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帝国中兴 第六节 入宫

第二日的午时,按照昨晚定好的计策,以及具体的行动步骤,朱云天带着一干兄弟们到了皇宫的南门,也就是大都的内城,拿出公文,贺章,由宫廷侍卫送了进去,报知皇帝,等待他安排晋见的时间。

公文是他表明身份的凭证;而贺章,顾名思义就是他写给皇帝看的马屁文章,颂歌。

为了给顺帝留下一个好印象,朱云天特地穿上了蒙古式的装束,头上戴了一个特大号的牛皮绒帽,身上穿了厚厚的三层羊皮棉袄,脚上还蹬了一双外猪皮内貂绒的棉鞋。虽不雅观,但极是暖和。

至于官服,朱云天拒绝了冯国胜的建议,觉得还是平民装束比较好,更能给皇帝留下一种独特的印象。

南门外立了一根两人粗的木杆,约有二十米高,杆顶悬挂着一顶金黄色的大旗,旗中央绣了一只雄健的苍鹰,鹰爪上抓了一把宝剑,呈现出一副王者的气概。从这道门进去,行进约三百米,便又到一道城门,然后才是宫殿。

以前,朱云天只是在历史书和电影中见识过对皇宫的描绘,现在第一次见了,却反而觉得不怎么样。也许是现代的艺术描写中由于皇权的至高无上,皇帝的高高在上,故而把皇宫刻画得过于奢侈,过于威严雄壮了,让人一想起来,便会有一种莫名的惧怕和敬畏,但呈现在朱云天面前的元朝皇宫,跟电视上的紫禁城比起来,简直有点茅草屋的感觉。

皇宫外围的第一道宫墙,除了南门两侧三十米左右的墙段是由全部的青砖建筑以外,其余普通的宫墙皆是由砖瓦混杂了泥土垒起来并连接在一起的,如果不是工匠们把墙面抹得非常平整光滑,且在颜色上跟青砖的色调一模一样,朱云天会以为这就是一面土墙。

“大哥,皇宫真是好大啊!假如有一天,我们能住在这里就太好了!到时,你得为我准备一间舒服的房子,再配上十几个美女。”陈京睁着大眼睛,用贪婪的眼神望着这一切。

朱云天不屑地瞪了他一眼,嘲笑道:“看来,就这样一个低档次的猪窝,都能让你笑奋得屎尿失禁了,将来真要让你住进来,岂不激动得全身抽筋而死?别乱说话了,免得让这些宫内卫士笑话。做为你们的直属领导,到时我他妈多没面子啊!”

陈京羞愧地说:“是,大哥。”心里却道,老大,你没喝多吧,皇宫在你眼里都成了猪圈,还有什么东西是您老人家看上眼的呢!

今日晋见皇帝,朱云天只带了十个人,其中包括陆仲亨、徐达、陈京、冯国胜、周德兴,还有五个侍卫。小魏和耿炳文被他留在了客栈。首先他考虑到因为杀钦差之事,此行或许会有不测,他不想让小魏跟来冒险,故而谎称需要有人在客栈守护,让小魏远离了危险。耿炳文这人长相不佳,既黑又壮,脾气又直,说白了叫做傻,所以更不能带进宫来,万一说错了话,走错了路,免不了会成为一个潜伏的不定时炸弹。

关于进宫后的首要之事,就是解释钦差的被杀和汇报江浙一带的治安工作。吹牛是他最擅长的,这方面他自认天下第二,怕是没人敢认第一。何况,三年来江浙省所有冒出来的义军势力都被他成功地遏止住了,虽有最近陈友谅和张士诚的入侵,但这是在他应诏前往大都的路上发生的,并非他的过错,所以这一点,他有足够的把握搞定皇帝,并向皇帝索要更大的权力。最棘手的还是那个死鬼钦差,元朝等级制度森严残酷,南人的地位本来就是最低,现在他这个南人的手下又杀了在元朝地位甚至要高于普通蒙古官吏的番僧,无论如何,都是必须给一个交待的。

