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五部队 第二十五章 天下无双

第二十五章 天下无双

“我军在野人山一代,遭遇敌军有规模正面狙击!敌人已经在山坡上,挖掘出防御阵地,铺设出大面积防御雷区。并依托三个火力制高点,形成交叉火力,我军缺乏重型火炮,在一日之内对敌军阵地发起六次冲锋,但是都被敌人击退!”

接到先头部队发送回来的电报,日本第五十五师团司令官竹内宽,心里扬起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不可能!

要知道,负责追击的,可是他们最骁勇善战的五十五师团下辖两个联队!

渡边正夫率领的五十六师团负责在前面堵截,竹内宽率领的五十五师团从后方包抄,面对这种情况,中**队只能一路向东撤退,或者干脆说他们是一路向东逃跑。面对仅仅有两个联队防守的密云那,他们的指挥官都失去了拼死一战的勇气,当杜聿明下令所有人进入原始丛林和深山当中时,训练有素的中**队,曾经在同古城,和五十五师团打出最灿烂战斗的中**队,已经注定要成为一群丧家之犬,被他们帝**队在后面不停追赶,一点点吞没!

竹内宽真的不知道,在杜聿明手下,还有哪位指挥官,到了这个时候,还能拥有足够的统率力和勇气,带领自己的部队停下一路奔逃的脚步,在这种兵败如山倒,四面楚歌,绝对不要指望有任何支援的战场上,打出一场必败必输必亡的战斗!

就连二百师的戴安澜也不行!

但是,在绝不可能的情况,却真的有一支中**队,停下了他们不断奔逃的脚步,返身打出了如此破釜沉舟的一击!

竹内宽真的无法想象,这些一路逃跑了十几天,早应该逃得士气全无,早应该逃得狼狈不堪,没有重型武器。没有给补,没有援军的中国部队,又凭什么,抵挡住一路高歌猛进势如破竹,当真称得上士气如虹地五十五师团两个联队六次猛攻!

“他们有多少人?”

“至少有两个团。”

面对师团长竹内宽电报询问,受到正面狙击,已经连续组指了六次进攻,但是却一次次被打回来的战前指挥官。望着敌人阵地上,那一片在战火中依然屹立不倒,迎风劲舞,扬起了片火一样的灿烂与坚毅的青天白日国旗,感受着这片战场上最坚顽的防御与反击力,这位联队长迅速更改了自己的判断,“不,他们是一个师!”

“戴安澜的二百师?”

“不像!我军连续在二百师身后追击了整整十天,戴安澜部虽然也组织了几次小规模狙击战,但是这样的举动。只是为主力部队继续逃窜。赢得必要地时间罢了。无论戴安澜有多强,能够让这支部队不被打散,已经是他的极限。下官有足够的理由坚信。在这种情况下,戴安澜绝不可能带领全师停下脚步,转身和我军决一死战!”

看着部下传送回来的电报,竹内宽点了点头,他身为日本陆军军队公认最具有攻击力的将领,当然清楚的明白,兵败如山倒,面对这种无可逆转的败局,一个指挥官如果没有钢铁般的统率手段,没有振臂一呼必将应者如云的精神领袖魅力。没有在任何情况下,都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创造奇迹的手段,就绝对无法做到这一点!

戴安澜虽然也是一位不可多得地名将,在他的身上,也拥有日本军人般的坚毅与果断,但是……

和戴安澜在同古城反复交手,已经彼此慢慢熟悉了对方作战风格,甚至推敲出对方性格特征的竹内宽,缓缓摇了摇头。“他还差了一点!”

戴安澜不行,杜聿明不行,廖耀湘不行,孙立人不行,那个穿着睡衣玩麻将,当真是有着几分大将之风,帝**队炮声一响,却率先逃跑,一口气就逃到保山附近,当真称得上御敌无术逃跑有方地第六军军长甘丽初更不行!

“拿地图来!”

随着竹内宽一声令下,高桥筱少佐立刻从随身军用挎包中取出一份区域地图,并把它平摊在师团长面前。竹内宽的手指,在地图上慢慢移动,当他按照那位联队长发送回来的情报,手指终于落到敌我双方正在爆发激战的位置时,望着地图上那代表着山脉起伏的线条和用一连串数字堆砌出来的最精确情报,这位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把军人进攻天性发挥到极限的指挥官,眼角在不停轻轻的跳动。

“高桥君,你怎么看?”

面对师团长的询问,高桥筱略一思索,迅速道:“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还有缅甸向导提供地信息来看,这是一处兵家绝地!敌军战领的区域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三个火力制高点更可以相互支援,形成犄角之势,背后还是断崖天堑,不用担心背后突袭。但是相对应的,一旦我军固守正面通道,他们就插翅难飞。我看这位未知名的指挥官,根本没有打算撤退,更没有打算活着出去!而他带领部队,返身作战,无疑是要用自己为诱饵,吸引我们五十五师团追击部队注意,为其他再也无法承受攻击的部队,赢得最宝贵撤退时间!”

听着高桥筱的分析,看着眼前的地图,竹内宽师团长这位身经百战的指挥官,眼前几乎已经看到了在野人山外围的战场上,所爆发地最激烈交锋,他更看到了在中**队所防守的阵地后方,那一片孤绝耸立,绝不可能突破,更不可能撤退的山崖。

“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佩服!”

在轻轻叹息中,竹内宽闭上了双眼,沉吟了好半晌,他才霍然睁开眼睛,放声喝道:“下令全军,立刻向该地区移动,进行支援!”

“可是我军的任务,是追击戴安澜的二百师!”虽然官职只是五十五师团独立侦察分队队长,但是身为竹内宽最欣赏也是最信任的部下,高桥筱还肩负着幕缭和军师的作用,听着竹内宽突如其来的命令,他迅速道:“就连我们日本国内的报纸上都宣称,要征服支那。必先灭戴安澜之二百师!经过同古、棠吉一系列战斗,戴安澜和他的二百师,俨然已经成为支那人心目中的英雄,只要能够全歼二百师,就可以在支那人早已经脆弱不堪地民族自信心上,再重重的补上致命一击!”

英雄?!

听到这个名词,竹内宽突然笑了,“高桥君。你认为现在戴安澜和他的二百师,还有多少战斗力?如果现在还是他们守在同古城,我们还需要多少时间,才能攻克他们的防御?”

“现在二百师已经成丧家之犬,被我军突击部队衔尾追击,没有援军得不到补给,每天在大山和原始丛林中狼狈奔逃,现在他们早已经不是原来的二百师了。”高桥筱断然道:“如果真的让他们回到同古城,再由我们五十五师团发起进攻,最多只需要四个小时。我们就能攻破防线。突进城内活捉戴安澜!”

“没错,一路奔逃撤退,他们失去的不仅仅是体力和重型装备。更是意志和勇气。而这些东西,没有长时间的休整,根本不可能恢复,现在再让他们身陷绝境,从他们内心深处升起地,绝不可能是背水一战的爆发力,而是恐惧,是软弱,是求生的**!”

竹内宽望着高桥筱的双眼,沉声道:“面对这种不可逆转的溃败洪流。就算是我竹内宽卷在其中,也只能叹上一句大势已去。但是却有人率领部队停下脚步,甚至把部队带到了兵家绝地。没有哗变,没有溃散,我真的不知道,那位未知名的指挥官,是如何做到了这一点。我唯一知道的是,他能带领部队,用自己手中绝不算优势的武器。顶住我们两个联队六次冲锋,这足够说明,他已经把那批残兵败将,重新凝聚到了一起,重新在他们的身体里,灌注了可以称之为,勇气,地力量!”

说到这里,竹内宽地声音已经越来越严厉,“高桥君你告诉我,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五十五师团,是应该继续去追击在正面战场上能打硬仗的戴安澜,还是去消灭那个可以在任何情况下,都可以用强大精神领袖魅力,把所有人凝聚到自己身边,更可以创造战争奇迹的敌人?!”

“支那人常说,一个民族兴盛,必将英雄倍出!而我们想要征服这个民族,想要他们在帝国面前低下自己高傲的头颅,忘记他们所谓的五千年华夏文明,”竹内宽的拳头狠狠砸到地图上,他放声狂吼道:“必先消灭这种散发着强大领袖魅力,可以让他们凝聚到一起的英雄人物!”

就是在竹内宽的放声狂吼声中,五十五师团,全军扑向了正在爆发着最激烈攻防战的山地丛林。

“我们有两个联队,按照战力对比,我们就等同于支那人的两个师。现在支那人被打得逃跑了十几天,他们没有饭吃没有水喝,就像是一群丧家之犬,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两个联队,竟然不能击破支那人垂死挣扎式的抵抗,竟然要师团长亲自带领主力部队支援!”

