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间的仇恨无疑是制造地区动荡的最有效导火索,且不管有着搅屎棍之称的英国人,在巴勒斯坦问题上的最初目的是什么,也不管此次冲突的起因是什么,至少,英国人的所作所为的确是激化了巴勒斯坦地区犹太人与阿拉伯人之间的矛盾,这种矛盾所带来的,是一种一个世纪,甚至是几个世纪都化解不开的世仇。
当然,维克托,准确的说,是整个莫斯科的核心决策层,都不会关心犹太人和阿拉伯人之间仇恨,他们打成什么样,死掉多少人,都不在莫斯科的考虑范围内,莫斯科所关心的,只是中东、巴勒斯坦地区的地缘政治利益。
任何人,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民族,都不要奢望将自身的希望和未来,寄托在另一个人、国家和民族的身上,毕竟谁都不能奢望将自己的幸福生活寄托在邻居的身上,邻居有邻居的生活,有他们自身的利益,在更多的情况下,邻居从你身上夺走一些东西的可能性,要远远大于赐予你一些东西的可能性。
对于中东和巴勒斯坦地区的局势,维克托一直以来都非常的关注,他甚至在针对巴勒斯坦的问题上,有一系列自己的计划。过去,因为他不再领导国家安全人民委员部的工作,所以,这些计划只能藏在脑子里慢慢的发霉,却没有付诸实施的机会,而今,他开始统领“情报委员会”的具体工作,这些计划总算是找到了付诸实践的机会了。
在巴勒斯坦的问题上,维克托的立场与此前外交部的立场有所不同,他不支持联盟站在犹太复国主义者一方,而是认为莫斯科应该在巴勒斯坦的问题上,对英国人给予一定的支持,并作出坚决捍卫阿拉伯人利益的姿态。
之所以持有这样的立场,维克托自然有他自己的考量,除去之前所提到的种种因由之外,维克托认为支撑其立场的一个最关键因素,便是美国人对巴勒斯坦问题的态度。
是的,在犹太人于巴勒斯坦建国的问题上,美国人是持积极支持态度的,考虑到美国国内所存在的规模庞大的犹太人集团,联盟即便是站在支持犹太人的一方,在不久的将来,犹太人建国成功了,其立场倾向也不太可能偏向莫斯科,从某种程度上说,犹太人所建立的国家在天性上,就会倾向于美国。
既然有这个前提摆在那里,联盟继续支持犹太复国主义,显然就没有利益根基了,而没有基本利益根基的外交政策是没有意义的,也是站不住脚的。
从这方面看,联盟秉持反对犹太人巴勒斯坦建国,支持阿拉伯人利益的立场,显然才是最符合联盟自身利益的,这一立场用简单的一句话来说,就是:反对敌人支持的,支持敌人反对的。
在很早以前,维克托便想就巴勒斯坦问题提出自己的主张和见解了,不过,那时候他的级别不太够,主管的事务也有点跑偏,所以,他在这个问题上没有什么发言权。如今,局势变更,他总算是有了开口的机会,因此,趁着当前这个机会,他打算将自己在巴勒斯坦问题上的全面立场,详细到位的阐述出来,并将它提交给政治局做决断——作为“情报委员会”第一副主席,维克托的工作就是在情报问题上对政治局直接负责,所以,他有资格在一系列问题上提出自己的观点和主张。
将手中的文件合上,随手放在一边,维克托四处找了找,翻出一份崭新的信纸,先给自己的点上一支烟,随后拿出钢笔,直接下笔。
针对当前巴勒斯坦地区英国人与犹太人之间日趋尖锐的矛盾,维克托认为莫斯科应该进一步表明自身的立场,即谴责犹太人的恐怖主义行径,支持伦敦在打击犹太人武装分子问题上的立场,更进一步,莫斯科应该在联合国重申反对恐怖主义的坚决立场,提出议案,将“伊尔贡”、“斯特恩帮”等犹太极端组织,列入国际制裁和打击的恐怖组织名录,在联合国成立一周年之际,将该议案作为重点议题来讨论。
写到这里,维克托停下来,他歪着头思索了片刻,而后换了一张纸,在上面写下两个人的名字。
第一个名字是伊扎克·沙米尔,毫无疑问,就目前来说,这名字所代表的那个人只能算是无名之辈,即便是英国人的情报机构,恐怕也对这个名字倍感陌生。但维克托却是非常的清楚,此人就是“斯特恩帮”现任的领导人,自从“斯特恩帮”创始人亚伯拉罕·斯特恩在四年前被英军击毙之后,作为斯特恩的战友,伊扎克·沙米尔便成为了这个组织的领导人。
