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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特区 第二五二零章 一切尘埃落定

羁押室内,顾绅听到堂哥的回答后,情绪彻底崩溃,趴在铁椅子上失声痛哭:“……哥,我……我们从来没想过……事情会闹到这一步。当初组建同盟会,并非我爸所愿,是二战区所有反抗将领,都对林耀宗登台心怀不满。他们觉得林系在八区一统上,在对外作战上,出的力都没有我们顾系多……而他上来,还要削藩,还要……打散家族派系,拿掉功勋将领的职位,所以众将不干呐。”

顾言吸着烟,没有回应。

“即使同盟会的领袖,不是我爸,也会是别人。二战区失控是早晚的,那些在战场上滚过不知道多少回的将领,除了大伯外,根本没人能压得住。”顾绅继续说道:“我爸无奈之下上了台,我劝过他,而他却说,别人当同盟会的领袖,究竟会搞多大,他不清楚,但他是领袖,那八区还可控。他跟我说,等大伯走了之后,我们通过政治压迫和自治的方式,逼迫林耀宗妥协。有陈系的支持,林耀宗一个人难以玩得转这么大的盘子,只要他愿意交出权利,让新的三大区总督从顾系诞生,那大家一定是相安无事的。”

顾言看了他一眼,依旧沉默着。

“我们他妈的根本没想打内战,同盟会前期也一直处于避让和蛰伏的状态,我们只是在等大伯走……但没想到秦禹和林耀宗的步步紧逼,让同盟会彻底暴露……事情步步向后推,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顾绅满面泪痕地看向自己的堂哥:“……我说的都是真的,今日之局面,并非我们所愿。”

顾言木然扭头看向他,突然问了一句:“小绅,你我是身上流着同样鲜血的兄弟,从小一块玩到大,年少时,咱们几乎不分彼此,我有的,你都有。但成年后……我因为是顾系领袖的儿子,却在事业上始终快你几步。你当兵了,我去学习了;你升营长了,我回部队了;等你当了旅长,我成了西北先遣军的总指挥。你我都姓顾,都是一个祖宗……但在事业上得到的待遇,却从来没有一样过……你跟我说实话,你有没有不平衡过?”

顾绅听到这话,瞬间怔在了原地。

“我信你说的,但他终归还是反了。目的究竟是为了让我当总督,还是……自己掌握权力,这都不重要了。”顾言嘴角抽动,声音颤抖的继续说道:“我没有怪过你,因为他是你父亲,你帮助他完成什么样的愿望都是应该的。但同样……我也在完成父亲的遗愿。我从来没想当过什么狗屁总督……我永远也忘不了,我爸临死前跟我说的那句话……他说……顾家这么大,但自己临咽气之前,身边却只有我一个亲人。总督有什么好?!!混到最后……身边的人都没了……!”

顾绅流着眼泪,无言以对。

“……小绅,有哥在,没人能要得了你的命。”顾言缓缓起身,摸着对方的脑袋说道:“我家破人亡了……就你一个亲人了。我……我护着你……就像我小时候惹祸的时候,二叔护着我时一样。”

说完,顾言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转身离去。他知道自己保不了顾泰宪,也不能保,八区已经开战了,失败者必将为这次军事战争而买单。

……

曲阜,二战区司令部的作战室内,所有将领在顾泰宪的劝说下离去,屋内只剩下了他自己和孟玺。

“你是孟师爷的儿子?”顾泰宪问。

“是。”孟玺坦然承认。

“那不对啊,我没听说过孟家有你这么一个人啊?”顾泰宪有些奇怪地看着孟玺。

“我是他的私生子。他地位高,有官职,又是个文人,很爱惜自己的名声。”孟玺声音颤抖地回道:“所以,我和我妈一直生活在外区。”

“那你母亲呢?”

“在外区的时候,得病死了。”孟玺低声回道:“我也挺恨孟昭堂的……这么多年,我只回过一次八区,是在他过六十岁生日的时候。”

“孟昭堂的正妻还给他生了三个孩子吧?”

“对,我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孟玺说到这里,攥紧了拳头:“他们都对我很好,尤其我大哥,去外区学习的时候,对我很照顾……但他们都被你杀了。”

顾泰宪沉默。

“唐张倒台之前,孟家就已经决定投降了,为啥你还要赶尽杀绝?”孟玺喝问。

顾泰宪沉默半晌,扭头看向窗外回道:“唐张系第一谋臣孟昭堂,有策反部队的能力,对我来说,宁错杀,勿放过吧。”

“……!”孟玺听到这话,声音沙哑地回道:“所以,今天是你的报应。”

“或许是吧。”顾泰宪看向他:“你说的,你能做到吗?”

“能。”孟玺毫不犹豫地点头。

“这样,你替我给顾言带个话,就说……他二叔……没想到会走到今天这步。”顾泰宪拿起桌上的那把手枪,声音沙哑地说道:“咱俩旧怨,今天了。你走吧。”

孟玺停顿半晌,转身就向外走去。

“那……那个孟玺,你等一下!”顾泰宪喊了一声。

孟玺转头。

“……孟家的事儿,我做得有些极端。”顾泰宪停顿一下回道:“……人呐,掌权时看一件事儿的角度,和落魄时看一件事儿的角度是不一样的。对不住了,你我共勉吧。”

孟玺稍稍停留一下,果断离去。

顾泰宪迈步走出房间,拿着那把枪,冲着等待他的众将喊道:“……对不住了,大伙,我没能带领你们……在人生最后一次作战中取得胜利。战败了,我为三军统帅,自当主动承担一切后果。十几年荣辱与共,我们有太多情感值得铭记……望我死后,曲阜不见烽烟。再见了,兄弟们!”

“亢!”

枪响,顾泰宪自尽身亡。

他在穷途末路之时,没有向自己的侄子求援,让对方以情感为价码,保他一命。

有人说他是被架上的,也有人说他是在顾泰安身下待得太久了,内心不平衡,所以才成立了同盟会。

更有人说,他是三大区的战神将领之一,早年为民族,做出杰出贡献的人。他死了,也代表着老一代领袖的彻底落幕。

这是一个在政治晚年充满争议的人,或许这就是特殊时期的历史吧,没有绝对的光辉,也没有绝对的阴暗。

是非对错,自有后人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