负责指挥快速突击部队追杀二百师,却被雷震吸引得偏离目标,最终双方爆发激战的战前指挥官也疯了。他猛然拔出身上的指挥刀,指着到现在为止,就连第七次进攻也被打退,在山坡上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弹坑,却依然牢牢地掌握在中**人手里的阵地;指着山坡顶端,那竖成一排依然在迎风烈烈飘舞,扬起一片火红,扬起一片灿烂的青天白日国旗,放声狂喝道:“进攻,进攻,给我不停的进攻!我们打同古城用了十二天,最终却只得到一座空城,这已经是帝**人的耻辱,如果我们连这样一支没有火炮,重机枪也没有几挺,由残兵败将组成的部队,也要等到师团主力赶到,那我们干脆一起剖腹自尽吧!因为,我们已经把帝**人的脸丢光了!!!”

带着部队一直向前奔逃,而且身边的部下越来越少的杜聿明军长不知道,那些远在重庆地军事委员会成员更不会知道,就是在日本军人愤怒的狂吼声中,就是在五十五师团全军突袭式的高速挺进中,一场注定不会写入史册,却在为几万远征军同胞活着返回祖国,而爆发的狙击战,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

“活命。谁不想活命?我雷震活了这么大,连女人是什么滋味都不知道,比谁都更想继续活下去!但是在这个时候,我们怎么活?!投降?你们不要忘了南京大屠杀,不要忘了那些已经举手投降,却被日本人用汽油烧死,用坦克辗死,用机枪打死的可怜虫!逃跑?我们身后敌人穷追不舍。摆明了不把我们杀光绝不放手,我们没有吃地没有穿的,没有补给,不熟悉地形,你认为我们能跑过那些精力十足,又有缅甸向导引路的日本人吗?就算你真的能侥幸靠装死,靠爬在大树上逃过一劫,从这里走回中国,你知道要穿越多少原始森林,要穿越多少大山险谷。你有多少机会活着逃回去?”

“我告诉你们。当大家一窝蜂似的冲上山,把我们的武器我们的汽车,我们的补给全丢在路边地时候。我们所有人活命的机会,早就没有了!”

在这个世界上,有几个敢在战斗还没有开始之前,就把部下所有生存生希望,所有侥幸心理,都彻底清除的指挥官?

“投降没有用,逃跑没有用,与其被别人像追小鸡一样慢慢玩死,慢慢掐死,我们还不如回头在这里老兔蹬鹰。拼死一战!不要问我,我们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也不要问我,我们究竟能消灭多少敌人,只要我们能把他们蹬疼了,踹痛了,让那些信奉什么狗屁武士道精神,自以为天是老大他们就是老二的小日本们,永远不会忘记这场战争。永远不会再小看我们中**人,这就足够了!”

雷震的怒吼,犹在每一个人的耳边回响,再也没有了生机,再也没有了其他选择,当集中到雷震身边,成为注定只能是千古绝唱般,打出最灿烂一击,就要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第五师官兵,抛掉了所有的希望与幻想,开始接受与面对死亡的时候,在每一个人心里,扬起的,就是一种痛苦地快感!

他们这些军人,他们这些士兵,他们这些低级军官,本来就是战场上地消耗品,他们这一辈子没有享受过万众欢呼,没有享受过美女在怀,现在甚至连饱餐一顿也成了无法实现的奢望,但是至少,他们可以在生命最后的时刻,为了更多地同胞,去舍命一战!

至少,他们在生命最后的时刻,可以跟着雷震这样一个英雄,打出最灿烂的一战,在同样成为英雄后,踏上他们人生最后的道路!

至少,他们可以让面前的敌人,永远记住他们这批人,记住他们的疯,记住他们的狂!

两个对着中**队阵地,发起了七次攻击,损兵折将却没有取得任何进展的联队长,真的不知道,他们正在进攻的,绝对不再是什么残兵败将,而是一群野兽,一群再无任何生机,愈发疯狂,愈发危险地野兽!

面对在重机枪、掷弹筒掩护下,对阵地发起猛攻的敌人,面对从自己头顶嗖嗖飞过的子弹,听着对面敌人冲锋时发出的叽叽歪歪的叫声,没有人撤退,更没有逃跑,每一个人都趴在战壕里,将枪膛里的子弹,将自己手边早就准备好的手榴弹,一颗颗,一枚枚的射进敌人的身体里,砸到敌人的人群中。

几乎没有重机枪进行火力压制,仅凭少量的轻机枪,再加上步枪和数量有限的手榴弹,可以产生的防御力,当然有限。敌人发起的每一次冲锋,几乎都能冲上中**人的阵地,而在这个时候,将要爆发的,就是日本军人最精通的刺刀格斗战!

日本军人手中使用的三八式步枪,再加上他们武士刀编小版的刺刀,加起来的长度,几乎超过了中**人手中武器一尺!没有在战场上亲自和敌人拼过刺刀的人,绝对不会明白一寸长一寸强这句话所蕴藏的真理,更不会理解,面对一个手中武器比你更长的敌人,看着那在阳光下泛着丝丝冷光的刺刀,对心里造成的压力!

而日本军人拼刺刀的技术,更是全世界闻名!就连他们生产的百式冲锋枪上都加装了刺刀,从这里,就可以看出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对近身刺刀格斗战的衷爱。更可以明白他们在近身格斗战中,所拥有的绝对优势。

要是在平时,在阵地上防守的中**人,一定会向后撤退,避免这种过于敌强我弱,双方阵亡率更是不成比例地交锋。

但是在这场战斗中,这种惯例被打破了!

七次冲锋,日本军人六次冲上了中**队防守阵地。双方六次爆发了刺刀格斗战。每一次当日本士兵开始把步枪里的子弹卸出来,扬起明晃晃的刺刀时,他们面对的不是中**人惊慌失措的脸,不是犹豫不绝还在四下转动的眼睛,不是微微发颤的双手。

他们面对的,是一群眼睛里发着绿光地狼,是一群看到他们,竟然敢嗷嗷乱叫着,主动向他们发起了刺刀战反冲锋的野兽!就是一群手里端着步枪,拼不过刺刀不管会不会打到战友就敢开枪。被人刺中身体。还能咬着牙喘着气瞪着一双铜铃般的眼珠子,再狠狠回敬你一刀的狂战士!就是一群腰间还别着手榴弹,受到致命重创。只要觉得自己已经活不下去,就算能再挣扎着挺上那么几个小时也绝对是活受罪,就干脆抓起冒着哧哧白烟的手榴弹,直接扑向敌人最密集位置的疯子!

大家常说,拼刺刀,拼的就是技术,直到这个时候,这些在战场上和敌人玩命的中**人才发现,这些话纯粹就是他妈的扯淡!拼刺刀,最重要的就是前面地这个“拼”字。正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更所谓软地怕硬的,硬的怕横地,横的怕不要命的,管你的刺刀是不是比别人管,管你的训练是不是比别人差,一夫拼命还万夫莫敌呢,这战场上的几百号夫,几百个人。都在瞪着血红的眼睛拼命,那股气势,那种疯狂,那种歇斯底里,绝对可以让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正常人,只要身在其中,哪怕是短短的几秒钟,就会心跳加快,就会两腿发软,就会双手发抖!

“哈哈哈……”

就在一片嘶吼与喘息,就在刺刀来回碰撞的声响中,一个身上连中了三刀,全身都像是刚刚被人从红墨水缸里捞出来的中国士兵,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他瞪着眼前那个手里刺刀沾血地日本士兵,放声嘶叫道:“你这个乌龟儿子王八蛋,刚才不是还叫得满欢的嘛,刚才不是还挺牛逼,还在那里又蹦又跳的嘛,现在怎么就软了?是你捅了爷爷我三刀,爷爷我还没撞到你一根毛呢,你的手怎么就开始发抖了?不要告诉我你怕了,不要说刀子捅进我的身体里,你反而怕了,哈哈哈……操你妹子的,小日本拼刺刀原来也就是这鸟样,爽!!!”

日本军队是强,公认的强,但是这种标准,只适合放在正常的世界里!面对这样一批从头到尾都被雷震恶性洗脑,已经成功把面对死亡的恐惧,全部转化为疯狂与破坏本能地部队,面对这种无论如何攻击,都绝不退后一步,事实上也无路可退,只能遇强则强拼死反击的部队,好不容易冲上阵地,已经胜券在握的日本士兵,只能一次次的冲了上来,又一次次的被击退回去。

通过望远镜,看着如此惊人的战斗,一次次上演,个人意志力a、团队意识a、近身刺刀格斗战a的大日本帝国皇军,一次次在他们最擅长的刺刀格斗战领域被敌人正面击败,指挥这支突击部队的阵前指挥官真的要气疯了,他双手挥舞,在“当”的一声,他重重砍到身边巨大石块上的武士刀,竟然生生断成了两截。而斜斜倒飞而起的刀尖,更划伤了这位指挥官的脸颊。

“巴格牙鲁!巴格牙鲁!”拼尽全力甩掉自己手中那柄跟着自己纵横沙场,不知道享受过多少次胜利,现在却已经变成一块废铁的指挥刀,这位阵前指挥官放声狂道:“疯子,全是疯子!我们到底在进攻一支什么样的部队,他们的指挥官究竟是用什么方法,训练出这样一批野兽?!”

