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些详细的规定,共和军的纪律性立刻就得到了增强。后来,成了军中有名的18条军规,吸引着无数有志之士如河流涌向大海一样,前来投奔。因为朱云天巧施妙计歼灭威虎堂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中原地区,一时间从外地赶来的各类人才络绎不绝,挤满了军营外的树林。作战部只好在请示朱云天之后,在树林里设立了临时招兵处,对每个人进行详尽的记录和考试。考试的内容分为两种,首先看你是报文还是报武,如果是报武,就要展示一下自己的武术功夫和身体素质,汤和在旁正襟危坐,活像一个傻瓜,从中挑选拔尖人才,以便培养成合格的战士。如果是报文,就是想当谋士的,则由图龙和吕四通负责接待,简单的问话、试探之后,确定他们不是来混饭吃的流氓、奸细,便统一安顿在一个大帐中,暂且住在军中,等朱云天抽出时间后再面谈。
这种挑选人才的方式别出心裁,当他在共和军的公文上签了字,让吕四通等人去执行的时候,很快得到了一大堆奉承。
“大帅真是高见啊!天下人才都逃不脱大帅的手掌!”
“哎,我怎么就想不出这么好的主意呢?也只有大哥这样的高人才能想出来!”
“…………”
在当天的军事会议上,朱云天宣布全军暂不回城,原地休整七日,然后拔军北上,向滁州地区前进。军官们虽然不明白大帅此举是为了什么,但还是一片欢呼。濠州城内蒙古人横行霸道,尤其是汉军跟外蒙骑兵的军营紧挨着,常受他们的监视和欺负。用很现代的一个台词来说:“老子忍你好久了!”所以听到这个消息后,军官和士兵们自然高兴万分。他们内心中早就感觉到共和军跟元军其实有着本质上的区别,虽然同为朝廷服务,可从大帅到下面的每一个军官,跟朝廷还是有着很深的隔阂的,互相戒备。他们觉得大帅是在等着一个机会,当那天到来的时候,士兵们发誓一定在大帅的带领下,跟飞扬跋扈的蒙古骑兵干一仗,拼个你死我活。
计划开始实施了。朱云天先让陈京派几个得力之人,潜进濠州城里大放谣言,说八斗岭的邪教妖人虽然被消灭了,但在滁州附近出现了一股白莲教的主力部队,约有两三万人之多,他们把官军团团围住,两军正在激烈交战。据说这支白莲军在为威虎堂复仇之后,还要血洗濠州,杀光所有的有钱人。一时间,濠州城内人心惶惶,因为滁州就在近邻,距此不远,白莲军如果真要攻打濠州,也就两日的行程。许多做生意的酒家客栈因此关了门,不再营业,老板跑到乡下去避难。连青楼的妓女都流失了大半。三天之内,这个消息就传到了札朋的耳朵里。
“白莲教的主力?两三万人?”札朋喝着一杯新鲜的羊奶,脸上的表情不可思议极了。
“是的,将军,小人也曾怀疑过消息的真实性,于是派了哨兵前去查看,果然在定远附近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当时一股妖人正向南行军,全是骑兵,速度极快,装备也极为精良,可能是白莲教的主力部队,赶去支援滁州地区的作战,将军,朱大人是不是有危险了……”一名参军汇报说。因为他没少收朱云天的银子,所以挺替这位特大方的阔气小少爷担心的。
札朋陷入了沉思,如此说来,被围住的那支官军正是朱云天了。本来在接到朱云天消灭威虎堂的捷报后,他有意在班军回城之时,于城门口把他拿下斩杀。但是现在,他不得不改变主意了。
“这小子,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札朋露出了苦笑,接着就是一声冷笑,对身边的管家说,“传我命令,先让警卫后府的侍卫都撤了吧。”
绣楼上,鱼奴儿站在窗前,正看着灰蒙蒙的天,独自想着惆怅的心事。消息终于算成功送出去了,在此之前,她还做了一番激烈的内心挣扎。背叛自己的父亲,让她觉得非常痛苦。也就是在那一刻,她发现自己已经无可救药的爱上了朱云天。尽管只是见了廖廖的几面,那个男人像个色狼一样的想占她的便宜,后来就被父亲有意的隔离了。可越是独处一隅的思念,越让她清楚的认识到了这一点。她的灵魂已经离不开这个坏坏的男人。
送信的丫环就站在她的身后,给她带来了一切平安的信息,还复述了一遍朱云天说的那番贴心话。丫环说的时候眼角飞扬,像是偷笑更像是羡慕,让鱼奴儿很是满足,同时更加为朱云天的安全担心了。
这时,她突然发现管家从前院的议事厅匆匆忙忙的过来,对院门口的军官说了几句话。军官频频点头,大声叫了几句,院内院外的军兵很快站成一队,撤离了将军府。
“出什么事了吗?”鱼奴儿奇怪的想。她满心希望父亲不要再有加害朱云天的念头。
“去打听一下,环儿。”
这个丫环的名字叫环儿,听到主人的吩咐,她行了个礼就下楼去了。不一会儿,环儿神色紧张的跑上楼来,对鱼奴儿说,“小姐,有个消息,不知道是真是假……”
鱼奴儿也跟着大为紧张,心里念着,千万别提到朱云天这个名字,“环儿,什么事啊?”