这个交待,可能就包括让朱云天交出凶手,来个血债血偿,杀人抵命。那到时是否需要把陈京交出去,让他的内心颇为矛盾。这才是他最担心的地方。如果不交,皇命难违,势必犯下抗上之罪,他这条小命能不能逃出大都,可谓万分之一的希望;如果交了,那在共和军内部肯定会掀起一股巨大的风波,为他招来众人的不信任和反感。陈京是共和军内的高级官员,又是汉人,影响力很大,朱云天绝不想为了得到皇帝暂时的信任,把他给牺牲掉。

况且,陈京掌管情报室、特工队,是他手下最大的特务头子,是他的左膀右臂,第二颗心脏,帮他控制监视着整支共和军的一举一动,作用无人可以替代。于情于理,朱云天都不可能轻易地把他踢开。这等于是砍了他的一条胳膊。

主意尚未打定,宫内已有人出来,是个宦官打扮的中年人,趾高气扬,南门外一站,尖声宣道:“皇上口谕,朕正在礼佛,宣江浙行省神威大将军朱云天即刻进宫,于西宫御书房等候召见。”

朱云天跪下应道:“小臣遵旨。”

起身,便带了众人欲要进去,却被这宦官双臂一张,把陈京等人拦在外面,口气强硬地道:“随从之人就罢了,且在外面等着,违令者,斩!”

尖尖的嗓音发起威来,很是噤人。

“什么?那我大哥的安全怎么办!丫的想死了不成?”陈京气得乱蹦。

这宦官哈哈笑道:“你当这是什么地儿,这宫城内外,足有上千卫士,朱将军的安全岂能没有保障?还不快快退下!”他又喝道。

众人还要再哟喝,朱云天摆手让他们安静,“兄弟们就先去外面街上找间馆子,吃着喝着,太阳西落之前,我必会出来!你们放心,绝不会有事的。”其实他的心里也像只受惊的兔子,一点都没底,但无论如何,既然来了,他都得赌上一把。

“这还差不多,朱将军,你得经常约束这帮没规矩的手下啊!随我来吧。”宦官转身就走。

朱云天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保持着三米左右的距离,并观察记录着宫内地形。入了南门,是一段开阔地,只有两段相隔几百米的宫墙,显得空空荡荡,除了巡逻的卫士,没有任何闲杂宫人。这两道宫墙的作用,无非是为了抵挡敌军的攻打,起到一个延缓的目的,但在朱云天看来,屁用没有。如果都让人打到皇宫外面来了,即使宫墙建得再多,也只能是苟延残喘多活几天而已,跟早死几日没甚么区别。

入了内门,视野陡然变得狭窄,正面即是元朝皇帝召见臣子大家一块开会的大殿。两侧各有一座偏殿,想必西殿便是这宦官所说的御书房了。只是看这宫殿的建筑质量,距离紫禁城有着相当大的差距,虽然高大,但从布局上看,还是稍显散乱,并不足以体现出皇室威严的气度。这也跟蒙古人的草原血统有关,基因里便缺乏汉人做皇帝的底蕴,乍从草原游牧一派转变为正儿八经的世袭皇室,还是不太适合。俗话说三代成就一个贵族,蒙古人这都百年了,还没学出汉人那种天下正统的味道来。

进了御书房,宦官命人端来茶水及一盘水果,让朱云天在这里等着。皇帝召见时,必会派人来唤。然后便昂着头离开。书房里只剩了朱云天一人,门外站了两名全副武装的侍卫。只有侍卫头盔上那两杆半米长的红缨,以及腰里铁甲外扎着的那根黄色的丝带,告诉他这里并非普通地方,而是皇宫大内。

御书房内的四面墙壁均摆满了书架,上面琳琅满目,各朝各代的古书应有尽有,四书五经赫然在列。朱云天边浏览边窍笑,如此多的汉人书藉,不知这鞑子皇帝能否看懂。

等了约十分钟,门外突然来人,一个尖尖的男声道:“将军可先在此地等候,皇上礼佛完毕,即会召见。”