“你是故意的!”

在雷震的师指挥部里,亲眼看到这六次刺刀格斗战的罗三炮,盯着雷震道:“告诉我你究竟在想着些什么!你明明知道刺刀格斗战是敌人的优势,你明明可以利用我们占领的三个制高点,利用交叉火力,压制住敌人进攻,可是你却没有动用这些力量,任凭战场最前沿的部队,一次次和敌人进行伤亡率最高的刺刀战。”

“没错,刺刀战,的确是让我们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雷震毫不退缩的迎视着罗三炮的双眼,他的声音中透着丝丝的寒意,“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我们这些由残兵败将临时拼凑起来的队伍,只有变得彻底疯狂起来,才可能在敌人最擅长,最得意的领域,将他们击败!然后从自己和敌人的尸体中,寻找到最重要的斗志与信心!我只用了不到五百个人,就达到这一点,真的已经超出预计了!”

听着雷震当真是不含一丝感情的话,不只是罗三炮,就连一直紧紧跟在雷震身边的孙尚香也惊呆了,而雷震那幽幽冷冷的声音,继续传进了师指挥部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我们既然选择留下,就不要再把自己当成一个活人!而我们在真正死亡之前,唯一要做的,就是用尽一切方法,重创敌人!如果面对两个联队进攻,我就要把自己手中全部力量都使出来,当他们五十五师团主力赶到的时候,我们还有什么本钱,去和竹内宽这位老对手过招?”

第五军军长杜聿明,正带着部队在原始丛林和群山中穿梭,试图摆脱追兵,找到一条返回祖国的路,他当然不知道,在这个时候,第五十五师团,已经改变了进攻目标。

但是美国寻找史迪威将军和随身警卫的侦察机,却发现了这场仍然在继续的战争。

“我不知道下面究竟是哪支部队在和日本人交手,我唯一能说的是,那是我这一生中,见过的最惨烈的战斗!”

千万不要当这位驾驶员是在胡说八道信口开河,他驾驶着侦察机,反复从山坡上空掠过,由于飞过的次数太多,飞的高度太低,竟然被日本军队用轻机枪击落,最终被迫降落在一片相对空旷的草地上。

这位美国驾驶员跳下飞机后略略检查,很快就发现,是飞机外侧的一根输油管被子弹打断了,而他翻遍了自己飞机上所有的配件,都找不到替用的油管。就在这种情况下,这位因为性格中带着西部牛仔式的冒险精神,而不知道多少次被上司训斥的驾驶员,干脆拆开一支自己随身携带的古巴雪茄,用包裹雪茄的箔纸裹住了被子弹打断的输油管,再用自己嘴里嚼的口香糖,前后加固了那么一下子,算是勉强排除了碍障。至于飞机会不会在空中,因为油管漏油而起火爆炸,会不会因为油漏得过多,飞得半截就再次被迫降落,那就只有上帝他老人家才知道了!

当做完这一切的时候,负责搜索被击落侦察机的日本搜索小队,已经快要找到这里,这位美国驾驶员甚至已经听到了日本士兵交谈的声音,可是就在这个要命的时候,这位驾驶员却目瞪口呆的发现,侦察机的发动机竟然打不着了,在没有机场勤务人员帮助的情况下,他必须要手动去把发动机引燃。然后在飞机起飞前,重新跳上飞机。

如果做不到这一点,他要么成为日军的俘虏,要么就和中国远征军一样,用自己的双腿,走出这片到处都是原始丛林的大山!

“呼呼呼……”

当侦察机上的发动机,终于开始转动,发出特有的轰鸣时。这位绝对称得上胆大包天的驾驶员,听到草地另一侧的山坡下来,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不用说日本搜索小队的士兵,已经发现了他这个人和侦察机。而在发动机越来越快地转动中,侦察机已经在空旷的草地上越跑越快。

这位身高不算太出众,也不能太出众的美国飞行员,撒腿拼命飞奔,不管三七二十一飞跳起来,直直抓住了飞行舱的壁板。就在他内心狂叫着“上帝保佑”的祈祷中。他手脚并用的往机舱里爬,当他终于用最不光彩的姿势,倒栽进最幸福的摇篮时。在他和侦察机的后方,传来了一阵枪响。

“还好日本军人不习惯使用冲锋枪,而他们这支搜索小队为了行动方便,也没有携带轻机枪之类的武器,否则的话,以我们当时的距离,我和我的飞机百分百会全部完蛋!”

天知道是老天终于开了一回眼,还是这位驾驶员的祈祝祷发生了作用,侦察机上留下了十一二个步枪子弹打出来地弹洞,但是这架伤痕累累。就连某一根输油管都是用包古巴雪茄的锡箔纸外加口香糖拼凑起来的侦察机,终于载着这位驾驶员重新冲上了蓝天。

而这位胆大包天的驾驶员,明明知道自己的飞机很可能会空中起火,更可能因为油料损失太多,无法飞回基地,竟然又唯恐天下不乱,更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再一次大摇大摆从战场的上空掠过。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向敌人表达了最大的不屑!

当这架明明已经被击落,却又咸鱼翻身重新飞起来,更他妈的将美国人式地大明与挑衅,玩得淋漓尽致的侦察机,终于调转机头,笔直的飞向东方的时候,一张美国出产的太妃奶糖糖纸,带着驾驶员手中不可避免沾到的汽油星子味,不断翻滚着,飘飘洒洒的从空中落下,恰好落到了那位就连自己最心爱的指挥刀,都断成了两截的日军阵前指挥官地面前。

低头看着这块小小的,不比一块豆腐干大多少,上面还印着花花绿绿图案的糖纸,闻着飘进鼻端的汽油味道,如果目光也能成为武器,那么那架在天空越飞越远的侦察机,连带坐在上面的飞行员一定会被凌空击落,炸得粉身碎骨!

在阵地另一端,居高临下目睹了这一切的雷震笑了,他举起望远镜,目送着那架煮熟的鸭子也能再飞起来的侦察机越飞越远,直到再也看不到一点痕迹,才微笑道:“这小子带种,我喜欢!”

“尤其是他最后的那次挑衅,”鬼才也微笑道:“估计我们对面敌人的指挥官,已经气得七窍生烟了吧,他越生气,越急于求成,就越容易犯错误。”

身为黄埔军校毕业,还参加过北伐战争的罗三炮,在这方面,能比鬼才看得更远一些,他先看了一眼摆在师指挥部,却一直沉默着的两部电台,然后道:“最重要的是,只要那位驾驶员能把消息带回去,重庆军事委员会甚至是蒋委员长,就会知道这里正在展开的激战战斗,我想,用不了多久,上级就会想办法,和我们取得联络了。”

罗三炮的预计没有错,那位美国飞行员,硬是把油料中途烧完的侦察机,用滑翔的方法,开回基地后,不理会那些看着侦察机,嘴里丝丝倒抽着凉气的机场后勤人员,飞行员还没有跳下飞机,就扯开他的大嗓子,放声叫道:“战争,我看到中国人还在缅甸继续和敌人战争,到处都是死亡,我的上帝啊……”

说到这里,这位飞行员又从飞行服里摸出一块太妃奶糖,大模大样的把它丢进嘴里后,才继续放声叫道:“看起来真的惨极了!”

并不是所有的中国部队都变成了散兵游勇,也不是所有中国远征军都失去了和敌人对抗的勇气,还有一支数量不详,但是绝对不会太少的部队,更在依托有利地形据险而守。和强敌做着殊死战斗!

这样的消息,就像是一支强心针,总算让气氛一片低迷的重庆军事委员会,有了一丝振奋!他们现在考虑地已经不是如何在缅甸战场上,战胜日本军队,确保滇缅公路的畅通,而是如何让杜聿明和他的第五军,尽可能完整回到中国!

在缅甸的战斗仍在继续。至少说明,第五军还没有进入最坏状况,他们至少还有转身一战力量。

“明白了,我全明白了!”

在重庆军事委员会,听到这个消息,国民革命军总参谋长何应钦的眼睛猛然亮了,他快步走到地图前,放声道:“我还一直奇怪,为什么明明我军现在孤立无援没有后勤补给,已经是疲惫之师。而日本人的电台和报纸中,更天天喊着什么‘欲征服支那,必先灭二百师’的口号,可是他们的快速机动部队,却放弃了对戴安澜之二百师的攻击。而竹内宽五十五师团主力,进入野人山外围,非但没有加入对二百师的追击,反而和快速机动部队一样,转向其他位置。原来是有人在这里插下一根钢钉,就算是敌人想追击二百师,也必须要考虑,如果不先拔除隐患,二百师甚至是整个第五军反戈一击,他们必将处于腹背受敌的绝对窘境。”

说到这里。何应钦长长的吐出了胸中的一口闷气,他这位国民革命军总参谋长,看着眼前的地图,再加上目前收集的收报,他已经可以做出一个判断:“杜聿明和他的第五军,包括二百师在内,终于可以摆脱身后追兵了!”

