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新一届中央委员会的成立,尤其是随着维克托就任布尔什维克党中央委员会第一书记,并与马林科夫结成相对稳定的政治联合,现如今的联盟,可以说是进入了一个新时期,在评价斯大林同志功过是非的系统性理论已经出现的情况下,动荡的后斯大林时代彻底远去,联盟的政治进入了马林科夫执政时代。
新时代,新气象,这是人所共知的一个常识,而反映到政治圈子里,新时代的到来,也就意味着新的权力阶层形成,新的权力阶层形成,也就意味着旧有的权力阶层要让出位置,那些曾经在政治圈子中呼风唤雨的人,要嘛迅速找到自己全新的位置,要嘛就得退出政治舞台,以便给后来者让位。
尽管是一名重生者,但维克托的主要属性中排在第一位的,始终是“人”,他的身上自然有着人类普遍存在的缺陷和劣根性,甫登高位,提拔自己人是他同样也会做的一件事,更何况,他要向稳住自己的位子,甚至是继续前行,就少不得那些“自己人”的鼎力支持,若是“自己人”手中的权柄不够分量,地位不够高,又如何为他提供支持?
所以,不管是米利恰科夫就任乌克兰第一书记,还是安德罗波夫就任重组后的国家安全人民委员部主席,都属于维克托将自己人拉上来的举措,但实事求是的说,仅仅做到这一步还远远不够,他还需要将更多自己人提拔起来,安排到更多重要的岗位上去。
但作为新一任的中央委员会第一书记,维克托还不能在某些事情上做的太露骨,至少,他不能无缘无故的将某些人撤销职务,然后毫不避讳的将自己人安排上去,这种做法非常不聪明,很容易引来政治反弹,因此,维克托需要的进行人事调整的最佳借口、最佳时机。
如何才能一次性制造出大量的职务空缺?毫无疑问,最佳的选择就是制造一场大规模的**,就像当年的大清洗那样。但以维克托如今的党内影响力以及联盟当前的政治现实,他还做不到斯大林同志当年所能做到的那一步,而且,即便是他能做得到,肯定也不会轻易做出那样的选择,毕竟这种做法后果太严重,一个搞不好,他就得把自己搭进去,落个遗臭万年的下场、
既然大清洗那样的政治运动不能搞,那就从细微处入手,借助某一政治问题,在小范围内搞一些批判,将一些自身存在问题的人牵连进去,从而实现打击政敌,巩固自身政治联盟的目标。
米隆·丘比尼泽原本并不属于维克托这一阵营的人,他是贝利亚的人,但这个人与“贝利亚帮”的其他主要成员相比,并不怎么受贝利亚的信任,再加上自身的政治嗅觉比较灵敏,自从斯大林同志病逝之后,他就转入低调,很少与“贝利亚帮”的成员们应和,所以,才会在中央针对“贝利亚帮”的打击行动中逃出生天。
当然,最关键的一点是,他在贝利亚不明原因的退出全联盟党代会之后,迅速与格鲁吉亚国家安全人民委员部负责人伊纳乌里勾搭在一起,他们在第比利斯策动了一场有数千人参加的游行示威活动,抗议某些人对斯大林同志的诋毁与污蔑。这一事件当时闹得很大,甚至还搞出了人命,但最终的事实证明,丘比尼泽同志押对了宝,中央监察委员会在随后的调查过程中,放了他一马,没有仔细调查他与贝利亚之间的关联。
从那之后,丘比尼泽实际上已经投入了维克托的阵营,只是没有人对此大肆宣传罢了。
而此次丘比尼泽之所以在《消息报》上发布这样一篇文章,其根本目的,也是为了再次挑起针对党员干部民族化问题的争论,然后,再借助这种争论将以波利扬斯基为首的部分乌克兰地方领导干部牵扯进去,最终将他们全都扫地出局。
没错,维克托始终都没有忘记波利扬斯基这号人,在他看来,这个家伙在思想上要比贝利亚更加的危险,因为他在克里米亚所告的那些,已经在根本上动摇了联盟在该地区的民族基准政策。
当初,维克托与苏斯洛夫就计划推动中央监察委员会对包括波利扬斯基在内的乌克兰串联小团体展开调查,但因为当时的马林科夫心存疑虑,因此,这项动议最终未能拿到正式的会议上去讨论,最后等于是无果而终了。而在随后的几个月里,作为克里米亚的第一书记,波利扬斯基搞出来的动作却是越来越大了,他不仅开始在克里米亚公开搞乌克兰化的改造,还频频发出呼吁,建议允许卫国战争之后被迁往中亚的克里米亚鞑靼人回归。