环儿小心的斟酌着用词:“小姐,我听管家说,滁州那块地方……有一支官军被白莲教围困住了,正在厮杀,将军正要派兵前去营救。”
她说完,生怕小姐怀疑是朱云天遇到了危险,又解释道:“一定是滁州的撒里不花将军吧,朱大人目前正在八斗岭山下呢。”
鱼奴儿心里明白,叹息了一声,没有说话,走回闺房,坐到她的小床上,拿起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鹤。她闭上眼睛,开始为朱云天、这个坏得流水的男人默默的祈祷起来。
徐达率领一万名主力骑兵,换上了从威虎堂缴获的白莲教的衣服,再加上威虎堂的降兵,凑够了近两万人。全部白衣白幡,连马匹的套头都是白色的,任何地方都看不出破绽。这支部队大张旗鼓的从八斗岭杀向滁州城,在城外摇旗呐喊的叫阵。守军急忙告知了正在府中兴奋的玩弄幼妓的撒里不花。
这个幼妓只有十二岁,花了五两银子从乡下买来之后,还没来得及给她开苞。今天撒里不花将军正好有时间。
小女孩在他笨重有力的身体下哇哇的痛哭,门外传来了侍卫慌慌张张的声音。
“将军,大事不好了,城外突然杀来了上万名妖人,请将军速去迎敌。”
撒里不花今年刚过三十二岁。二十岁的时候他参加全蒙的武状元比试,中了第三名,开始了他的军旅生涯,被皇帝派到江浙行省担任滁州路的军事指挥官。在元未这个动荡不安的时代里,他因为多次奉命征讨反贼,屡立军功,所以在军中的地位日益增高。怀着骄傲之心的他近几年来渐渐失去了往日勇猛强悍的性格,沉浸于酒色之中。这时听到了白莲教的名头,全身抖了一个机灵,忙让幼妓穿好衣服滚出去,又摸了她的小屁股一下。他费了好大的劲才让肥胖的身体穿上铠甲,走上城楼。
对他来说,已经有时日没到城楼来巡视防务了。官兵们见了他,都觉得将军又胖了一圈,整天研究女人并没有让他患上厌食症。
撒里不花以手撩眉,远远望去,护城河外一片耀眼的白色,足足有两万人的骑兵就在城外的五百米处排好了整齐的队列,正好是弓箭射不到的地方。天,从哪儿冒出来这么一股敌人?他一阵晕头转向,腿都软了。
徐达见撒里不花在城楼上出现,便提马上前,故意用了一口浓重的华东口音,叫道:“大明王万岁,白莲现世,我佛慈悲!元胡赶紧投降,方饶你不死!”
身后两万人一齐高声叫喊:“元胡赶紧投降,饶你不死!”声势震天,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徐达朝后一挥手,震耳欲聋的喊声立刻就停止了。他打马上前,到了护城河边。
撒里不花故作镇静,“吠!哪里来的小贼,竟敢冒犯本将军的辖区?!快快退去,可免你一死!”
“哈哈哈哈!”徐达放声狂笑,做出一副狂妄无比的姿态,亮出中指,“你他妈的还蒙在鼓里吧,不知濠州城的札朋老儿你认识否?”
“这又如何,他怎么了?”札朋死了?太好了!撒里不花心中一喜,嘴上却不咸不淡的问。
徐达冷笑一声,道:“本来老子想先攻打濠州的,但一个叫札朋的胡元老儿让我们先来收拾了你,再去与他决一死战。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整个江浙地区只有他札朋才配得上忠君爱国的英武将军,所以他不能先死,要死在你后面。我呸!不过我明王一向恩威并重,重诺守信,札朋答应本大爷,做为本省最有名望的胡元将军,他一定会在濠州城门外摆开阵势等着我的。当然,你们两人,无论是谁都逃不出大爷我的手掌心的。”这家伙跟朱云天呆久了,现在骂人明显花样百出,脏话频出,语言刻薄尖酸,让人听了极为不爽。
“噗!”正喊话间,撒里不花右手一扬,一件细小之物以极快的速度向他的脑门飞来。
“你他娘的!快快出城受死!”徐达在马上凌空翻了个跟头,避开了他的暗器。蒙古人都是卑鄙小人!他气得厉声怒喝,张弓搭箭,嗖的一声,撒里不花的头盔上面的红缨被射掉了。
幸亏他躲得快,不然咽喉已然中箭。城头上的众将急忙趴低身子,藏到盾牌下面。
撒里不花坐在地上,擦着眉头上的冷汗,妈的多亏了我机灵,不然死定了。他环顾众将,壮着胆说:“各位将军,有谁可出城迎敌?”