“这里还有一份美国侦察机传送回来的情报。”一名作战参谋迅速读到:“据我方空中侦察,发现日军第五十五师团,从孟固附近追进山区。而他们的工兵部队。正在开僻一条能让火炮和轻型坦克地临时通道!”

重庆军事委员会机要作战参谋室里,一群可以称为天之骄子的高级作战参谋面面相觑,过了好半晌,一位作战参谋,才道:“看样子这场狙击战打得不小啊,他们的机动部队,一定是在战场上吃了大亏,所以五十五师团现在不但是主力全线扑上,为了能够摧毁临时防御工事,就连他们的重型武器也要悉数运到。”

“整个师团主力全线扑上,”另外一名作战参谋,思索着道:“能逼得他们使出这样的大动作,杜聿明军长得用多少部队来打这场狙击战?”

其实这个问题根本没有必要问出来,在场所有的人,都是真正的精英人才,他们彼此对视,已经在对方的眼睛里,找到了相同的答案:“最少一个师!”

问题是,现在进入缅甸原始丛林野人山,实际上已经是失去对全军控制力的杜聿明,还能找出一个师的狙击部队吗?更大的问题是,就算还有一支建制完整的部队可以使用,又有谁愿意留下?要知道,现在日本军队在缅甸已经取得了决定性胜利,留下狙击敌人,就等于是选择了死亡。

何应钦略一思索,下令道:“立刻联络杜聿明,让他报告,究竟是哪支部队,在狙击敌军!”

“可能是电台出现故障,也可能是部队溃散的缘故,在两天前我们就和杜聿明军部失去联络了。”

听着部下的报告,何应钦再次陷入了沉默,杜聿明的军部,在两天前就和外界失去了联络,这本身就已经说明,杜聿明身边已经没有多少可用之兵,在这种情况下,杜聿明当然更不可能留下一个师部队,去狙击敌人追兵。

“难道这是日军故意布下的一个陷阱,想引诱我军上当?可是……他们这样做,除了坐失消灭我第五军,尤其是戴安澜之二百的良机之外,没有任何意义啊!”

大脑在飞快的旋转,可是何应钦发现,以他们手中举握的资料,就连他这位总参谋长,也无法穿透战争迷雾,直接看到事件本质。沉默了良久,何应钦才断然道:“想办法和那支正在和敌人激战的部队取得联络,实在不行,可以直接使用明码向他们发报!”

迎着机要作战室里所有人的目光,何应钦沉声道:“不管他们是谁。一旦和他们取得联络,我们要想尽一切办法,去满足他们的要求,用一切办法,支援他们。这也是我们对这批勇士,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一名作战参谋提议道:“要不要报告蒋委员长?”

“暂时不用。”何应钦道:“等联络上那支部队,弄清楚他们的编制和最高指挥官,这一系列的情况。再向校长报告也不迟。”

就在雷震和两个联队之间的攻防战,持续到第三天,竹内宽带领的五十五师团,已经气势汹汹的直扑而来的时候,坐在师指挥部电台前的两名电报收发员,猛然瞪大了双眼。因为在如此激烈的战场上,一直沉默的电台,终于接到了为他们而发送的信息。

“报告师座!”

一名电报收发员睁大了双眼,在这个时候,就连他的声音都因为过度激动而微微发颤起来。“重庆军事委员会机要作战部来电。请我们立刻汇报部队番号,与及战场现状!他们还说,如果有什么需要。请我们尽管开口,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支援我们!”

“支援?”

身为师长,雷震的表情却远远没有两位电报收发员那么激动,就算是重庆军事委员会机要作战室的那帮高参们和他们取得了联络,又能怎么样?

“坦克,迫击炮,装甲车,轻重机枪,子弹。手榴弹,炮弹,急救药品,食品,野战工事器材,空中支援,地面支援……你们重庆军事委员会机要作战部,又能给我哪样?”

那位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工作,负责向重庆军事委员会机要作战部发报的电报收发员。真的是太激动了,他真的没有注意,这些话只是雷震的自言自语,在他的手指连连按动,和电台上发出的一连串“嘀嘀哒哒”的声响中,罗三炮还没有来得及阻止,电报收发员,就忠实而完整地把雷震这些话,通过电波传送到万里之外地重庆军事委员会机要作战室。

看到这样一份回复,那些高高在上,习惯了别人尊敬与奉迎的机要作战室高参们,脸全部都绿了。

一名作战参谋轻哼道:“究竟是谁在指挥部队我不知道,但是我现在已经可以确定,他百分之百是一个刺头。而且是刺头中的刺头!”

听着这样的话,何应钦沉下了自己的脸,“他是刺头怎么了,我巴不得我们军队里,全是这种刺头!再次给那支部队发报,记录。”

一名接受过速记训练的作战参谋,迅速打开了手中的笔记本,就是在笔尖和纸张轻微的磨擦声,和电台嘀嘀哒哒的电子轻鸣中,何应钦亲自口授的电报,再一次传到了雷震面前。“我是国民革命军总参谋长何应钦,的确,现在缅甸战场失利,日本军队更占领了制空权,我们能给予支援十分有限,但是无论如何,我们会倾尽己之所能,这不但是一个军人的责任,更是我们对英雄发自内心之尊敬,对同胞应尽之义务!又及,希望能汇报战场情况,虽然我们无法提供最及时的支援,但是请相信,我们抗日将士爱国之诚忠国之心,是连在一起的。”

看着第二份电报,雷震微微点了点头,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位何应钦虽然贵为总参谋长,却明显要比那些机要作战室的参谋们,要显得礼貌和客气的多,而在这份电报的字里行间,雷震更可以读到他发自内心的真诚。

虽然在正面抗日战场上,何应钦指挥的战役连连失利,但是仍然受到蒋介石的重用,他当然有自己过人之处。

“日军第五十五师团主力,已经赶至,虽然重武器还没有送抵,但是我相信,他们马上就要对我军阵地,发起更猛烈进攻。能抵挡敌人多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多挡一刻,我们第五军其他兄弟部队,就能多走一刻,他们的危险就会少上一分,如果我们能再支持两天,敌军绝不可能深入到原始丛林当中,就会自动放弃追击!至于我军现状……”

说到这里,雷震的声音打住了,过了半晌,他沉声道:“我是二百师五九团原特务排上尉排长雷震。现任第五军暂编第五师上尉师长!”

“……”

那位刚刚出了一次近乎不可原谅的错误,把雷震的自言自语当成命令,发送到重庆军事委员会机要作战室的电报收发员,手指猛然僵在了那里,他回头望着雷震,小心翼翼的道:“师座,这样向上报告……行吗?”

“真实情报,有什么不能报告的?”

在罗三炮和鬼才的连连摇头中。这样一份当真是让人目瞪口呆,更能直接掀起九级地震的电报,被回复到了重庆军事委员会机要作战室,当电报室的一名中尉,当众一字不拉的把它读出来的时候,整个机要作战室突然陷入了死一样的安静。

上尉师长,这个叫雷震的家伙,也太他妈的扯了吧?!

“叛变?哗乱?还是谎报军情?”

每一个人的心里,都在不可避免地想着这些意义绝对接近的词语,一名作战参谋皱着眉头。更是直接说出了所有人最大的心结:“暂编第五师?第五军只有四个主力师。又什么时候冒出来一个暂编第五师?我看这个叫雷震的人,很有问题!”

“一个上尉排长担任的师长,的确不可思议;只有四个主力师的军团。突然多了一个暂编第五师,也很不可思议。”

何应钦环视全场,道:“事实是,现在日军五十五师团对我第五军的追击,确实已经停止!如果不是美国侦察机无意中发现正在爆发的战斗,我们机要作战室现在还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五十五师团突然放弃消灭第五军,尤其是二百师的机会。要知道,在同古城。竹内宽和他的第五十五师团,在二百师面前吃足了苦头,更整整付出了超过五千人伤亡地巨大代价。我想,以敌视和仇恨的程度来讲,如果没有特殊的原因,竹内宽绝对不会带领他的第五十五师团,转移进攻目标吧?”

所有作战参谋都在静静听着,虽然他们都是各有专长的精英人才,但是他们必须承认,和拥有丰富人生阅历,更把中国哲学融入到生活与工作当中的总参谋长相比,他们还有一段相当漫长的路要去走!

