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西部柏林进入封锁状态以来,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明显加强了在谍报方面的工作力度,”主席台前方的演讲席上,一个有些谢顶的中年人正在发言,“在过去两年中,军事反侦查局在东部柏林地区破获的间谍、破坏案件,总计有六十七起,是卫国战争胜利后最初两年的三倍。而根据格奥尔吉·卡尔波维奇·齐涅夫同志从奥地利方面传回来的统计数据,那边的情况也是相同的。”
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维克托手里拿着一支钢笔,低头在面前那份记事本上写写画画。他并不是在做会议记录,而是在构思自己的报告。
正在发言的中年人名叫伊瓦舒京,彼得·伊瓦诺维奇·伊瓦舒京,目前是国家安全人民委员部派驻在驻德苏军集群中的代表,主要负责东部德国地区的反谍报工作,他是东德地区军事反侦查局的负责人,目前的军衔是国家安全少将。
伊瓦舒京所阐述的,属于是国家安全人民委员部的具体工作,作为主管国家安全工作的中央书记处书记,维克托是不会关注这些细节性问题的,否则的话,他就什么工作都别做了,整天到处抓间谍就好了。
昨天的时候,马林科夫与他的会谈,并不是简单的一次面谈,从某种意义上讲,那可以看作是马林科夫代表政治局与他进行的一次谈话,如果不是政治局面临改组的话,那么这次谈话,就应该算是维克托进入政治局之前所需要走的程序了,因此,对于维克托来说,他是必须对此次谈话的内容,给予高度重视的。
马林科夫说他需要在稍后即将召开的全联盟党代会上作报告,而且报告的内容应该是国家安全方面的,那么,维克托就必须舍弃掉此前所准备好的那份报告,重新草拟一份有关国家安全工作的新报告。
草拟一份报告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要想起草一份足够亮眼,且有着足够预见性和可行性的报告,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就当前而言,维克托所起草的这份报告,至少要有足够的新意,且能够与当前的国际大环境以及联盟的对外政策紧密结合在一起。
此刻,就在维克托面前的笔记本上,书写着一行俄文字母:“战争边缘政策”,他计划将国家安全人民委员部未来的工作方向,与这项政策紧密的结合在一起,借以在全球范围内输出**,与以美国为首的西方世界对抗。
在维克托前世的世界中,“战争边缘”政策的概念,是由一九五三年开始出任美国国务卿一职的杜勒斯所提出的,这项政策的主旨,就是在与苏联的对抗中,采取强硬而不妥协的政策,并且在执行这一政策的过程中,做出不惜一战的姿态,但实质上却要尽可能的避免直接卷入战争。说白了,这一政策就是在保持军事优势的前提下,所采用的一种近乎讹诈的对外政策。
这项政策的关键点,就在于始终要做出一种不惜一战的姿态,同时,还要竭尽所能的避免卷入战争,如此一来,在强硬与避免战争之间,就必须保持一种高难度的平衡。
说白了,这项政策就像是博弈的双方在玩一局轮盘赌,双方将一枚名为“战争”的子弹,装进了一柄名为“博弈”的左轮手枪里,然后轮番将枪口对准自己的额头,一轮轮的扣动扳机。在玩这场游戏的过程中,最先坚持不住,选择了退缩的一方,自然就是输家,而最明智的做法,就是算好子弹所在的那一个弹巢,在枪响的前一刻终止游戏。
就当前的美苏对局来说,联盟一方在军事实力上占据着一定的优势,在这种情况下,莫斯科在对待战争的问题上,底气显然要更足一些,因此,在推动战争边缘政策的过程中,美国人率先退缩的几率总是会更大一些的,因而,这便是维克托建议推行“战争边缘”政策的依据。
当然,维克托在报告中所提出的“战争边缘”政策,只是一个阉割版,因为它是与国家安全人民委员部的海外行动结合在一起的,换句话说,这是一种由国家安全人民委员部所推动的海外政策。