维克托之所以能够知道这一点,自然是得益于前世的记忆,在他所生活的那个时空里,伊扎克·沙米尔不仅是个双手沾满血腥的恐怖分子,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政治投机分子,他不仅做过两任以色列的总理,还活了将近一百岁,从他的身上,人们可以轻易得出一个结论:善恶有报这句话纯粹是扯淡。
此前所发生的大卫王酒店爆炸案,伊扎克·沙米尔便是主要策划者之一,有趣的是,在维克托的记忆中,此人在随后英军发起的扫荡行动中被抓获了,可英国人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不仅没有将他处死,甚至对他的监控都不算严格,以至于他在被流放两年之后,便轻而易举的逃脱了。
至于维克托写下的第二个名字,则是之前提到过的梅纳赫姆·贝京,伊尔贡组织的现任领导者,也是后世以色列右翼利库德集团的创始人之一,同时,他也担任过以色列的总理。
大卫王酒店爆炸案中,梅纳赫姆·贝京也是策划者之一,他与伊扎克·沙米尔是完美合作者,也是臭味相投的好友。
实事求是的讲,维克托本人其实对这两个恐怖分子头头并不怎么感兴趣,尽管他们在前世的时候,都曾经做到过以色列的总理,可就当下来说,他们就是两个恐怖组织的首脑,除此之外,再没有其它什么身份了。他们没有三头六臂,也不是超人,相对于本·古里安那样的人来说,这两人只能算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他们之所以没有被英国人铲除掉,是因为他们隐藏的比较深,英国人暂时还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否则的话,就像亚伯拉罕·斯特恩一样,只要真实身份暴露出来,英国人总是可以找到他们的。
现在,维克托之所以关注他们,单纯就是希望拿他们的人头,在英国人那里增加几分谈判的筹码。一场大卫王酒店爆炸案,等于是将艾德礼政府架到了火堆上,迫于英国国内的舆情,艾德礼政府必须在对抗激进的犹太复国主义组织问题上,取得足够亮眼的成绩,否则的话,他们甚至有可能失去自己的选票基本盘。
维克托现在想要做的,是向驻特拉维夫情报站下达命令,让他们集中力量找到这两个人,并设法对他们实施有效的监控。维克托的要求是,特拉维夫情报站的人不仅要掌握这两个人的行踪,还要摸清他们日常与什么人接触,在将来的某一天,这些情报信息都会是与英国人做交易的重要筹码。
实话实说,自从进入莫斯科领导核心的外围以来,维克托做过的工作也不少了,不管是加盟共和国的第一书记,还是某个部委的一把手,乃至于中央书记处的中层,在他眼里,似乎都没有情报工作做的顺手,他似乎也只有在做情报工作的时候,会做的最有激情。
在办公室里忙了将近一个上午,直到临近中午的时候,维克托的工作才算是告一段落。当然,他正在起草的报告还没有最终完成,作为一份需要提交给政治局的重要建议性报告,肯定是没有那么简单的,他需要先将报告的大致脉络拢出来,然后再构思填充,最后,经过反复修改,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才能正式提交上去。这个过程,可能需要花费三五天的时间。
带着整理好的情报目录,维克托离开自己的办公室,他还需要先去一趟外交部,向莫洛托夫同志报告今天的主要情报内容,随后,再赶往克里姆林宫,向斯大林同志做汇报。
从早上就开始下的小雨,依旧在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伏尔加轿车行驶在莫斯科似乎被冲刷一新的街道上,速度不算很快。
车厢内,维克托坐在后座上,目光透过蒙着点点雨水的车窗,毫无焦点的投向街边的便道,他的脑子里在构思着稍后向莫洛托夫同志作报告时的言辞。
从某种程度上看,如今莫洛托夫同志更像是与马林科夫、贝利亚两位同志结成了盟友,他们有了共同的政治对手,那就是日丹诺夫同志。必须承认的是,莫洛托夫同志没有太大的野心,他对自己目前的政治地位非常满意,但他不能容忍的,是有人挑战和威胁他现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