而在同一时间,竹内宽正在指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两名联队长,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臭骂,“你们在干什么?你们懂不懂如何去进攻一支困守在绝地上的敌军?三天时间,你们没有攻陷敌人的阵地,我不怪你们,但是你们到现在,也没有切断敌人的水源,让他们自乱阵脚,你们究竟在想什么?!如果你们真的连这种最基本地常识都不知道的话,好,我来告诉你们,一个正常的人,饿上七天才会失去行动力,而他只需要两天没有水喝,就会虚脱无力,更不要说,是在现在最高气温已经超过四十一度的缅甸!”

“我不管你们是派人下毒也好,请求陆航部队派出轰炸机,直接把敌人阵地后方的泉眼炸塌也罢,总之我不想看到山上的敌人,每天有足够的清水可以让几千人饮用,可以给伤员清洗伤口,还可以大模大样的架起几口行军锅,在里面煮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要是实在没有办法,你们两个联队长,就给我亲自当敢死队冲锋队长!”

看着两名联队长灰头土脸地走出师团指挥部,竹内宽对高桥筱道:“刚才我仔细观查了一下敌人的阵地,在这种身陷绝境的情况下,敌军依然保持了高昂士气,这说明他们不但有一位统率力过人的指挥官,更已经立下了必死的心志。但是,他们也有弱点。”

高桥筱点头道:“设立这片阵地的敌方指挥官,是一位高手,他利用起伏地势,建立了几道相互交叉的火力网,在没有重型武器压制的情况下,很难突破防御。但是从他们部队过于松散的结构上来看,我们面对的,根本不像是一支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的精锐部队,倒像是一群临时拼凑,就靠血气之勇支撑的乌合之众!”

竹内宽赞许的点了点头,低声道:“我故意当众训斥两位联队长,他们必然会集中全力,再次对敌人阵地发起猛攻,在这个时候,你带领独立侦察分队,换上敌人的军装摸上去。趁乱炸掉敌军防线腹地内的泉眼,切断水源!”

“是!”

向竹内宽敬礼后,高桥筱调头就走,在他走出架设在军用帐篷里的师团指挥部时,竹内宽道:“还有,告诉所有联队长,不要再给敌人打刺刀格斗战的机会,在向敌人发起冲锋时。如何有士兵伤亡,尸体可以不管,但是他们身上的武器弹药和口粮,要给我一样不少的带回来!敌人没有后勤补给,他们的子弹有限,手榴弹有限,机枪子弹更有限,他们故意吸引我军冲上去打刺刀格斗战,就是想通过以战养战,抢夺我军武器弹器的方式。来延长战斗时间!”

“明白了!”

目送高桥筱大踏步走远。竹内宽再次望了一眼远方中**人占据的阵地,他轻哼道:“把一群散兵游勇组织起来,就能和我两个联队打到这种程度。我不管你是谁,但是我必须要说,你果然没有失望!能亲手用武士刀,斩下你这样一个敌人的首级,就是我竹内宽在这场缅甸战争中,最大的胜利!”

竹内宽并没有调用师团其他部队,他还是用原来的两个联队,可是就因为竹内宽的存在,雷震立刻感到了巨大压力。

当右翼传来一声巨大的轰响,雷震才知道。敌人两个联队倾巢尽出地猛攻,原来只是佯攻,而他们的真正杀手,却是一支由二十几名精锐军人组成的小分队。看着被人用定向爆破技术炸塌,不知道上面滚压多少沉重巨石的泉眼,雷震的脸色当真阴沉如水。身为一名在戈壁滩大沙漠中,接受过最严格自我训练的职业军人,雷震当然清楚的知道,水。对于一支在热带炎炎夏季,和敌人作战的部队来说,所代表的重要意义。

而竹内宽带来的压力,显然并不只这么一点。虽然敌人还在继续发起猛攻,但是双方接连交火,一向喜欢拼刺刀地日本军队,却采用了梯次递进地方法,把班用轻机枪、掷弹筒和手榴弹结合在一起,隐扎隐打的向前挺进。每次遇到顽强狙击,他们就会后撤回去,略作调整后,就再一次发起进攻。

几次三番的拉锯战,当雷震醒悟过来地时候,在前线的部队,已经将大量子弹使用在这种他们绝对无法支撑的阵地消耗战中。

看着眼前被炸塌,短时间内绝对无法重新清理完成的水源,罗三炮叹道:“虽然在同古城和这个竹内宽交过手,但那时候有戴师长顶着,还没有什么感觉,现在我才发现,这个人实在是够厉害的,这么短时间就看出了我们虚实,并针对性改变战术,我想再这么打下去,不需要我们渴得全身脱水,就因为子弹打光,而失去战斗力。日本陆军第一擅攻名将,果然名不虚传!”

雷震点了点头,他突然命令道:“孙尚香,你立刻返回师部,向重庆发电,请求何应钦总参谋长,调派运输机,为我军空投食品,弹药和药品。”

看着孙尚香迅速走远的身影,罗三炮道:“我们身处缅甸,跨国运输不说,又有日本空军拦截,以我国现存的空中力量,就算是能成功空运,我看也是杯水车薪无剂无事。”

“没错,指望重庆方面实施空运,就算他们肯,也只能是聊胜于无。”

雷震望着山坡下,敌人扎起的军营,他轻轻眯起了眼睛,轻声道:“竹内宽你喜欢炸断水源是吗?你喜欢派人化妆成中国士兵的样子,潜入我军阵营是吗?好,这场游戏我奉陪!”

……

当天夜里,受过雷震训练,身怀绝技的特务排官兵,利用绳索从他们背后那段就连野山羊都无法攀爬地断壁上成功穿过敌人包围圈,然后以三人为一组,在地图的指引下,扑向各自目标。

就是在一天夜里,五十五师团周围时不时的就响起一声沉闷的轰响,就是在这此起伏彼的爆炸声,骚扰得五十五师团绝大部分官兵都彻夜难眠,不知道有多少人,就算是躺着,双手都紧紧抱着步枪,唯恐在夜间突然遭遇中**队袭击,在一片混队中,就连自己的枪都无法找到。

但是在山中的中**队,却一直保持着平静,直到第二天初晨的第一缕阳光洒下,结束了在爆炸声中,显得分外漫长的深夜,也没有见中**人做出任何举动。当身经百战,就算是在城门楼上顶着敌人机枪扫射,也能安然入睡地竹内宽,精神抖擞的出现在所有人面前时,他看到了一张张明显睡眠不足,更写满了无可奈何的脸。

没有人洗脸,炊事班没有为部队准备早饭,就连高桥筱少佐,也站在那里皱着眉头。当终于弄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时候,竹内宽也有了片刻的发呆。

他只是派高桥筱带领独立侦察分队,炸毁一个泉眼,而山上那个不知名的指挥官,竟然派出大批独立任务小组,将他们方圆三十公里以内所有水源,都用定向爆破,炸得上面堆满了巨大石块,更炸得干干净净。如果遇到实在不能用爆破技术截断的水源,他们就干脆在时面投入了大量剧毒,不要是说去喝,只要看看水面上飘浮而起的那一只只昆虫的尸体,就足以让人远离三尺之外!

看着整个师团没有洗脸,没有早饭,就连精神都显得萎顿了几分的部下,竹内宽当真是只能连连摇头。大家都使用相同方法,还是他竹内宽先从这个领域的发的招,但是以规模来说,以效果上来看,山上那个可恶的家伙,狂野嚣张了何止十倍?

接住高桥筱递过来的军用水壶,狠狠灌了一口后,竹内宽看着对面山坡上,中**人的阵地,他却突然笑了。

“好一个寸步不让针锋相对,我让你几千号人喝不上水,你转手就让我两万人连早晨洗脸的水都没有了。”

竹内宽一边笑,一边放声叫道:“好,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我攻的漂亮,你还的够劲,在切断水源破敌士气这一回合,算我们打平手了!”

看着竹内宽脸上那发自内心的笑容,听着他充满快乐的笑声,高桥筱无言的摇了摇头,因为只有最熟悉这位师团长的高桥筱才明白,到了这个时候,竹内宽已经兴奋了,也只有这种乍逢敌手,整个人都被快要燃烧起来的兴奋彻底包围,竹内宽才是陆军军部公认最具有进攻力的将领,才是无坚不摧的“妖刀”村正!

“报告!”

随着雷震这个上尉师长一步登天,而水涨船高,成为野战医院院长的医生,跌跌撞撞的跑师指挥部,他放声叫道:“师座,部队里有一部分兄弟不愿意将他们个人携带的水上交出来,在一名营长的带领下,当众抗命,现在已经引起了小规模的哗乱!”