按照维克托的构想,已经顺利运转了将近十年的国家安全人民委员部,不管是在机构设置上,还是在人员配备上,乃至于具体的职责、任务等各个方面,都已经有些跟不上联盟以及国际的具体环境和要求了,所以,对国家安全人民委员部乃至与内务人民委员部的改组,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一项工作了。
当前,美国共和党的某些议员,已经认识到了国际大环境的变化,他们深刻的认识到,因为核武器的出现,美苏之间的对抗已经不太可能直接以战争的形势展现出来了,至少,美苏两国直接爆发战争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了。而相较于战争,两国之间的对抗,应该是以整体实力为基准的,而这个整体实力中,除了两国自身的综合实力之外,还包括了以两国为核心的同盟国集团的实力对比。
说得更具体一点,就是要考量两国谁在国际上的影响力更大一些,谁的朋友更多一些,影响力更大,朋友或是盟友更多的一方,自然就更容易对对方实施包括经济在内的各种形式的封锁。
那么,对于联盟来说,如何才能进一步扩大在国际上的影响力?如何才能赢得更多的朋友?在这一点上,美国人的做法,就是联盟所应该效仿的最佳策略。
过去几年里,美国及其西方盟国,一直都致力于对联盟实施战略围堵,不管是那道铁幕也好,还是亚洲地区所谓的岛链计划,其直接目的都是唯一的,那就是压缩联盟的国际战略活动空间,也可以说是压缩联盟的地缘政治空间,从而在根本上限制联盟的国际影响力。
而美国共和党部分议员所提出的和平演变政策,其实也是这种围堵遏制政策的延续,只是该政策将旧有的那种被动“筑墙”模式,改变成了更加积极主动的“蚕食”模式,他们计划采用和平演变的手段,进一步压缩联盟的地缘政治影响力,并在这个过程中,将尊奉**,立场倾向莫斯科的各个东欧国家,拉到属于他们的阵营中去。
面对新形势,采取新对策,原本就是国家安全机构制定政策、采取行动所必须奉行的根本原则,因此,这也是维克托计划对国家安全人民委员部进行新一轮改组的原因之一。
维克托的思路非常简单,既然美国可以针对东欧的形势,在联盟的地缘政治利益版图内搞什么和平演变政策,那么联盟自然也可以反过来,在美国的地缘政治利益版图内,甚至是在美国传统的地缘政治区域内,强势输出**意识形态,推动当地的**运动,乃至于直接为当地的左翼派别提供包括军事资源在内的各类援助。
当前,国际形势清晰明朗,尽管国际共运在最近两年陷入了低潮,但受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影响,全球各地的民族解放运动却依旧处在**之中,而众所周知的一点是,在殖民地、半殖民地国家的民族解放运动中,绝大多数情况下,起着领导作用的,基本上都是左派力量,之所以如此,与左右两派力量在面对社会变革时的态度有着直接联系——激进的左派拥抱变革,而保守的右派偏于守旧,这本身就是界定右派与左派的标准之一。
而从根本上讲,国际上绝大部分左派力量,都天生对联盟有一种亲近的感觉,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各国的左派力量在反殖民,谋独立的过程中,大多都会受到西方老牌殖民国家的扼制,他们就算是想亲近西方国家,也没有那个条件。
由此,维克托认为,当前的国际形势,其实为联盟搞意识形态输出,创造了最为有利的条件,联盟应该以国家安全机构为工具、触手,在全世界范围内输出影响力,以**为旗帜,以经济、军事援助为辅助,推行积极主动且富有侵略性的外交政策。
举个例子,就拿越南来说。当前,法国人在越南的军事介入越来越粗暴,其对北越胡志明政府的围剿,也是愈演愈烈,与此同时,为了遏制**在印度支那地区的蔓延,美国人也改变了最初的态度,开始在越南问题上为法国人提供支持。
在这种情况下,维克托认为,联盟应该更多地介入印度支那地区,通过已经在国内战争中赢得胜利的北平政府,向越南北方提供尽可能有效甚至是充足的经济和军事援助,与此同时,莫斯科还应该有效利用法国国内逐渐发展起来的,以反战和要求绝对自由为特点的学生运动,从而给巴黎政府制造麻烦。