云天忙道:“子轩不必多虑,我都安排好了,姐姐会尽心服侍二老,等我们有了立身之地,再接她们过去。”
正谈笑间,村外响起了一阵笛声,时而悠扬,时而激亢,不经意间听起来,好象一只猫在叫春。
“是徐兄的暗号,看来人到齐了,大哥我们走吧。”刘子轩站起来,提刀便欲出门。
朱云天说:“再等等不迟,我且进门收拾一番。”
他进了东屋,见二老仍然深睡,药罐子都快熬红了,心道,妈的李虎死哪儿去了,怎的还不行动?抽了大爷的烟,却不给大爷办事,再见了札朋将军,定会揭发你奸杀三夫人的丑事!
正想间,汤和在院子里一声惊呼:“大哥快来,出事了!”
朱云天松了口气,用最快的动作奔了出去,显得极有责任感。
汤和、刘子轩两人的脸上布满了惊恐的神情,看村东的天空,竟已被大火烧红。不知何时,村子里的房屋被人点燃了。
村头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伴着时高时低的惨叫和怒吼,听起来是一场遭遇战。
刘子轩侧耳倾听,叫道:“大哥,是徐达,情况不妙!肯定是中了官兵的伏击了,我们快逃吧!”
朱云天心想中埋伏这就对了,只是你这家伙一张嘴就要逃跑,实在他妈的让人丧气,将来怎么替我卖命啊!他毅然决然的道:“子轩,你怎么光记得逃跑?我们赶快去接应徐达兄弟。”
汤和已经操起了两把厚背薄刃的戒刀,咬牙切齿:“谁敢挡路,我杀他个血流成河!大哥你在后,我在前掩护!”大步流星冲在最前。
朱云天心道,这时候你倒学会讲义气了,是觉得咱们人多吧。也不多言,点了点头,跟着摸了把刀,冲在最后。
几个人飞快的跑出村子,见宽阔的田野中血流成河,两三百人已经杀成一团。不时有中刀中枪的人倒下,抽搐一阵随即毙命。
令刘子轩和汤和颇感意外的,对方并不是元军,而是身着白衣白甲的白莲教徒。约有二百多人,全部骑马,骠悍无比纵横驰骋,手中的武器也多为长枪和钩镰刀。
所谓的钩镰刀,就是在长枪的基础上,在枪头上装了一把横向的匕首,既可以刺,又可以拽,还可以砍杀,威力无比。但因为过于笨拙,不够灵巧,到宋朝时,这种兵器在政府军中就已经逐渐淘汰,转而装备轻便灵活的功能比较专业的刀枪。
所以,只有农民起义军或者是黑帮的兄弟们还在使用这一类的兵器,把耕地用的锄头改装一下,焊上一柄短刀就成了。
刘子轩一看到闪着寒光的钩镰刀,再加上那身特有的白衣白甲,就确定是近来势头凶猛教徒遍天下的白莲宗组织,也叫白莲教。
“大哥,是白莲教,平素没什么过节,为什么要袭击我们?”他大为不解,正欲向大哥汇报,一支弓箭呼啸着飞来,射穿了他的大腿。
刘子轩狂叫一声,在地上打了一个滚,脑袋一歪,又避开了另一支箭,叫道:“大哥快避开,对方有神箭手躲在暗处!千万要小心!!”
回头,已经不见了朱云天。他砍翻了一个白莲教徒,接着就跳进沟里去了,拉了一具死人盖在身上,动也不动。
汤和斜眼看到大哥这番作为,不禁替他脸红,大哥简直是一等一的人才啊,总能在这时候展示自己超人的才能。转念又想,老大不会武功,能杀一个已经不错了,哎,原谅他吧。
半刻的工夫,兄弟们就死伤了一多半,还剩了约三十多人,勉力支撑。徐达脸上被划了一刀,鲜血直流,屁股上也中了一箭,被他折断了,但箭头还留在肉里。他丝毫不觉得痛,仍在奋力搏杀,连续几个翻身,耍了一套连环刀,就又砍死了六个敌人。他有意的向这边靠拢了一下,和刘子轩、徐达等主要的骨干力量聚到一起,继续苦斗。
白莲教的部队因为都骑着马,所以移动非常灵活,很快就围拢过来,把这三十人团团围住,发起了一波又一波的冲锋。只是两个回合,又杀死了十几个。
徐达眼看手下越来越少,不禁急火攻心,朝天大叫:“大哥何在?大哥何在?!”
“兄弟,我在这里……”
身后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朱云天从沟里爬了出来,脸上和身上全是血。沟里也不安全,一把不知从哪个死鬼的手中脱手的刀从天而降,穿透了他身上的那具尸体,刀尖扎中了他的大腿根。只差两寸的距离,他的小**就要报废了。
“大哥我来了,愿与兄弟们同生共死。”朱云天说得好听,心里却在敲着退堂鼓:这是李虎的人吗?怎么瞧着像是真的白莲教,如此凶悍残忍,难道想借此要了老子的命?