听到“哗乱”这个词,在师指挥部里的雷震、鬼才、罗三炮三个人心脏同时狠狠一沉,他们这支暂编第五师,本来就是一支临时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他雷震虽然被大家称为师座,更为整师重新设定了指挥系统,但是维系这支部队的核心凝聚力,凭的就是他们个人魅力。现在暂编第五师,四面被围孤立无援,注定要全军覆没,在这种时候,士兵们还能和十倍于己的敌人顽强战斗,凭的就是身上不屈之血气,一旦部队哗乱甚至是直接产生内讧式的冲突,他雷震的统率力,部队的核心凝聚力,士兵们的斗志,在瞬间就会彻底崩溃!

在一片有起伏坡地掩护,不会被流弹打中,更不用担心敌人狙击的阵地上,孙尚香正在和一个营长隔着三四米距离狠狠对视。而孙尚香带领的特务排,和那位营长带领的部下,更是各自站在自己长官身后,形成了径渭分明的两个阵营。只要看看孙尚香和那个营长两个人几乎喷出火焰的眼睛,还有他们下意识捏紧的双拳,任何人都明白,这两个人都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大敌当前,你们在干什么?”

就在这个最要命的时候,一声炸雷似的怒吼,猛然在他们身后扬起,孙尚香和那位营长一起顺着这个声音传来的方向扭头,赫然是他们的师长雷震,带着罗三炮和鬼才及时赶过来了。

“知道我们面前有多少敌人吗?”

雷震快步走到孙尚香和那位营长的面前。他伸手指着山下,怒喝道:“他们是一个师团,有整整两万多人!我们就算是睡觉,都要睁开一只眼睛,我们就算是吃饭,也要一只手抓着枪,只有做好所有的准备,我们才有资格。去顶住如此强大的敌人进攻!可是你们呢,你们在战场上,在前沿阵地上,在干什么?你们的眼睛在看着哪里,你们的枪又指着哪里?”

“报告师座大哥!”

在暂编第五师,能够用这样奇特的词语来称呼雷震的,当然是从上海就跟着雷震的亲支近派,孙尚香指着和自己大眼瞪小眼,当真称得上寸步不让的营长,道:“今天您亲自下令。让我协助医生。把全师所有人身上的水壶收集到一起统一管理,可是这个家伙当众抗命也就算了,还大模大样的说着什么就算是师长亲自来了。他也绝对不会把水交出之类地话,兄弟们气不过,就和他这样顶起来了!”

听着孙尚香的报告,雷震点了点头,而他的目光,在这个时候已经落到了那位营长的脸上,“你叫什么名字?”

迎着雷震那双在阳光下烁烁生光,锋利得几乎可以直接刺穿心脏的眼睛,那位营长心脏不由自主的狠狠一跳,但是他仍然扬起了自己的下巴。用力回答道:“报告师座,我叫王铁汉!”

不等雷震再说话,这位脸色黝黑,身材并不高大,却结实宽厚,当真有着几分铁汉气势的营长,就继续昂着脖子,叫道:“报告师座,王铁汉不想抗命。但是王铁汉和身边的兄弟们,不服!”

“我知道现在我们阵地上唯一的水源被敌人炸断,师座要全师所有人水壶都收集起来,统一分配,这是正确地命令。但是,现在实在太热了,一直窝在被太阳直直晒着,比蒸笼还要闷气地战壕里。敌人就算是不发起进攻,兄弟们身上的汗还是一直往下流,我怕水壶被收缴上去,不出一天,就会有兄弟支持不住了!”

说到这里,这位王铁汉营长,伸手指着孙尚香,道:“所以在他们跑到阵地上收兄弟们身上的水壶时,就算是为阵地上地兄弟们考虑,我也不能不问一声,他们什么时候,会给我们发送多少水。可是他们竟然告诉我,水,他们一壶不少的要全部收上去,而定时发送,就不要想了!我王铁汉不怕死,我的兄弟既然敢留在这里,也没有一个是孬种,但是我不希望自己的兄弟,因为水壶被收上去,还没有被敌人打死,就活活渴死了!”

听着这位王铁汉营长喊出来的话,雷震点了点头,他突然道:“你知道我们在阵地上狙击了敌人将近三天,阵亡了多少人,而我们临时建成的野战医院里,又躺着多少重伤员吗?”

“不知道!”

王铁汉道:“我只知道,一开始跟着我的两百多个兄弟,现在阵地上还有一百零三个!至于十三个被送进野战医院里的兄弟,究竟还活着几个,我在战场最前线没有部队换防,更没有时间去看他们,所以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知道。我们和数倍于己的敌人激战三天,打退敌人十七次进攻,在这期间,我们一共阵亡一千三百二十七人,重伤四百三十二人,根据医生的报告,还会有一百多名重伤员,因为缺乏必须地药品,在今天会死亡。”

听着这样一份如此沉重的数据,王铁汉沉默了,而在这个时候,雷震的声音,依然在这片阵地上的每一个人耳边回响,“你们都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混出来的军人,我们都知道,身负重伤全身过度失血,最大的感觉就是渴,比任何时候都渴!伤员需要用慢慢喝水,来补充身上流出去的鲜血,而他们的伤口,更需要用大量水去清洗,才不会发炎,不会溃烂。”

就是在王铁汉凝神倾听中,雷震猛然提高了声音,放声喝道:“我雷震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在战场身负重伤地兄弟,因为缺水清洗伤口,因为伤口溃烂,只能躺在那里,任由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变成脓血。被活活的痛死!”

“也许你们中间有人心里在想,反正我们在这里拼死一战,最终的结局就是全军覆没,那些重伤员还不如早死早投胎,也能省些水让其他人能够作战时间更长一些,能够多打死几个敌人。但是男儿大丈夫,立于这片天地之间,就当有所为有所不为。就算是我们全军覆没。就算我们最终没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这片山坡,最少我们可以走得坦坦荡荡,就算是面对秦皇汉武,就算是面对成吉思汗那些青史留名,建下不世功勋的大英雄大人物,我们都可以昂起自己的头,告诉他们,我们身上男儿的热血与尊严,在战场上,没有丢!我们和他们一样……都是英雄。天下无双地英雄!!!”

听着雷震如此放肆。如此激昂的声音,看着这个男人负手而立,任凭从山坡上斜斜掠过的劲风。吹起了他的衣襟,在烈烈飘舞中,扬起了一片再也无可压抑,当真可以称得上俯瞰天下,傲视苍穹的傲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王铁汉的身体,就像是触电似的,开始不停颤抖,一股股冰冰的麻麻地又带着丝丝缕缕炽热的气息。更像是受惊过度的泥鳅般,在他的身体里,在他的血管里,不停的窜动。

王铁怕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这个时候,会全身发颤,但是他可以肯定,自己没有怕,他绝对没有怕!

他王铁汉要是害怕,要是胆小。就不会带着就算是全军溃散,依然牢牢凝聚在他身边,愿意相信他,追随他的两百多名兄弟,停下了一路撤退奔逃的脚步,自发自觉走到一个上尉排长的身后,参加了这场注定是飞蛾扑火,注定要全军覆没的狙击战。

“天下无双,这是何等地光荣啊!”

当王铁汉终于从自己的大脑中捕捉到了这句话时,他整个人再次愣住了。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身体会不由自主的颤抖,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身体里自己的血管里,会有一条条细小的电蛇在不停的涌动。

天下无双!

没有错,不需要站在世界的屋脊上,不需要功成名就,不需要手握大权,当这个男人在大厦将倒的时候,终于一扫身上的浮尘,彻底绽放出自己的光茫,带领所有人打出如此灿烂一击,用他们这批乌合之众,用他们这些残兵败将,硬生生的支撑起一道天堑,硬硬的竖立起一根中流砥柱地时候,他就已是天下无双!

跟着这样一位天下无双的英雄,跟着他一起参加了这场也许终究无法记载在史册当中的战争,他们已经用一双双手,一缕缕纵死无悔的军魂,扬起了一片属于男儿最蔚蓝的天!

就是对着这个男人,王铁汉缓缓的扬起了自己的右手,在用他这一生最尊敬最认真的态度,敬完一个军礼后,王铁汉放声叫道:“师座,我错了!”

“你没有错!”

雷震断然喝道:“爱护自己兄弟的军人,又会有什么错?想要在战场上多杀几个敌人的军人,又会有什么错?拿碗来!”

没有人知道雷震在这个时候,为什么突然会要一只碗。

“你们营长说得没有错,如果不喝水,在这样热的山上,又要面对敌人一次次进攻,不出一天你们就得全部因为脱水倒下了。敌人想把我们活活渴死在山上,我就是要用实际行动告诉那个狗屁竹内宽,这是做梦!我们的先人岳飞,就曾经写出过,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这样的豪言,我不知道岳飞和他的岳家军,是不是真的做出这种事,但是我告诉你们,如果敌人再向我们阵地发起进攻,如果再敢和我们打起刺刀战,你们把刺刀捅进他们胸膛,眼睁睁的看着鲜血像刺破水囊流出来的水一样,从他们胸膛里喷出来,我绝不反对你们扑过去,先喝上他两口!我可以保证,军营里的兄弟,绝对没有人会说你是野兽,只会人人对你竖起大拇指,喊你真是他妈的一条好汉!”