“好,多谢这位公公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

朱云天一愣,听起来,这人好耳熟啊,似乎在哪儿见过。忙起身,那人已一步跨进了门,整了整衣袖,坐到了对面的一张软椅上,很是规矩。朱云天擦了擦眼睛,这人竟是昨夜巡街的参将古察帖木儿。

“咦,你……你不是南方客商朱元璋吗?怎的身在宫内?”还未等朱云天想好托词,眼尖的古察已经认出了他,张着大嘴,指着他,愕然地问道。

古察确实奇怪,一个过路客商,竟然跑到了御书房,不用说也是等着皇上接见的,真是让他犯了糊涂,一时间想不明白。

事到如今,朱云天只好坦诚相告了,拱手道:“不瞒将军,在下乃江浙省神威大将军朱云天,朱元璋是我的别名,偶尔一用。此番本将正是应诏进京,汇报工作,昨夜因为时间仓促,未能实情透露,还请将军见谅。”

他心想,你他妈收了我金子,不会忘了吧?

古察哪里会忘,听了朱云天的名号,不由一惊,急忙起身,亦是以官礼相待,道:“原来是朱将军,真是折煞本将也,昨夜有眼无珠,竟把将军查扣,真是,真是…………嘿嘿。”

不知如何表达,他竟傻笑起来,其实是因为收了钱,现在不好意思罢了。

朱云天突然灵机一动,看样子,这古察负责宫城的保卫工作,常进宫晋见皇帝,想必知道冯国用如今的情况,不如试探一番。

“古察兄,有一事,小弟还需向你打听一下,从濠州启程之前,小弟先派了一名叫冯国用的先行官,提前几日,从另一路赶赴大都,想必早已到了,不知古察兄是否知道他现在何处?”

古察先是一愣,似乎没想到朱云天会问他这种问题,他想了想,小心地回道:“这事并不确定,将军可半信半疑,不必当真,待我慢慢说来。半个月前,我听宫内相熟的宫人讲,好象是有一名从南方来的官吏,听说带着很多棺材,这一进京,就被枢密院的兵士给拘押了,皇上下旨,命枢密院、督察院两院会审,但是再后来,听说脱脱丞相亲自前往,把人带走了,此事便再也没有下文。至于那官吏见没见过皇上,我倒不太清楚了。朱将军,他既是您的人,难道您现在还不知情吗?”

看在昨夜那些金子的面子上,古察把自己知道的情况透露出来。

听到是脱脱把人留下了,朱云天反而放下心。如果脱脱要置他于死地,定不会把冯国用带走,而是会将其留在枢密院,让官员进一步详细审理,且马上向皇上奏本,那么冯国用必会被皇宫卫士打入大牢。从脱脱的举动来看,一定是想拿这件事来要挟自己就范,达到笼络尽而控制江浙省几十万军队的目的。

“呵呵,我刚到京城一天,还未能了解情况,故有此问,多谢古察兄了。”

“不必客气,朱将军,听我的手下说,你打算请我吃酒,我看算了吧,今天办完正事之后,你我即同去钟鼓楼,我设宴做东,为朱将军洗尘,你看如何?”短短的谈话,让古察有了结交之意,盛情相邀。

操,不吃白不吃,我他妈不但白省一顿,还能占你便宜!哼哼,届时可不是仅仅吃顿饭的问题了,怎么着你也得找个漂亮妞陪陪我吧。朱云天的小眼睛里露出了色眯眯的神采,这可是全世界的通用语言,古察一看就明白了。

朱云天爽快地应道:“行啊,既然古察兄如此盛情,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如果皇上没有另做安排,我一定赴约!”

两人相视而笑,都觉得对方乃是性情中人,很对脾性,丝毫没有蒙人汉人之分。

“古察将军,皇上召你过去。朱将军,你且先等一会儿,因为皇上要询问大都宵禁及宫城防卫情况,事情紧急……”那宦官快步进来,如是说道。

古察赶紧站起身,又理了理全身上下的衣装,对朱云天解释道:“近几月来,时有反贼剌客闯宫,行叛逆之事,小弟的工作很是疲累啊,朱将军先喝会茶,别忘了我们相约之事。”

朱云天笑道:“古察将军去便是了。”

本章换源阅读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