如果是这样,老子可真是赔了夫又折兵了。
徐达刺死了一个敌人,回头叹气道:“原来大哥也受伤了,看来我等皆要死于此地!大哥料定官兵定不会来袭,却没有想到白莲教,哎,小弟也没有料到,南方地区怎会出现白莲教徒?奇怪!”
“别管这些了,快些来帮忙!”
汤和已经身负重伤,但仍然拼命,勇不可挡,死在他的双刀下的敌人差不多已经二十几人,他吼道:“奶奶的熊,婆婆妈妈的干什么,死活在此一战,拼了吧!”
“拼了!拼了!”
众人听到他的怒吼,纷纷血脉贲张,涌起最后的一股力气,挥动武器,抵抗着这些白衣敌人最后一轮的攻击。
这时突听敌方阵营中,一个人懒洋洋的指挥道:“许二,这里我来盯着,你带些人,去烧了村子,韩教主有交待,钟离村全村五百七十户,一人不留,全部铲除!”
“是!赵堂主!”
一队骑兵立刻撤出了战斗,策马,掉头,疯了一样扑向钟离村,挨家挨户冲杀进去,或刀砍枪刺,或烧屋点房,或马蹄践踏,漫天遍野的惨叫声响彻云霄。
转眼间,整个村庄燃起了大火,到处是尸体,到处是烧焦的房梁,惊惶奔逃的家禽,也有逃出来的村民,但奔跑不了几步就被弓箭射中,像断木一样倒下,有的被身后的骑兵追上,刀砍枪戳……
朱云天、徐达等都看得呆了,一时间,他们忘记了抵抗,呆呆的望着这一幕惨绝人寰的大屠杀,上千人的村子就这样一瞬间,被二十几个骑兵,用武器和大火夷为平地。
就连持续不断的发起着凶狠攻击的敌人也暂停了围攻,观赏着这场大火。红得像鲜血一样的火,冲天的烧起来,把整个夜空照得透亮,从扑面而来的火苗、热气中,人们闻到了血腥的味道,烧熟的人肉的味道……
“爹,娘,姐姐??”朱云天突然放声大哭,一开始是干嚎,慢慢的来了情绪,也就有眼泪喷涌而出了。
徐达跺了一下脚,挥起刀,吼道:“大哥,提起你的刀,咱们跟他们拼了!为乡亲们报仇!”
“对,拼了,誓死不降!”其他人的眼睛里也喷着复仇的怒火,跟着吼道。
仅存的十七个人舞起兵器,冲向了正在发呆的敌军,刚一交手,己方就又有三个人倒下了,是徐达今晚任命的五个队长中的三个。就在朱云天绝望加后悔的时候,白莲教的骑兵后阵突然一阵大乱,像有一股巨风从外面卷了进来,把敌人的阵营冲垮了。
一片喊杀声从大火的侧后方响起,在夜空中显得格外震憾,隐隐约约的,朱云天看到了濠州驻军的军旗,谢天谢地,官兵终于来了。
敌人不战自乱,纷纷叫着:“快撤,快撤!蒙古人来了!”
那个姓赵的堂主跑得最快,他座下的好象是一匹千里马,在官军出现的一瞬间,就策马狂奔,带着一帮头目沿着大路向夜幕中逃跑。
因为都是骑兵,所以白莲教来得快,攻得凶,撤得也是收放自如,很快就留下几十具尸体,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官兵刚跟他们交上手,没多少死伤,摇旗呐喊之余,空有声势不见实效,让朱云天十分恼火,他妈的李虎,这些亡命之徒你是从哪儿找来的?差点要了大爷的命!他看到官军的带头军官正是李虎,身后另有一骑,马上坐的是陈京。
“大哥受苦了,小弟接到密报,听闻本地区最大的黑帮组织白莲教将在今晚有所行动,便火速点兵赶来,还是来迟一步,几乎害了大哥,哎,惭愧,惭愧!”李虎下马来,一脸痛不欲生的表情,好象刚才浴血拼杀的不是朱云天,而是他李虎。
朱云天早就把肺气炸了,上去照他的屁股就是一脚:“去你妈的,再晚来一个时辰,大爷我就去西天给观音菩萨看大门了,说,怎么惩罚你?”