从一名士兵手里,接过一只粗瓷大碗,雷震环视全场,道:“但是看敌人的样子,明显是在刺刀战上被我们打怕了,被我们打萎了,短时间内绝对不敢再用他们自以为是的强项,来和我们硬拼。没有血喝怎么办?我们还要活下去,还要继续努力和他们作战,那我们就得喝尿,喝自己的尿!如果你们有谁觉得,喝自己的尿太怪,喝得不习惯。那没有关系,你可以找上一个战友,两人一组,相互喝对方的尿!”

跟在雷震身后的罗三炮和鬼才当真是听得面面相觑,看着雷震真的拿着那只大碗,走到一个士兵面前,以师长的身份,命令他当众把尿撒进那只大碗里时,罗三炮不由自主狠狠的咽了一口吐沫,然后压低了声音道:“疯了。我看大哥真的是疯了。大家相互喝尿也就算了,他竟然当众鼓励士兵在战场上去吸敌人的血!我简直不敢想像,那些日本人。发现自己面对的是一群如此疯狂的野兽时,脸上会有什么样的表情,而在他们的军事情报和未来的教科书上,会用什么样的词语,来形容我们这支部队。”

鬼才用尊敬的目光望着雷震,为这位老师,下了一个评语:“师父是精神的巨人,行动的……野兽!”

鬼才在谋略领域,的确有超过雷震这位师父的潜能,可是他必须承认。在统率才能上,在激发士兵不屈血气上,他和雷震相比那真是拍马难及。就算是雷震写下了稿子,让他这位无师自通掌握口技的天才去照着念,纵然他能演足雷震的一举一动,他也无法模仿出雷震这份率性而为款款而谈之下,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来地坦坦荡荡,当然更不可能拥有这种登高一呼,必将应者如云地精神领袖特质。

就是在众目睽睽。只有江东孙尚香扭头避开视线的情况下,雷震捧起了那只足足盛了半碗还冒着热气和气冒的尿,把嘴凑到碗边,狠狠呷了一口后,他竟然没有直接把这种让人闻到都喉头打结地液体直接咽进胃里,而是用品酒般的姿态,狠狠回味了几番,直到舌尖上的味蕾,忠实而完整的把品尝到的味道送进了大脑,他才一口咽下,然后瞪着面前那个士兵,放声喝道:“你小子上火了,这尿真他妈的够劲!”

“哗……”

围在雷震身边的士兵,包括他们的营长王铁汉都笑了,就在一片笑声中,雷震再次把碗送到自己嘴边,狠狠的喝了一口后,雷震道:“现在谁渴了,就先过来喝他两口,我告诉你们,这尿的味道刚喝进嘴里是不好,但是习惯了,就和喝啤酒差不多!要不然,一些老八股们常说,学外国人喝啤酒,就是在喝马尿?!”

周围的士兵笑得更欢畅了,就在这一片开怀而放肆的笑声中,对面敌人的阵地上,突然响起了迫击炮发射的声响,雷震斜眼看着那些同样没有水喝,没有水洗脸的日本士兵,对着己方阵地发起了今天第一次进攻,他猛然高喝道:“口渴的喝尿,不渴的,给我抄起家伙,狠狠打那些狗娘养的,不把他们打得就连老娘都认不出来,你们就不是天下无双!”

在最欢畅,最放纵的笑声中,一群中**人扑向了他们自己的阵地,只要看看他们那一张张发着光的脸,看看他们闪亮的眼睛,看看他们嘴角那发自内心的大大笑容,你就会坚信,无论是什么样的敌人,想要攻破这个阵地……很难!

“记住雷震师长对我们说过的每一句话,记住雷震师长教给我们的每一个战术!”

王铁汉伸直了脖子,他死死捏住自己的手枪,趴在战壕里透过胸墙上的垛孔,望着越来越近的敌人,放声狂喊:“记住,不要放空枪,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记住,没有命令,绝对不许开枪!记住……把敌人放到三十米以内,再开枪!”

在国内一些悲观主义者,一些天天想着卖国,却喊着“我们是曲线救国”的汪精卫之流,他们统一看法是,中**队实在太弱了,弱得根本无法抵抗日本人进攻,弱得必须放弃抵抗政策,否则必定会亡国。

而在他们的眼里,中**队之所以弱,就是装备差,训练差,斗志更差。在这些人当中所谓的军事专家更是指出,军队的攻击力,就应当以一次火力齐射所能产生的破坏力计算。而相对之下,日本军队一次齐射所能产生的破坏力,是中**队的七倍!

在这个时候,真应该让那些专家,那些信奉一抵抗就亡国,应该先把别人恭敬的请进家门,再用中华五千年的文明,去同化他们。感染他们,最后世界大同地政治家们,远见家们,来亲眼看一看,这场双方实力绝不对等的战斗。

没错,中**队的武器从齐射角度上来讲,是只有日本部队的七分之一!

但是这其中包括了步兵炮,迫击炮,掷弹筒,重机枪等诸多因素。现在雷震指挥的暂编第五师。他们据险而守,当日本军队已经冲到了几十米范围内,为了怕误伤友军。后方的步兵炮,迫击炮,掷弹筒甚至是重机枪,都停止攻击的时候,他们的火力杀伤,相差还有多少?

日本士兵就算再训练有素,他们能扛着迫击炮冲锋吗?他们能端着重机枪冲锋吗?就算他们有三分之一是a级射手,面对全部躲在战壕里,就算是射击也是利用胸墙地垛孔来完成的中**队,面对从三个方向组成交叉火力网射过来的子弹。他们还能一枪一个准吗?

没错,中**队和日本军队相比,训练是差!

但是再差,他们也是在训练场上摸爬滚打过的军人,就算他们没有多少人是a级射手,但是面对已经慢慢走到几十米内的敌人,他们居高临下躲在战壕里瞄准了,只要手不是抖得太过份,只要不是突然间羊巅疯发作。他们射出来的子弹,怎么也能和对方进行一次亲密的接触吧?

没错,中**队的斗志是不够高昂!

但是问问看,暂编第五师是什么玩艺?说白了就是在几万名逃兵败兵中,自发自觉胆子大的留下胆子小的滚蛋,而强存劣汰出来地家伙。在参加这场战斗前,每一个人都是悍不畏死地货色,再经过雷震师座,雷震上尉,雷震大哥的兽性洗脑,试问这些人还有几个是温柔善良,愿意为促进世界和平而努力奋斗不休的好鸟?

不只是王铁汉营长这里,事实上面对敌人地攻击,在阵地的任何一条防线上,任何一个局部战场上,都有一个或几个实战经验丰富,早就学会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基层军官,都在伸直了脖子,喊着相同的话。

“开火!”

当敌人终于走到三十米以内,甚至是二十米以内,身体几乎都撞到他们枪口上的时候,那些军官们终于下达了攻击命令。面对如此近距离的火力齐射,面对早就瞄准了他们,就等着军官们一声令下的中国士兵,那些日本军人只是遭到一次齐射,就齐刷刷的倒下了一片,就在这些日本士兵准备举枪还击的时候,一片在阳光下,闪耀着丝丝寒意的刺刀,已经在中**队防守地阵地上扬起。

虽然竹内宽师团长已经看出了雷震以战养战的计划,但是在如此近距离交锋,除非这些日本士兵立刻掉头就跑,否则刺刀格斗战已经绝不可避免!

面对这样的近距离火力齐射战术,面对本来应该是自己强项,现在却只能避免使用的近距离格斗战,日本军队虽然人多势众,又有各种重武器支援,明明应该占尽上风,可是战斗却一直处于胶着状态。双方从早晨一直打到下午,日本军队连续发起四次进攻,却没有取得任何实质性战果。

竹内宽必须要承认,在这个阵地上,他正在和一个不知名的对手,进行着一场绝不亚于同古城攻坚战的交锋!

站在山下一个视野良好的位置,通过望远镜,看着敌我双方再次用冷兵器混战在一起,竹内宽轻声道:“静若处子,动若脱兔,侵略如火,不动如山。这个未知名的对手,能把一群乌合之众统率起来,指挥得如此得心应手,果真是一个比戴安澜更强势的好对手!”

“我认为现在并不是夸讲敌人的时候。”同样手里拿着望远镜观战的高桥筱,皱着眉头道:“师团长阁下,为这样一支部队,我们整整耽搁了三天零十八个小时,如果再对峙下去,我们将会失去追击敌军主力部队的良机,只怕会引起军部不满。这批敌人缺乏重型武器,就连轻机枪都少得可怜,依我看只要我军集中优势部队。以联队为单位,轮流对敌军阵地发起不断歇攻击,最多只需要六个小时,就能全歼敌军!”