除此之外,波利扬斯基甚至搞出了针对俄罗斯人的排外政策,过去,克里米亚的公文只是“允许”使用乌克兰语,而发展到现在,波利扬斯基已经公开“建议”使用乌克兰语了,与此同时,在一应社会福利领域,克里米亚地区竟然开始对俄罗斯族人区别对待,类似这样的政策,已经在克里米亚地区造成了民族对立情绪。
不仅仅是维克托,在很多人的眼里,波利扬斯基都是在破坏联盟民族团结的道路上狂奔,而且越奔越远,在近一段时间里,对其提出批评意见的,已经不仅仅是维克托及其阵营内的人,还包括了联盟领导核心中的中立派别,比如说柯西金,再比如说米高扬等人,都对克里米亚的就是表达出了忧虑的情绪。
维克托甚至了解到,就连赫鲁晓夫都察觉到了问题,他已经连续三次给波利扬斯基打电话,要求对方在民族问题上秉持更加谨慎保守的态度,只是波利扬斯基显然没有接受他的建议,依旧在背地里搞着他的那一套小动作。
更进一步地说,其实就是在权力斗争中失利的赫鲁晓夫,已经失去了对其所属政治派别的有效控制,或者说,其在本届全联盟党代会上的表现,令所属政治派系内的核心人物失望了,于是,人心散了,队伍自然也就不好带了。
举另外一个例子,同为“乌克兰帮”的核心人物,波德戈尔内与勃列日涅夫也明显同赫鲁晓夫、布尔加宁离心了。在最近几个月里,军方系统内出现了普遍的批评朱可夫的声音,而波德戈尔内与勃列日涅夫也站到了朱可夫的对立面,对其未经批准私自组建军事院校的违规行为,给予了公开的批评。
对乌克兰帮内部出现的分裂趋势,维克托乐见其成,不过,他自然不会单纯在一边看着,而是要积极的推上一把,以党员干部民族化问题上的分歧,对波利扬斯基采取措施,就是他目前正在运作的事情,而马林科夫最近在操作的事情,则是针对朱可夫的围攻。
就当下而言,维克托与马林科夫已经达成了某种程度上的共识:他们两人之间的确存在着矛盾与分歧,不过至少在短期内,这种矛盾和分歧还不至于导致两人联盟关系的破裂,因此,这种矛盾可以看做是内部矛盾。而与此相对应的,就是他们两人与赫鲁晓夫集团之间的矛盾,这种矛盾是基于不同路线、不同政治主张所产生的重大分歧,它几乎是无法调和与妥协的,因此,不管是马林科夫,还是维克托,都必须将针对赫鲁晓夫集团的目标,至于斗争的最上层。
伏尔加轿车在车流穿梭的莫斯科市区内穿行,约莫十几分钟后,瓦连卡将车停在了中央委员会大楼的台阶前,当车子停下来的时候,维克托拦住准备下车的瓦连卡,一边拿起自己的公文包,一边推开车门,说道:“我自己上去,你去接一下万涅奇卡......”
这话说着,他已经钻出车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在看了看手上的腕表之后,他又弯下腰,补充了一句:“今天是他的生日,你顺便去古姆订一个生日蛋糕。”
万涅奇卡就是小伊万,维克托仅有的儿子,目前,孩子在莫斯科的国里第124中学就读,那是个寄宿制的学校,非节假日不能离校,不过,今天是孩子的生日,维克托专门安排人替孩子请了假。
类似他这样的人,是很难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家庭身上的,在过去几年里,他能抽出来陪伴小伊万的时间非常有限,正因为如此,他与儿子的关系始终都不怎么亲,那孩子总有些怕他,对此,维克托也无能为力。
打发走了瓦连卡,维克托又看了看手上的腕表,稍后,他还要同经互会九国代表开个短会,传达一下莫斯科在“实行生产专业化与协作”问题上的一贯立场——这一会议原则,是去年赫鲁晓夫在经互会的第四届会议上提出来的,而随着其在全联盟党代会上的失势,经互会更成员国对合作前景产生了疑虑,作为新一任的中央第一书记,维克托得给各国代表们吃一颗定心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