李虎苦着脸:“为大哥卷一个月的烟叶,行吧。”
陈京见徐达等人此时的脸色不对,忙上来打圆场道:“大哥休要生气了,还是处理后事要紧。”
一语惊醒梦中人,朱云天忙把李、陈二人向徐达他们引见介绍了,再互相简单报了姓名。徐达听到二人是朱云天的结拜兄弟后,脸色稍缓,心想原来大哥并未吹牛,确实结识了官府中人,只是这其中的过程未免让人不敢轻信。
但是活生生的现实摆在眼前,李虎和陈京的及时赶到,救了众人性命。这等大恩大德,已经无法用感谢来报答,朔其根源,也算是朱云天的功劳。
徐达对刘、汤使了个眼色,一块跪下磕头道:“若不是大哥及两位兄弟,今天我等必会丧命于此,虽未能挽救全村人的命运,但这份恩德,让我等此生难以报答,今后但凭大哥一句话,兄弟我水里来,火里去,上刀山下油锅,绝无二话!”
朱云天慌忙扶起他们,说:“我们从小一块长大,何须行此大礼,大家一块发财,一块享乐,此乃人生最快乐之事,眼下最要紧的,是清理村子,为死去的兄弟、乡亲下葬,然后去找白莲教的妖孽们决一死战!”
“深仇大恨,岂能不报!”小帅哥咬着牙,切着齿,很像一位响当当的江湖大哥。
徐达哭道:“一切听大哥吩咐!”
这时天已渐亮,太阳慢慢升起,路边的鲜血被风吹干,结成了一块一块的血痣。到处都是死人和丢弃的兵器,尸横遍野。有白衣的白莲教的教徒,更多的是本方的兄弟们,死状极惨,缺胳膊少腿找不到脑袋的大有人在。
再看钟离村,已经从地球上彻底消失了,除了还在缓缓燃烧的焦木断梁,没有任何的生气。众人流着眼泪奔进村子,寻找自己的亲人,却无任何发现,因为每个人都是一样的姿势,一样的面孔,黑糊糊的面容极为可怖,把朱云天吓得在心里乱念阿弥陀佛、上帝保佑。
大哥真是造孽,为了收服几个犯罪专家,就要牺牲这么多人!李虎默默的跟在他身后,心中也是颇为矛盾,甚至对他略有惧意,朱云天这个计划的残忍程度,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当初三人在策划这场突袭行动时,只是大致讨论了可行性和难易程度,并未想到徐达手下的人马的抵抗力度会有这么强。李虎调动了最忠于自己、也是战斗力最强的部队,化妆成白莲教属下的威虎堂的教众。因为最近白莲教的势力发展迅猛,从北方的河北迅速向南方各省渗透,威虎堂便是首个在江浙地区建立起来的白莲教的分支,有的地区也称为白莲宗,或者白莲会,称法不一,但幕后的首领也就是教主只有一个,就是被称为明王的韩山童。虽然元帝还未对白莲教有什么明确的警惕之心,但在民间,关于韩山童是宋代皇室传人的流言却是比比皆是了,这也正是札朋拿到了朱元璋的人头,就慌忙向皇帝邀功的原因。
朱云天觉得,这很明显是韩山童故意派人散布的,将来起事就要利用这一点,来个恢复宋室之类的光荣口号,真他妈的“伟大”。他打定主意要吃掉韩山童了,这种人不提前干掉,将来万一成了气候,那是很危险的,尽管历史上的韩山童刚造反就被镇压了,但现在历史已经被他改变,谁知道这个韩山童会不会出意外呢。
意外已经不少了,本来红巾军是韩山童起事的时候所创,现在就已经出现了,虽然只是重名,却足够让他迷惑不解了:到底谁这么天才,能够想到红巾军这个名字?
许二和赵堂主的名号都是在白莲教的威虎堂确有其人的,这样才能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从而把这场灾难嫁祸给白莲教,激起徐达等人强烈的复仇**,以便为他所用。
至于屠村,是朱云天当时对李虎顺口一说,在潜意识里,他需要除掉朱元璋的家人,彻底斩草除根,中间发生的跟宁巧两人的插曲,导致了宁巧离家出逃,幸运的躲过了这场地狱般的噩运,那就未在他的控制和预料之中了。
李虎指挥兵士掩埋了尸体,无论是谁都统一摆放在一个大的土坑内,大致一数,竟有上千人之多,可以称之为“千人坑”了。光是掩埋就用了半天的时间,最后堆了一个两人多高、方圆数十米的大坟墓。
徐达刻了一块石碑,上书“钟离村罹难乡亲墓”八个大字,众人跪下磕头,烧了香,立誓报仇。完毕了,哥几个又过来给李虎和陈京行了礼。徐达、汤和、吴良、吴祯、刘子轩、李虎、陈京七个人重新拜了一次兄弟,公推朱云天为大哥,正式结义。
起身后,徐达说:“大哥,今后何去何从,你拿主意吧。”
朱云天看着他坚毅勇猛的眼神,突然觉得,他再也不会是以前的徐达了,这一次事件,彻底激活了徐达身体内的英雄潜质和上将军的气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