“六个小时全歼敌军?”

竹内宽侧头看了高桥筱一眼,问道:“你真的这样以为?”

高桥筱刚想点头,可是当他调转自己的视线,目光通过望远镜,看到了竹内宽刚才已经看到的一幕时。他的身体猛然凝滞了。就是在高桥筱不敢置信的注视中,一群中**人,不,应该说是一群野兽,一群饿极了渴疯了,见人就咬地野兽,正在和日本军人展开了最疯狂的刺刀格斗战。

从早上一直打到下午,天气这么热,连水壶都被野战医院的人全部收走,一天时间都没有再喝到过一口水,却要不间断和敌人作战的中**人真的快渴疯了。当刺刀格斗战开始。在压抑的低吼与呻吟声中,鲜血开始不停的飞溅时,王铁汉带领的一百多号兄弟。看着那流淌到干燥地土地上,白白浪费的血液,回想着雷震那两句绝对煽风点火,还他妈的引经据典,用岳飞这位千古名将,为他们掀开了道德这块遮羞布的“壮志饿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不知道有多少人,暗中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我他妈的受不了了,疯就疯这一回吧。老子就算是死,也不当一个渴死鬼!”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把尿灌进自己的胃里,还有一小部分人,他们就算捏着鼻子,碗还没有送到嘴边,就已经有了呕吐的冲动,所以他们只能一直渴着。在放声狂吼中,终于有一名士兵再也无法忍受一个生物,在极度干渴的情况下。对补充身体水份的本能驱动,在这种到处都是在拼命交锋,双方都瞪大了双眼鼓足了力气,用尽全力要把手中地致命武器狠狠捅进对方身体地情况下,他竟然扑到了一名刚刚被刺中要害,软软倒在地上,但是还保持着清醒意识的日本士兵面前。就在这名日本士兵惊讶而无力的注视中,这名亲耳倾听了雷震的“高论”,更成为首批恶性洗脑对像的中**人,竟然张开了自己的大嘴,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一口狠狠咬到了对方胸膛用刺刀捅出来的伤口上。

“啊……”

凄厉的惨叫在这片战场上回荡,无论受过什么样的训练,无论如何拥有武士道精神,感受着自己身体里的鲜血,正在被人拼命地吸吮,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把这名日本士兵彻底击倒了,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一边用自己的双手在对方身上拼命捶打,一边放声惨叫:“救命,救命,看在日照大神的份上,谁来救救我啊,他在咬我,他在吸我的血,他是想把我生生吃掉啊……”

一群正在和敌人拼死搏斗的日本士兵下意识的扭头,他们亲眼看到了一只比野兽更像野兽的中国士兵,趴在他们身负重伤的同僚身体上,在那里拼命的吸着血,而在这一片血腥当中,那个中**人脸上扬起地姑姐可以称为幸福与满足的笑容,就更加显得恐怖起来。

当这些日本士兵,再次把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面前的对手身上时,他们突然发现,他们面前的这个中**人,不,应该说是这只手里端着步枪的野兽,正在舔着干燥的嘴唇,而他们的眼睛里,散发出来的,更是幽幽的绿光!

这批中**人已经疯了!他们渴疯了!他们战疯了!

“高桥君,”竹内宽幽幽然然的道:“你认为,想要攻破这样一批疯子防守的阵地,在没有重型火炮支援的情况下,六个小时时间,真的够吗?”

高桥筱没有回答,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就算我们不断强攻,六个小时时间,真的可以攻克他们的防线,并把他们全歼,你认为,我们五十五师团,要在这片战场上,付出多少代价?”

面对竹内宽的第二个问题,高桥筱更无法回答。没有火炮对敌人阵地发起覆盖性攻击,敌人可以躲在安全的战壕里,利用胸墙上建的射击垛孔,大模大样瞄准,慢条斯理射击,当双方展开刺刀战的时候,他们更可以像一群野兽似的蜂拥而出。

想要攻破这种野兽防守的阵地。唯一的办法,就是先将他们彻底全歼!而想要把这些居高临下,据险防守的几千名敌人全歼……正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在同古城一战中,阵亡了五千多名士兵地五十五师团,只怕已经无法再承受如此高昂的损失了。

“炮团,明天就可以赶到,支援战场。我们更可以借助炮团一路开僻出来的简易通道。用汽车从几十公里外运水,虽然是困难了一些,但是说到坚持,我们要比山上正在作困兽之斗的敌人要强得多!”

竹内宽盯着到处都是战壕,到处都是单兵坑和简易防御工事的中**队阵地,这位日本陆军最擅攻的名将,眼睛里猛然扬起了两簇炽热的火焰,“真正的战斗,我们明天才算开始!我倒想看看,你们所有地防御阵地都被我军的炮火摧毁。你们还能不能大模大样的趴在那里。直到我军冲到了三十米范围内,才发起反击!”

“还有,高桥君你立刻去师团中挑选一批身体强健。可以将手榴弹投掷出六十米以外的士兵。”

竹内宽轻弹着手指,道:“明天在对敌人阵地进行炮火覆盖后,这批士兵可以联同部队一起进攻。他们不需要携带枪枝和子弹,但是每个人身上都要背足手榴弹。敌人喜欢直到我军进入三十米以内才射击,那么在五十米甚至是六十米外,我们帝**人的手榴弹,就会像下雨一样,砸进他们战壕里……”

说到这里,竹内宽突然发出了一声轻叹:“好美啊!”

直到太阳已经斜斜坠向西方的地平线,他们这些在战场上舍生忘死惨烈激战的军人。才蓦然惊醒,不知不觉中,一天时间又过去了。

刚才还觉得刺眼,更将毒辣辣的热度毫无顾忌刺到每一个人身上的太阳,在丝丝缕缕的晚霞陪伴下,也变得温柔起来。当缅甸特有地季风吹过山岚,带着满山遍野地树木,一起挥舞枝叶,扬起一片沙沙声响。荡起一片绿色波浪时,阳光轻轻挥洒在上面,更为它们一层金色的羽裳。

就在这样一片广阔无垠,带着最粗放原始气息的天与地之间,十几面扬起一片火红与灿烂地国旗,依然在中**人牢牢拱护的山峰上迎风劲舞,在这份永不熄灭的强刚陪衬下,似乎就连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更散发着袅袅硝烟的战场,也变得多了一丝用凄厉的颜料与伤魂的笔触,勾画出来的另类唯美。

“高桥君,你说我们要不要为明天的进攻,取上一个代号,或者名字?”

高桥筱没有说话,他知道竹内宽在这个时候,已经完全沉浸在这种夕阳欲坠,光明与黑暗正在交替的美丽当中,而他说的话,只不过是一种自言自语,或者说是一种对美丽地惊叹式表达罢了。

“夕阳无限好,只叹近黄昏!”

竹内宽是军人,是一位公认的铁血鹰派军人,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没有文学修养,他轻声道:“明天的进攻,我们就命名为夕阳行动,用它来纪念这位出类拔萃,但是即将在战争舞台上,被我们淘汰出局的对手吧。”

高桥筱用力点头,然后调转方向,迈着最标准的军人步伐走远了。

事实上,竹内宽必须承认,在山上那个未曾谋面的指挥官,至少在防御上,比他更优秀。要是异地而处,他真的没有把握,能带领一批乌合之众,死死顶住五十五师团四天进攻!

第二天上午,被五十五师团抛在后方的炮团,终于在工兵部队的支援下,一点点推移到了这片战场上。当几十门火炮扬起了黑洞洞地炮口时,无论是山上的雷震,还是竹内宽都清楚的明白,这场战争已经接近尾声。

面对五十五师团压倒性绝对优势,面对最密集炮火覆盖必然带来的实质与士气双重打击,无论雷震再做出什么样的调整,再如何去激励部下士气,也无法再改变什么,只能在五十五师团狂风骤雨般一波接着一波的进攻中,一点点被消耗干净。

谋略固然是考验一位指挥真正能力的试金石,但是如果没有足够的力量去实施,谋略也不过是一种口头上的游戏罢了。

遥遥看着远方的天边,二十几架轰炸机组成的飞行编队,正在向己方直扑而来,再看看已经准备就绪,只待一声令下,就能将炮弹劈头盖脸砸到己方阵地上的敌军炮兵阵地,罗三炮摇头苦笑道:“竹内宽这次是下狠心了,看这轰炸机和火炮地的规模,他投入的资本,已经不亚于进攻同古城。”

“同古城至少还有厚重坚硬的城墙,有我军十几天时间,动用大量人力物力,建造起来的半永久防御工事,还有数量相当轻重机枪组成的火力网。”

雷震看着自己的师指挥部,道:“可是在这里,我们除了挖上几个洞,弄上几条沟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在这种情况下,面对敌人空中轰炸和排炮轰击,我军必然要有比同古城防御战中高出几倍的伤亡!”

本章换源阅读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