众人像贼一样缩在城垛下,一片缄默。这些蒙古贵族在城里享受惯了,别说上马打仗,恐怕连三十斤重的大刀都快舞不动了。
撒里不花哼了一声,传令紧闭城门,高挂免战牌,下楼回府了。
“白莲教”围城一日一夜,第二天便全军突然南下,让守军大为意外。撤军时,滁州城上的官兵在城楼上看得一清二楚,铺天盖地的白幡下面是雄壮的骑兵,奔驰的军马卷起冲天的烟尘,以最快的速度向滁州西南方向疾驰而去,不知为何突然要离开此地。守门派出探子,半日后有消息告知了撒里不花,原来这支白莲军得知八斗岭地区有一支濠州的官军驻扎,而且是刚刚剿灭了威虎堂的朱云天,所以赶去复仇了。
撒里不花惊魂未定之余,想起了那白莲军的头领在马上讽刺他的那番话。札朋竟然敢自称是江浙省最忠君爱国的将军?明显不把他这个滁州路的大元帅放在眼里。喝了碗酒,他又想,听这妖人的口风,像是札朋想借妖人之手把本官除掉。真可谓阴狠毒辣啊!札朋,你给我等着!他咬牙切齿的望着挂在墙上的佩剑,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
但是同朝为官,现在大敌当前,更应该同仇敌忾。他在憋了一肚气的同时,还是挥笔给札朋写了一封信,把白莲教去攻打朱云天的情况给予通报。
他一直对札朋心存顾忌,老觉得他想吞吃自己的地盘。今天从妖人口中亲耳听到一番消息,无论是真是假,都让他更加不满。所以这个军情通报,与其说是向他报警,不如说是对札朋的嘲笑。除非札朋向自己示弱,亲自过来求他,不然打死也不会出兵援救。
徐达率军离开滁州守军的视野后,草草吃了午饭,突然让部队掉头北上,一日急行军,抵达了定远县城。这里城门大开,毫无准备,他派出两百铁骑冲进城内洗劫了一番,杀死了定远县的县令,聚在里面开会的几个乡的里正大人,还有十几名元军将官,抢光了他们的银子。然后全军再次掉头南下,在滁州与濠州之间的平原地带徘徊,晚上大模大样的安营扎寨,白天则肆无忌惮的四处洗劫,倒也从各地的富商豪贾手中捞了不少财宝。
徐达这时才明白大哥讲的那句话是多么的道理。“钱,永远都是好东西!”徐达把抢来的银子分成两份,一份准备上交军库,另一份先揣在了自己的腰包里。当然,这个消息不出两天,就被朱云天知道了。
就在札朋接到撒里不花那封明为告警实为嘲弄的信,气得大发雷霆之际,朱云天紧急的求救信也送到了。来人是一个全身溅满鲜血的通信兵,头盔不知去向,眉目红肿,嘴角含血,一张嘴牙还掉了不少,样子极其狼狈,一看就是死里逃生杀出重围前来报信的。
这人一进将军府的议事厅门槛就晕倒了,管家装模作样的看了两眼,“禀报将军,此人好象脱水了。”札朋说,“快用冰泼醒了他。”一桶凉水倒在头上,他才悠悠醒来,用尽力气爬起来,跪倒在地,哭道:“请将军速速派兵营救,朱云天大人身陷重围,正自苦战,特派小人冒死突围,前来向将军求救!”
妈的,你对那小人还挺忠心的。札朋不动声色的问:“不知妖人有多少军马?朱大人现在生死如何啊?”他心里盼着朱云天赶紧被一枝冷箭射死。不,最好是被乱马踩死才好,省得整天打我宝贝女儿的主意。
报信这人道:“回将军……妖人,妖人有两万余人……朱大人他……朱大人受了重伤,但……但生命无妨……请将军派兵支援!”说完,这人竟然又晕了过去。
札朋不耐烦的摆摆手:“把他抬下去,给他做点饭吃。”
议事厅里已经站满了蒙古军官,从校尉到参军,各怀心事的望着札朋,等待他颁布命令。这些都是他最信任的心腹,十几年来一直跟随他镇守濠州,参加过不少镇压义军的战斗。只有蒙古人,才是最值得信任的。这是札朋做人的不二格言。反过来说,对于汉人,永远不要给予最充分的信任,当汉人失去利用价值的时候,你就需要举起手中的刀,而且绝不能心慈手软。因为在他眼中,汉人都是小人,随时会背叛你!
他对朱云天就是抱着这种心态,当作一个称手的工具来利用,但是很可惜,就在他刚要手起刀落之际,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为大局着想,为了蒙古人的江山,这个朱云天还得继续利用下去。如果不去救他,很可能会把朱云天逼到白莲教的阵营里,助纣为虐,还有三万多名汉军,这事非同小可。两股势力合二为一,整个江浙地区将要不保,丢了所管辖的地区,就是最大的失职,脱脱饶不了他。届时留守城内的两万名汉军,也可能会聚众闹事。还有那个撒里不花,也不是好鸟!
哎,他又想起了撒里不花,这个随时都想整死他的杂碎。这不,自己刚一有难,就写信来“问候”了。
“札木胡听令!”
“未将在!”一名满脸络缌胡子的蒙古军官从队列中走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